书记员将签好字的审讯记录，交还给大友。
大友拿着审讯记录，走到惠子身边。
他抓起惠子的手指。
手指已经血迹斑斑。
“算是便宜你了！”
大友轻佻地看了看惠子，捏着她的手指，狠狠地摁在了审讯记录上。
第79章 检查组来了
第二日，上午10点。
宪兵司令部，大门洞开。
川本大佐率宪兵司令部等一众人，在门口迎接检查组的到来。
“川本君，这申城的天气，也是热得很啊！”检查组组长北川大佐一下车，忙不迭地扇着折扇。
他年近六旬，花白头发，干瘦的身体，竟无法撑起大佐军服。
川本微笑着，握住了北川的手道：“北川君，久违了，上次金陵一别，竟已半年，你还是那样健壮！”
半年前，川本和北川在金陵“梅机关”参加军宪警联席会议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并不是很熟。
两人官方客套了几句，北川大佐便热情洋溢地向川本介绍着检查组成员。
“这一位我认识！”在介绍到检查组副组长矶谷保仁的时候，川本赞叹道，“矶谷中佐，不愧是将门武士，依稀能看到矶谷将军的风采！”
“大佐，你谬赞了！”矶谷保仁意味深长地说，“家父让我代向你问好！”
“感谢矶谷将军关怀！”川本沉声道，“将军的教诲，一直谨记在心！”
矶谷保仁笑言道：“川本大佐心意，我一定传达给家父，相信家父一定会欣慰的！”
“矶谷中佐请！各位请！”川本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矶谷保仁环视申城众佐官，疑问道，“咦？井下少佐怎么没有来？”
“报告中佐，井下少佐，最近有个特殊的任务。”鸠山急忙补充道。
“哦？”矶谷保仁打量着鸠山，怪声怪气地说道，“这想必鸠山君吧？”
“感谢矶谷长官关注，您乃是卑职等特工的楷模！”鸠山朗声道。
矶谷保仁笑了笑道：“若论特务工作，我不过是掌握皮毛而已，井下少佐才是特工中的精英！川本大佐，说对吧？”
川本稍一愣神，又打着哈哈，鸠山则忙不迭地点着头。
在川本的邀请下，北川等检查组，进入了宪兵司令部。
特高课会议室，主客坐定。
川本简要介绍了一下内务工作情况，北川频频点头。
“那请北川君训令！”川本客气地说道。
北川摆了摆手道：“谈不上，谈不上！此次受梅村将军、矶谷将军命令，我们是前来督查内务工作。嗯，刚才川本大佐已经说了情况，下面，由矶谷中佐传达一下命令！”
北川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左侧的矶谷保仁，接着说道：“矶谷中佐，开始吧！”
矶谷保仁应道：“嗨！大佐！”
言罢，矶谷保仁“刷”的站了起来。
“梅村将军命令！”
众人纷纷起立。
“日前申城派遣军军事行动失利败，疑似申城特高课情报有误，以致大军功败垂成。为绥平申城谍报机关，兹令北川大佐率领专项检查组，对此案进行勘查，检查组日常工作，由矶谷保仁全权负责。申城军宪警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不得敷衍！”
“嗨！”众人齐声应道。
川本顿觉汗流浃背，他的消息没有错，这些检查组就是来找茬挑刺的。
他有些庆幸了，幸亏早有准备，否则肯定措手不及。
“各位，都听明白了吧？”北川加重了语气道：“从现在开始，矶谷中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也就是检查组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众人纷纷应道。
川本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他装模作样地要求下属，全力服从检查组命令，服从矶谷中佐命令。
“矶谷中佐，有什么请需要尽管说！”川本堆着笑容，指了指鸠山道，“可以和他说，也可以和我说！”
“感谢大佐支持！”矶谷旋即沉声道，“大佐，我的第一道命令，迅速让井下少佐归队，我有事情要问他！”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众佐官面面相觑，心里均如明镜一般：井下三郎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川本君？”北川歪着头问川本道，“这是怎么回事？井下少佐去哪里了？”
川本咳嗽了一声，虽然目前这种场景，早已在他心中出现了无数次，依旧感觉有所不适。
“北川君，矶谷君。”川本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有一件事报告一下。”
没等北川回答，川本扫了一眼众属下，除了鸠山以外，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佐官，纷纷退出了会议室。
“川本大佐，到底怎么回事？”矶谷保仁忍不住问道。
“鸠山君，请你汇报一下事情经过吧！”川本转头向鸠山说道。
鸠山应声道：“嗨，大佐。各位长官，事情是这样的……”
他告诉众人，在抓捕反战分子惠子过程中，发现井下与惠子同处一室，并将发现的电台、反战资料呈了上来。
一名检查组的大尉，端详着电台，和同事低声讨论着：“这部电台的型号，的确是反战分子使用的。我们在金陵抓捕反战分子的时候，发现过类似型号的电台。”
“所以，你们怀疑井下是反战分子？”北川一边翻阅着反战资料，一边疑问道。
川本扼腕叹息道：“按照《特务条例》，我们不得不对井下三郎进行了调查。”
“大佐也是无可奈何，我们随即对井下、惠子进行了调查……”
鸠山继续叙述着，却被一个声音生生地打断。
“这绝不可能！你们说‘宪兵之花’是反战分子？”矶谷保仁额头上青筋暴出，他失声吼道，“你们有过硬的证据吗？”
矶谷保仁心中思忖着：若是井下是反战分子，作为推荐井下的父亲，甚至梅村将军，在用人上都难辞其咎。
且不说井下通过了父亲的审查，他身上更肩负着特殊使命。
那就是瓦解、抵制申城谍报界川本等少壮派。
一开始，听着鸠山的报告，他隐忍不发。
当知晓，申城特高课已经对井下进行调查了，他再也坐不住了。
矶谷保仁迫切地想知道，这帮少壮派，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这些证据无论真假，将会对他们父子、乃至中高层派，造成何种负面影响？
“据调查，井下经常去这家歌舞町喝酒。”鸠山若有所思地说道，“歌舞町老板是京都人，具有军方背景，并无异常。只是井下经常点的舞女惠子，确实是反战分子！这是她的供词！”
第80章 天大的笑话
矶谷保仁接过供词看了许久，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供词中，惠子供认她是反战联盟申城分盟的特工，井下三郎则是她的线人。
惠子详细交代了接头方式，井下传递的情报等一系列情报。
更为让人冷汗直冒的是，惠子明确阐述了，在获取了敌人第三战区密码本后，井下将此类情报报给了她。她将情报发到了反战联盟，导致情报的泄露。
审讯记录尾部，盖上了供述人的红手印。
“矶谷中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川本见矶谷保仁神情恍惚，喟叹道，“我们也没想到，在特高课内，居然有反战分子。作为特高课课长，我确实有责任，北川大佐，我请求检查组调查我的责任！”
北川笑呵呵的，看了一眼矶谷保仁。
“大佐！”鸠山声音有点颤抖，喊道，“您平日里，为了申城谍报工作，耗尽心血。那井下三郎对你颇为不敬，不就是仗着……”
“鸠山少佐！”川本喝止住了鸠山，又对着矶谷保仁道，“矶谷中佐，我请求对本人进行调查！”
矶谷保仁表面默然无语，心中却冷笑着。
“大佐，那井下三郎是上峰选派来的少佐，他出了问题，怎么能您一个人担责呢？”鸠山又嚷嚷了起来。
“闭嘴，混蛋！”川本呵斥着鸠山，却稳如泰山地坐着。
矶谷保仁明明知道两位在演双簧，依旧又无可奈何，不禁暗暗想到：不愧是阴阳脸，真如那变色龙一般，表情竟可随意切换。
鸠山的话，不就是提醒他：井下出事，华东特务机关乃至梅机关，都难辞其咎吗？
他现在只想知道，川本死死地捏着井下三郎反战分子的证据，到底意欲何为？
“川本大佐，”矶谷保仁正色道，“检查组要调查谁？可不是我一个能说得算的。您是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官、特高课课长，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矶谷君果然对特务机关十分熟稔，可惜以前没有几乎私下沟通。”川本神秘一笑，又岔开了话题说道：“北川大佐，我在一笑楼安排了宴席，时间不早了，要不请您和众人先去就餐？我还请了几个姑娘，为你们弹唱助兴！”
北川年近花甲，在工作上早就没了心思，一听有吃喝玩乐的机会，眼睛都溜圆了。
“大佐，你盛情款待，我就不好推辞了！”北川问着矶谷保仁，“这天太热了，矶谷君，我们先去赴宴，再休息休息，你看如何？”
矶谷保仁不屑地答道：“北川大佐，你们先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川本大佐聊聊！”
他心中思忖着：这个川本，真是软硬兼施！
硬招是告知众人井下是反战分子，软招则是邀请众佐官去吃喝玩乐。
北川见矶谷保仁如此说，便欣然地站了起来，在鸠山的引导下，缓步走出了会议室。
检查组成员见矶谷保仁首肯，也纷纷离开会场。
会议室里，仅剩下川本和矶谷保仁。
“大佐，现在只剩你我，你有话就说吧！”矶谷保仁淡然一笑道。
“矶谷中佐，果然聪慧过人！”川本赞叹道。
川本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矶谷保仁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他想与矶谷保仁单独交流。
矶谷保仁眉头一挑，说道：“井下三郎的案子，其中到底有何原曲？”
没等川本答话，矶谷保仁又追问道：“冒昧问一句，井下君是不是得罪您的权威？您但说无妨！”
“矶谷君，你言重了，你是知道的，我向来是忠于天皇！”川本带着兔死狐悲地口吻说道，“井下君这样的英才，出了事情，我也是痛心疾首的！井下君与你有救命之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矶谷保仁闻言一怔，又狐疑地摇了摇头道：“川本大佐，若是井下是反战分子，我矶谷保仁第一个枪毙他！但他到底是不是反战分子，尚不能仓促定论，我们检查组还需要时间核实。”
矶谷保仁深知，井下若是反战分子，这简直会成为华东谍报界一个天大的笑话！
虽然川本、鸠山等人言之凿凿，但是事情真相如何，值得商榷。
所以矶谷保仁要留下转圜的空间，他以检查组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将调查权夺了过来。
“我们当然欢迎检查组核查，这是对工作负责嘛！”川本双手左右一摊，意味深长地说道，“然而人证、物证一目了然，证据链条已经固定。大家都知道，你与井下君，有金兰之义。你去调查他，似乎不符合《特务条例》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