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腾指定不会让仪仗骑士和管家来随意发挥的。
而目前,霍腾一共解锁了两个普通事务官,分别是商人和管家。这些是可以重复招募的。霍腾可以考虑派遣一个管家,到米尔豪斯城堡履行管理的职责。但他首先要尊重杰弗里骑士的权力和尊严。
早上, 霍腾思考着的时候,他发现阴暗的天空里降下了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你在思考什么?”
“没....我只是在想,今年按照基督纪年,应该是998年?”霍腾其实有些混乱,因为按照历史今年在位的应该是奥托三世,最后的(精神)罗马人。但是德意志的罗马皇帝已经快进到康拉德二世了。这是一位年轻,但是手上没有几张牌的王朝末裔。
“是的,很快就要末日审判了。或许我们都要被判下地狱。”康诺莎裹着被子,斜倚在床头读圣经小册子。
霍腾歪了歪嘴角,笑道:“怕什么,按照千禧年理论,基督要与得救圣徒们在天国一起为王1000年,并对丧失者发起审判。我们还有1000年的时间等着被放上法庭呢。”
所谓千禧年理论,就是基督教在基督复生后,提出的东西。
他们认为,基督复生1000年以后,这俗世凡尘终将毁灭,上帝会审判所有的生命与死徒,被救赎的信徒升上天堂,有罪的人滚进地狱。然后基督与义人们在天堂为王1000年,不断地审判丧失之徒。最后阶段,基督与义人们将在耶路撒冷复活,重启新篇章。
这个理论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是空对空的神学圣经,怎么解释都可。
但问题是,基督教偏偏就长久的持续的下来。众所周知,公元纪年就是基督出生的年份,再过两年,基督就是1000岁了。若从他复活开始算,距离千禧年也只有35年。
但是千禧年来了吗?
至少目前这个黑暗混乱的时代,没有让人看到一点希望。
所以,这个理论属于千年前的人,给千年后的信徒们挖坑。
虽然有人提出了千禧年后论,即首先要基督教的光芒照耀世界,然后基督才会复活开始千禧年的过程。但这个说法,早在451年的以弗所大公会议就被批倒批臭了。
不要小看这个末日神话。
越是接近传说中的末日,人们的精神就越紧绷。特别是基督教信仰中的基层,那些神父、修女们,常常在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压力下发疯、放浪形骸,甚至搞起邪教,让当地的社会秩序都接近崩坏。他们相信,千禧年不会到来了,抑或着千禧年到来,自己也要被投入地狱,被审判,倒不如趁此及时行乐。
各种欧式的文学、游戏和漫画里常常描绘的反派神父形象,是欧洲人自己先搞臭的。
康诺莎是虔诚信徒,趁着和霍腾通奸结束的时候,赶紧读一读圣经,算是为自己违背教法的行为洗一洗,安慰自己。
至于这种先犯罪再忏悔的行为是否合适,反正他们直到现代都没改。1
霍腾突然感觉,这个千禧年理论可以搞一搞。
如果在千禧年即将到来,然而整个基督世界仍然沉沦在黑暗之中,而广大基督信徒已经失望,甚至绝望时,站出来大声疾呼,说自己就是基督选定的义人,为了开创幸福的千禧年而决定统一欧洲,支持自己的人会不会很多?
这是一个奇思妙想,但霍腾不知为何,还觉得挺靠谱。
前提是,霍腾自己有这个本事。事实上,现在能不被萨克森公国吊起来打,就已经很幸运了。
发现霍腾还在发呆,康诺莎有一点点皱眉。
“不要再发呆了好吗?凯南男爵和他几十个党羽,还在我们的西南方占山为王,与萨克森遥相呼应呢。你看都下了雪,这个冬天是只能坐看凯南男爵背叛我们了。”
并不是康诺莎对霍腾求全责备,只是女伯爵一想起凯南的老脸,就生理性的反胃。
“不急....你忘了,我们哥廷根打了几乎一整年的恶仗吗?相信我,他们缺乏粮食,会自己来找我投降的。领地中所有贵族都知道,我买下了大量粮食贮存。”霍腾耸了耸肩。
凯南男爵,不足为虑。
可堪焦虑的,还是北方的那个巨无霸。
“我的兄长,阿德勒冯诺森堡,前几天刚刚写信告诉我,大公迪奥多里克即将在东北三郡的问题上向伯纳德公爵妥协。以归还三郡的代价,换取萨克森公爵支持他剥夺一批教会、修道院的职位。”康诺莎叹着气,说出实情。
霍腾微微一愣,然后则是好笑不已。
这位迪奥多里克大公,看来是和教会卯上了。他是少有的虔诚者,应该是支持清洁教会运动,反对腐败宗教权贵和买卖圣职。
但身为大公,如此轻易抛弃效忠者,却是把脸都丢光了。
“说不定,这是个好机遇....”
......
998年的冬日,就此结束。
这一年,哥廷根经历了连续三个季度的惨烈战争,再加上寒冷的大雪,虽然明年会是一个丰收,可许多人今年都撑不过去。
事实也如此,霍腾早先存下的粮食,变成了在冬天里收买人心的关键。
凯南男爵纠结的几十个骑士,迅速在缺衣少粮的动乱中离他而去。霍腾难免要在哥廷根堡和自由市之间两头跑,维持自己的妻子,和她闺蜜的三角稳定关系。
事后之余,则开始深耕自己的领地。
他首先将自由市旁边的领地,不分荒地、林地的分成区块,然后将聚集到自由市避难的民众直接沿着河流两岸重新分派领地。尽管有一些骑士对此有非议,但霍腾用粮食堵住了他们的嘴。如此一番规划,在鸭池河两岸生成了11个村落,每个村落有三十余户,可以依托栅栏保护自己。这一千多人,还有其上的10位骑士,就这样被霍腾直接收做家臣,变成直属。
在后世,哥廷根这个郡,单是首府就有13万人,证明这里的潜力绝不是两三万民众那么简单。
就在霍腾收拾自己家的时候,凯南男爵终于是崩溃了。
他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就被属下们抓起来,送到了哥廷根堡。
“等等,你不能把我关进‘勿忘我’!”
他在地牢里惨叫着,被塞进了比棺材还小的‘勿忘我’中。
所谓勿忘我,就是一种极其狠辣的惩戒方式,一个棺材盒大小的地牢,被塞入其中的人,只有半截脑袋露在外面。
想象一下,你被关进极小的棺材里,只能看到黑暗的地牢,而身边跑过爬上爬下的全都是老鼠、虫子,极度逼仄的囚笼能把你逼疯。那种无法弯曲肢体的痛苦,将令人永生难忘。
霍腾随后想去见一见凯南男爵。
但他只被康诺莎关了两天,就心脏病发作,死了。
第八十三章 我们独立吧!
再没有什么刑罚,比‘勿忘我’更恐怖了。
那些直接摧残肉体的各种刑具,哪怕是斩首架、车轮刑,无论如何都不过是对肉体的直接摧残。哪怕是挂在车轮上,也只是长痛和短痛选一个。
但是,被囚禁在勿忘我中,却是极度恐怖的精神压迫,直到人被黑暗与孤独所折磨,最后变成被自己的粪便、呕吐物淹没的疯子。
“这就是勿忘我?”
霍腾在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城堡半地下一层的地下室。在地下室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后面的地下,有一个仅能容纳人肩膀宽进出的小口。初看还以为是下水道,但仔细一观察,发现里面非常薄,仅有一尺高低,只允许一个人类躺进去。
霍腾不禁浑身一颤。
就是这样的地牢,被关进去后,身躯不能弯、手不能挠痒、脚不许屈伸,再联想这样阴暗的角落中有多少虫子老鼠,真不知该有多渗人。而且,最无助的就是在这个空旷无人的小房间中,只有囚犯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像被关进小黑屋一样,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能在无能狂怒与极度惊恐中逐渐发疯。
凯南男爵只关了两天,就先行体验心脏病的痛苦,去地狱里等待千禧年了。
难怪它叫‘勿忘我’。
“你就不害怕,我有一天把你关进去吗?”这时,女伯爵出现在霍腾背后。
霍腾则微笑着,毫不在意的拉着女伯爵离开地下室:“勿忘我并不能让我忘记你的好。”
话虽如此,但霍腾其实已经不怵女伯爵的名誉压制了。因为现在,霍腾是帝国整个北方国度中唯一一个正面和萨克森军队作战,并成功以弱胜强的将领。这种传奇名誉度傍身,霍腾甚至可以直接逃离哥廷根,到皇帝的宫廷中担任高官。
这并非没有先例。因为在此时,德意志地区还处于,较为落后的部落公国向帝国转型时期。在这前后100年的过程中,就有大量的贵族是直接从基层的骑士、教士等,靠着皇帝的宠幸重用一步登天。
就比如老伯纳德,这家伙原先也只是普通骑士而已。给奥托大帝当了几十年忠仆,一下子便麻雀变斑鸠,然后鸠占鹊巢变凤凰了。
也正是在这风起云涌的100年中,奠定了日后神圣罗马帝国的主体基调。即从切实际的追求‘罗马尼姆’,也就是教廷与查理曼宣称的,继承自罗马帝国的法理,到考虑‘法兰克尼姆’,即正视自己的实际情况,以维持法兰克(此处主要指德意志)地区的稳固统一。
或许也正是知道再没有办法压制霍腾,女伯爵的语气也日渐舒缓,和霍腾商量事情的时候,也更像是合伙人。
“你啊,总是糊弄我。但是,刚刚经历这么一场叛乱,圣诞节怎么过?”女伯爵也有自己发愁的事。
圣诞节,其实就是冬至演变来的。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地方,这一天都是重要的节日。
在这天,贵族们要聚集在教堂中,祈祷、守夜,直到天明。没有人胆敢在此时发动袭击与战争,如此做的人,将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宗教大于天的年代里,搞这种事情无异于名誉自杀。
但作为众多骑士的君主,女伯爵如何回顾自己这一年来的成果呢?
似乎一直在被背叛、被进攻、被包围,骑士们的怨声载道如今看也不无道理。
女伯爵玩弄手段尚可,大战略显然缺补课。
“这有什么?我们可以整一波大的。”霍腾却是笑容不断,似乎对圣诞节的聚会颇有信心。
康诺莎很奇怪,她问不出所以然,在和琼丝闺蜜谈的时候,琼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趁着圣诞节前夕的功夫,霍腾发动领民们,在鸭池河两岸大肆砍伐树木、排干沼泽,把十一个村落相互之间打通,甚至还有余裕动员农民平整道路,给这些村子完成闭环。沼泽排入鸭池河,砍下的树木在搭建木排屋之余,还多修建了两个小木桥,扩充了道路的便捷性。
中世纪,并非不能发动大工程。
实际上许多农民都知道,他们必须为领主出苦力,而且是自带干粮的免费活。这种活没有道理,但就是形成了这个传统。领主们也乐于去侵占农民的生活空间,多占便宜。用东方观点,这就是徭役。
一般领主抓农民搞徭役,都是修修城堡、盖盖房子,霍腾好歹是做正事的,所以农民的反应不是很大。
但是,在各个方向上前来参加圣诞节聚会的骑士眼中,这却显得非常有魄力。
他们看到十一个村落沿着哥廷根自由市次第分布,大冬天也有农民在搭建房屋,也注意到新修的木桥、新整的道路。这些工程侧面反映出了霍腾优秀的组织能力。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让骑士们知道,谁才在本地更有话语权。
而到圣诞节时,这股威慑就更厉害了。
十里八乡的年轻骑士,都簇拥在霍腾身边。整整七八十名有封地的、没采邑的骑士为霍腾撑场面,比女伯爵的属下都要多。
按照规则,大家先是吃圣餐,然后守夜到午夜12点敲钟,接着直到天明都在教堂中祈祷。
但是,霍腾却在午夜12点钟响时,带着骑士们风风火火的站上了祭台。
霍腾站在主位上,他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就吸引到了所有骑士们的注意力。
女伯爵明明就在旁边,却好像是配角。
“我有一个提议,我知道这很疯狂、很不可理喻,甚至有些不要命。”霍腾一句话,就吓得修士们急忙翻身,躲到了阴影里。
骑士们更是纷纷站起,顾不得庄重的场合与身份,大声议论着争吵起来。
贵族们已经猜到了霍腾的想法,在这关键时刻,霍腾这个时候还能放什么闲屁?
“我们,不是上洛林公国的法理领土,但我们也早在几十年前,离开了萨克森公国。我又是法兰克尼亚的美因茨教区所属。我们仿佛若有所依,但又无处可去。”霍腾高举起双手,“既然迪奥多里克大公不仁,放弃了我们之间所签订的,上帝默许的封建契约,见死不救、有难不应。那么我理所应当放弃这段契约,所以.....”
“我们独立吧!”
第八十四章 建立威斯特伐利亚公国
独立,一个注定要与血腥和战争交接的词汇。
未知者,可能会误以为霍腾才刚刚打赢了一场守城战役,就开始妄想着骑在罗马帝国皇帝的头上拉屎了。尽管这是个假的罗马皇帝,而且是个年轻人。
但是下面的贵族们知道,这是指摆脱原有的封建秩序,从上洛林公国的边角料里跳出来,和罗马皇帝直接挂钩。也就是解除与上洛林大公迪奥多里克的封建关联,不让中间商赚差价,直接向皇帝建立新的封建秩序。
虽然理想很美好,梦想特别远大,但是可能会实现吗?
别说,还真有一定的可能。
普通人大概会以为,欧洲在此时,是建立了一个如同中国公侯伯子男封建体系那般,上下分明的金字塔结构。但实际上,西欧的法兰克人根本搞出如此完整的封建体系。他们的体系其实很简单,就是王国、王国下辖的伯国,伯国辖下的村子,如此就是一个封建体系。
以不太正宗的德意志地区为例,当年东法兰克的五个大公国,组成了‘五老公国’,又称‘五根茎公国’,他们的地位相当于大号的伯国。并非是骑在伯爵头上,而是快出伯爵半个身位。
同时期,慢慢出现了‘藩侯’,又翻译为侯爵。但藩侯和公爵是略差半格,但是地位上完全平级的存在。他们就是专指那些在边境地区建立封地的新边境领主们。
而伯爵,与其所拥有的伯国,属于采邑制度的基本单位。有的伯爵,向公爵效忠;有的伯爵实力强劲,自己就是一个伯国,直接和皇帝一对一单练,偶尔还能打的皇帝抱头鼠窜;有的伯爵,混得比较差,还要向隔壁的伯爵臣服发誓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