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欧洲亲王 第86节

  是日10月20号。

  霍腾蹲在树桩上,皱眉看着附近突出树杈的质量。

  作为纸上谈兵军事学的传承者,霍腾唯独在固定战场的设置上颇有巧思。

  他清楚上游的湖泊是自己的天然屏障,右侧又是山脉,主战场必然是眼前的开阔河岸。所以霍腾的巧思全都用在了这里。

  农民正在奋力挥舞木槌敲打的,是名为‘拒兽桩’的若干树杈组合起来的阻截装置,就像拒马一样摆放在滩头,防止萨克森军队的船只与战争巨兽肆无忌惮的横行。

  而在寒冷的10月,霍腾也出重金聘请农民下河去,在浑浊的河水里安装戳破船只底层的反船拒马。当船只被其戳破船舱,或者单纯架起来在河流上无法运动时,那这艘船基本上可以宣告死刑了。

  光是河里埋桩还不够,霍腾让农民们敲碎了圆润的鹅卵石,把锋利的刀片一样的石埋藏在河道与滩头的隐蔽角落,要多黑有多黑。

  西欧人从没见识过这种东西,毕竟类似的特别技术,在万城之女皇的君士坦丁堡才有。

  “您是真的坏,坏的太离谱。”全程旁观霍腾作为的佣兵队长卡隆由衷的赞美。

  就霍腾这一手阴人的手艺,当伯爵都屈才了。

  他该去当魔鬼的。

  “这也是为了胜利。赢家才有资格吃蜂蜜,像我们这样还没赢的挑战者,先埋头苦干吧。至少不用吃屎。”霍腾拍拍卡隆的肩膀,继续对滩头阵地进行改进。

  除了之前的措施,霍腾也把扭力弩炮摆放在岸边,虽不动用沥青大杀器,但也颇有威力,主要用来反敌人的战争巨兽。

  就在这边还热火朝天的,准备把滩头布置成魔鬼家园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躁动,证明萨克森军队忍不住进攻了。

  霍腾登时跳下木桩,急忙让警卫敲响警钟。

  滩头上钟声大作,来干活挣钱的农民都茫然无措,还是在军官的驱赶下才荒乱的撤离了战场。

  “幸好这次来,准备了几个军士队长,否则军队都控制不住了。”霍腾看了直赞许。

  霍腾这次指挥的军队数倍于以前,所以他出发前招募了五个精英事务官,军士队长。领头的叫阿德莱布,之前就出场过。这五个军士队长平日负责练兵,作战就担任二百夫长,率领两个百人队的指挥战斗。

  从目前的效果来看,非常的好。

  军队在让农民撤离之后,士兵都趁着间隙披挂上了沉重不透气的盔甲,抱着枪、盾,或者弓箭钻入了岗哨之中。

  那些弓箭手们也严格的执行命令,在石刺、石刀密布的滩头上准备狙击敌人的第一波来犯之敌。

  “很好,把阿德莱布的功劳记一下,回去要重赏。”霍腾拍手赞许。

  但对于萨克森军队来说,今天是可怕的一天。

  乘坐着从附近村民家抢到的船只,在二十几个萨克森骑士的带领下,百十余萨克森精锐展开冒险渡河之旅。

  秋冬季节的河流水流平缓,这些船只不出意外的靠近了八米外的对岸。然而还没有到的时候,木材破裂的嘎吱声就一声声的开始响动。

  “哎呀,我的船底破了!”

  “有木桩,该死的。”

  骑士老爷们还穿着锁子甲呢,这要是掉河里除了淹死之外恐怕没有第二条好路方便走。

  所以许多船只干脆就挂这儿了,骑士老爷宁可找霍腾投降,都没有心思跳下船徒步渡河进攻。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傻子,只不过还没上岸就被各种树杈阻拦,来不及推开便被射成了刺猬。

  有骑士便痛呼:“不出动战争巨兽,这场仗不可能分出胜负!”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胜

  在滩头上,长矛团的士兵们猬集在一起,仿佛刺猬般摆出长矛圆阵,而作为队长的阿德莱布则暴躁的锤打士兵,又踢又拽,让他们保持阵型。

  “举盾举盾!快给老子把盾牌举起来!”

  阿德莱布队长,出身于博文登村的一个富裕乡绅家庭。他的父亲就是霍腾老爹的好下属与朋友,现在他又要给老马迪的儿子当下属。事实上,阿德莱布之前就是霍腾大哥的下属,只是因为施耐德死的快,阿德莱布随着溃兵一口气跑到了下洛林公国,在那边惨淡生存了大半年,才饿着肚子跑了回来。

  如今,他带着父亲的教导和自己在外闯荡的军事经验,成为霍腾手下的军士队长。

  按照罗马人的规矩,这号人的职位是二百夫长,也算是中下层精英军官,但可惜在欧洲这边,正规的军事编制还属于存在于习惯阶段,并没有一个严格的作战编制。

  大部分军队都是采邑骑士带来的,人家的兵是人家的附庸,而不是你的,所以领主也无心去安排附庸们的军队如何编制训练。

  要编制,好歹先得是大半脱产状态的战士吧?

  欧洲土包子还玩不起那么高端。

  阿德莱布粗暴的行为,让士兵们的确彷如牲口一样乱哄哄的排位。刺猬圆阵的阵型要求这些新入伍的自耕农们如何站,他们就得如何站。滩头几个哨所的弓箭手都拉弓射箭两轮了,步兵们第一次排位还没站好。

  在懂行的将军看来这是一支有潜力的好兵,但好勇斗狠的底层骑士则认为这样的军队太没出息。

  不够有气势!

  一小批侥幸渡河,还没有湿身落水的骑士和扈从抱着长矛、短剑和盾牌,呈密集突击阵型掩杀向了几个刺猬圆阵。

  而霍腾没有让任何军队支援,就是想看看阿德莱布率领的步兵长矛团的底色。又是给他们升级长矛,又是加挂锁子甲,都这样了要是还打的稀烂,那霍腾可能真的要放弃农民军队,考虑精英化的骑士军团了。

  “扛紧盾牌!人人都抓紧盾牌!哪怕是长矛丢了,也不能丢盾牌!”

  阿德莱布看着这些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战场的露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然而他也是泥腿子坐马鞍,头一回上这么好的车,一时间紧张过度,甚至把自己都没抓稳盾牌的握手。

  而在萨克森骑士的视角里,他们遇到了一支只会挨打的军队。

  无论你用长矛、短剑还是匕首去戳刺、敲打、进攻,甚至是和普通扈从一样扛着盾牌互相顶牛,这支军队都死死的站在原地,让你拿像乌龟一样的他们真的毫无办法。你的长矛不能戳破他们的盾,纵然你的剑刺入他们的血肉,这些士兵也像被关进栅栏的牲口一样,一动不动的低着头顶着盾牌。

  “好,这就是战场。”

  霍腾握着长矛,看到的是一个滑稽的战场。两拨穿着锁子甲的精锐步兵,竟然互相顶着盾牌在顶牛。他们几乎很少使用武器,毕竟长矛太长、短剑难破盾。

  佣兵队长卡隆不住的点头:“好的开始,太好了。”

  几乎所有懂行的老骑士都赞许这支农民军队的优秀表现。他们在面对毕生修炼武艺的骑士时竟然取得了均势。

  对于普通的骑士而言,这就是一支农民军队的极限。做一个优秀的铁砧,把敌人牢牢地黏附在自己身上,然后等待作为铁锤的英勇骑士敲碎敌人的脑壳,与骑士老爷分享胜利的荣耀。

  “是不是该组织反击了?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骑士们纷纷鼓噪着,要扛着荣耀的哥廷根旗帜,把萨克森人推回鲁默河里。

  “不。”

  霍腾竖起半只手,那些已经等不及踏步向前的骑士都心虚的缩了回来。

  这也是部落公国的人身依附遗留之一,霍腾对于这些骑士而言,已经是近似于大家族族长的存在,这让霍腾对属下的束缚比法兰西那边更强力。

  “继续看,若是连这样的小股部队都解决不掉。我就拔掉他们身上的锁子甲,分给你们的扈从。”

  霍腾用一笔丰厚的奖励期许,砸的身边五十余个家族的骑士们都纠结万分。

  到底是期待这群泥腿子赢呢,还是输呢?

  当然,大多数人朴素的认为,要赢。

  阿德莱布也是这样想的。

  他是霍腾哥哥的家臣,新近被霍腾收回,却一直没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都还记得战术吗?后排进攻,反击反击,发起反击!”

  作为指挥官的阿德莱布就在人群中,他第一个举起长矛,从上而下的戳刺、敲打向敌人的头和上半身,重点照顾肩膀、脖子等防护薄弱的地方。

  描述起来热血沸腾,然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后面的人粗糙的挥舞长矛,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但就是这样,前排顶着盾牌挨打,后方举着长矛胡乱戳刺的阵势,组成了千百年来长矛方阵战法的核心。

  就这么打嘛,看谁耗到最后!

  散乱的萨克森骑士们半围绕着刺猬圆阵近似于猛冲猛打般的狂动,霍腾方的方阵则像个老乌龟,才刚刚开始有所动作。

  但静动之间,双方的气势与实力已经此消彼长。

  “见鬼了,为什么还不让他们撤回?”许多萨克森老骑士都无法理解。肉眼可见我方军队已经处于强弩之末,而敌人的方阵稳固至今,甚至一个脚步都没有后退!

  我军渡河力气疲惫,敌人反击的时刻已到,这还不赶紧减少伤亡?

  可惜,他们的头领是小伯纳德。

  小伯纳德看到的战场局势,却是我方占据上风,抓着霍腾的军队狠追猛打。

  “我方气势正盛,怎么能撤退呢?”小伯纳德是如此回复谏言撤退的骑士。

  然而战场局势的转变,赫然就在瞬息之间。

  “他们没劲儿了,听我的,松盾,顶!”

  阿德莱布指挥着第一排那些誓死不退的士兵,开始了攻势行动。

  他们与敌人都在拼命的顶盾,而阿德莱布却突然率领着前排的战士,后撤一步松盾!

  均衡突然打破,失力后的萨克森骑士和扈从们猝不及防的开始踉跄,他们围攻猛打的紧密贴身,反倒成了自己死亡的催命符。因为随着盾牌的后撤,迎接他们的,就是锋利的破甲长矛!

  噗嗤...鲜血喷射在脏污的衣物上,黑与红混杂在一起不可取分,如此多的生命在一瞬间不可思议的倒下。

  这一切都显得...太平和。

  “第二次,再攻!”

  阿德莱布把训练的操典刻在了自己和士兵们的大脑中。他们在第一轮打垮了敌人之后,竟然又顶着盾牌和萨克森骑士拥挤在一起。顶了几下,发现敌人已经无法相持之后,才第二次放开盾牌,刺出长矛。

  萨克森骑士与扈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溃退。

  第一排的骑士不敢相信的倒下。

  第二排的骑士忙不迭的后撤,与自己的扈从们撞成一团,狼狈的在泥巴地里滚作一团。

  第三排的扈从们已经开始转头,留意还能动的船只都在哪。

  再鏖战了几个回合,萨克森骑士彻底的溃败,失去进攻阵型转头逃向了自己的小舟。

  阿德莱布生怕这场完美的表演出纰漏,压制着军队继续保持阵型,缓慢地向前推进。而就是这样的保留,令许多扈从和骑士狼狈之余,还能驾驶着小船再次回到鲁默河的对岸。

  但除此之外,大量翻船的、落水的、还在漂浮着的萨克森骑士,还是无法逃脱的落入霍腾的手中。

  战场上战死的萨克森家骑士,霍腾方也派出专门的贵族,去统计和准备棺材,拔下他们的锁子甲与剑后,还不能立刻分战利品。

  这些尸骨和武器盔甲,首先要经过对方家庭的赎回,然后再考虑自行处置。这是贵族生活的一部分。

  “并不惊险,但非常优秀的第一战。”

  霍腾赞许的拍手,与骑士们欢迎阿德莱布的胜利归来。

  这是萨克森与哥廷根的第一战,哥廷根赢了!

  战场上,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还有两三百个战俘,以及狼藉一片的舟船河岸。

  萨克森骑士战斗到了崩溃之前,霍腾的军队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原始而野蛮,残酷且崇高的血性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卡隆给出了中肯的最终评价:“我们双方都是有血性的,坚韧和不怕死的。如果是在南方,那些希腊人见势不妙就望风而逃,他们油头滑面,不可能付出鲜血去作战。想胜利又不付出血肉,那怎么行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正义演讲

  正如卡隆的评语,日耳曼人是有血性的。

  萨克森骑士哪怕明知道自己上岸鏖战会被霍腾活捉,会被士兵的长矛和盾牌戳刺、殴打致死,也没有逃避自己应尽的义务,大部分在战场上厮杀到最后一刻,以至于不可支撑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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