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一昧的搬弄是非,竟然让麾下的骑士开始离心离德的小伯纳德,骄傲的插着腰看着霍腾。
他相信,只要这个判罚维持下来,只要促成其内部的崩溃,攻克自由市也是不在话下。奥托家族当年东征西讨,也并非没有运用计谋啊。尤其是对波兰大公国的分化打压和拉拢,相当的成功。
至于如何促成其内部的崩溃,小伯纳德将攻克的目标放在了女伯爵康诺莎身上。
想办法拿下康诺莎,或者与其达成协议,不就顺带把霍腾一起解决掉了?
仔细想想,康诺莎还没结婚,小伯纳德只要和教会打好招呼,把自己现任老婆送到修道院中,与康诺莎再婚来控制哥廷根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美美的想着,小伯纳德让教士将这此判决的文书,用拉丁文刻在木板上传阅。
......
而在城墙上,在那挡箭房的后面,一大群的士兵正挪动着霍腾研究的扭力炮车,在木板后面瞄准着小伯纳德所在的位置。
“对准,对准!就这么近,要是打不中有你们好果子吃。”在后面指挥的手工匠人也没有经验,让一群人把炮车挪了又挪,才勉强找到一个可能的好位置。
在另外一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一架炮车,许多人在瞄。
所幸霍腾在城墙边缘搭建的是小房子一样的挡箭房与瞄准孔,城下的人很难发现这里的动静。
霍腾紧张的蹲在女墙后面,看着洋洋得意的小伯纳德在护城河边走来走去。按照预测,只要这两炮能打中一炮,那么小伯纳德就可以准备和健康的身体说再见了。尤其是跑路的安德里亚斯,连修道院里的医师都带走,小伯纳德连治病的地方都没得。
但是就在石炮打出去的那一刹那,霍腾拦住了属下。
霍腾意识到,他不能现在轰炸小伯纳德。
“不要再瞄了!这个炮不能打。”
“为什么?打死他我们就赢了。”阿梅利亚一看小叔怂了,不禁委屈的质问。
“不,打死他,我们可能要输。”
霍腾却是摇着头,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因为,霍腾在观察到小伯纳德洋洋得意的时候,也意外察觉到,萨克森军营里正在紧密调度,士兵们行走有序。
小伯纳德控制不住军营。真正掌权的是,是那个躲在营帐后面,一直让自己不暴露的老家伙。
打死了小伯纳德,除了会惹怒老伯纳德,招来更多的敌军以外,没有任何好处。谁让他老爹牛逼呢。
如果想战胜敌人,就必须击溃他们的指挥中枢。这个指挥中枢,霍腾以前认为是小狮子,现在觉得是帐篷里的老头。那应该是老伯纳德给儿子配的保姆。
“我们瞄准那个帐篷打。我相信真正的指挥官,藏在那帐篷中。”
霍腾忍住了击杀小伯纳德的诱惑。
这个风光的名声,还是让其他人去背负吧。老伯纳德毕竟是北方雄狮,惹不起的。
于是,两架炮车又挪动方向,瞄准了由于小伯纳德突前布置法庭,也一起突前的萨克森指挥营地。
这时的副统帅汉姆斯特,其实正在思考如何分化打击哥廷根的贵族们。他意识到小狮子的计策有用,但也清楚有用的前提,是自己能战胜霍腾。
“男爵阁下,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若是小伯纳德上位,靠组织什么狗屁法庭就能压制住我们,剥夺领地,那也.....”有骑士过来发牢骚抱怨。
别说,一触即到核心利益,汉姆斯特也直皱眉。
他当年效忠的是奥托大帝的儿子,奥托二世。之所以会在老伯纳德的手下打工,还不是因为奥托二世把自己的根据地萨克森公国交给老伯纳德打理。这要是把自家采邑都打理没了,那可太黑色幽默了。
然而,当汉姆斯特迟疑与思索的时候,城墙上的霍腾军,已经抽调了挡箭房的板子,露出里面的扭力投石机。
“这就是你的反抗?一个奇形怪状的投石机?”小伯纳德哈哈大笑。
无他,距离太远了,足足百多米。
要知道,本时代的日耳曼蛮子们,可还在使用有效投射距离只有几十米的人力投石机。打多远、打哪,完全看拉绳子的人多人少,能不能打中都随缘。就跟中学学生们搞运动会似的。
所以小伯纳德是极为不屑。
但这却是霍腾改良的扭力投石机,虽然不足配重式投石机那么霸道,但把石弹扔个百米并不是问题。
况且霍腾为了扩大打击面,扔的可是石霰弹。
“砰!”
“砰!”
两架投石机同时轰鸣,以高凌低的发起射击。
小伯纳德慌忙趴地上躲藏,却发现投石机瞄准的根本不是自己。
在营帐里歇息的汉姆斯特,顿感后背一凉,然后浑身酥麻,直接躺地上再起不能。
萨克森军队一片大乱,几乎失去了指挥中枢。
但这对于闻知汉姆斯特重伤倒地的小伯纳德来说,却是暗中窃喜。
终于没有人来掣肘自己指挥军队了!
第七十六章 士气高低,既看魔法也
“女伯爵,我希望你多考虑考虑。你还年轻,你有大把的年轻才俊可以选择。像你这样的富裕女士,在国际上都是国王们主动追求的掌上明珠...”
在被攻击不多的哥廷根堡,娇嫩皮肤如同白脂,修身玉体塞过美玉的康诺莎刚刚收拾好妆容,就被一个进门的贵妇给缠上了。
“哎呀!赛琳娜女士,我真的不想结婚。而且我的领地正在遭遇战争,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康诺莎拿她没办法,只好躲避。
这个女人,赛琳娜,正是距离哥廷根西北不远的萨克森公国旗下帕德博恩伯爵的夫人。
她这两天一直都在城堡中,持之以恒的劝说康诺莎赶快投降萨克森公国,仍不是封侯...不,封夫人之位。
但康诺莎并不这样认为。
她遥望着远处激烈的自由市战场,恨不得自己快飞过去,和霍腾并肩作战。
哪怕是桌子上,放着哥哥阿德勒的最后通牒与救援,她都一起拒绝了。
......
初生牛犊不怕虎,初出父亲荫蔽的小伯纳德,也像个小狮子一样,偏激而愤怒的命令萨克森的黑森林军队向自由市发起猛攻。
有种差别,叫有和没有。
普通的骑士军队,连制作云梯、攻城锤甚至是手拉投石机的技术都没有。所以遇到哪怕是木栅栏一样的破烂木堡,抑或者是诺曼人式的土碉楼,也都束手无擦。仿佛是面对两米宽的河流,跳也跳不过,却仿佛一触即到,肉在眼前,远在天边。
但对于打过波兰战役、马扎尔战役、易北河战役的黑森林军团来说,这些技术并非完全没有接触过。甚至他们是极少数,真正打过大场面的老兵。
大多数时候,中世纪的骑士武斗,都是菜鸡打菜鸡的烂仗,是骑士带着一团士兵,与另一个骑士与一团士兵的村间械斗,缺少指挥也没有什么先进成分。
可以说,黑森林军团是霍腾遇到的第一个全方位升级的善战老兵团。
当黑森林走出的士兵,穿着简单的锁子甲、厚布衣或者麻布衣娴熟的弯着腰,冲过护城河的时候,霍腾这个第一次经历守城战役的人,也还是麻爪了。
当守城的士兵拉开弓箭射箭时,所收获的效果却并没有预料之中的,那么明显。
因为萨克森军队即便是最差的士兵,也有一身厚衣穿。此时的士兵衣服,多是经过羊毛、或其他杂物填充的麻衣,别看听起来十分破烂,但实际测试起来,不但对刀剑的劈砍有较强的防御力,甚至也能防御远距离的箭矢射击。反倒是电视剧,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皮甲,在此时几乎没有使用过。想来,是由于皮革过于昂贵,用途很多,并且西欧鞣制技术也非常烂,不像东罗马、伊斯兰那边有成熟的处理技术,所以反不如便宜好用的麻衣可靠。
属于技能点拉胯的真实案例。
这就导致,弓箭手在远程射击,伤害不高;在近处射击,不出两三轮就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刻。而只有精锐的十字军长弓手与巡林客这两支军队,有能力对敌人造成较大伤亡。
可黑森林的军队,偏偏士气高昂,尽管人比较疲惫也依然能顶着惨烈的伤亡比例,杀上霍腾的城墙。
仔细盘算霍腾的守城军队,就会发现这些士兵中,只有警备军士装备比较精良,戍卫军士还算可以,剩下的农民矛兵团、农民步兵团,全都是些民兵货色。而且他们是真的没有多少战争经验,应对起敌人来十分吃力,以至于占据人数优势,甚至还步步后退。警备军士只有12人,戍卫军士其实是一些富裕些的城市居民组成的,他们装备略好,但士气却普遍还不如民兵。
这就导致霍腾不得不派遣扈从骑士们下马上城墙,用精锐士兵的集群冲锋才把萨克森军队冲下城墙。
“他妈的,萨克森军队是铁打的?”
打来打去,霍腾是极为恼火。这和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敌人的民兵,一个个悍勇不怕死,经验丰富;我们的民兵,个个没上过战场,菜的离谱。
稍好一些的戍卫军士,装备足矣,却也是士气不高的样子货,在战场上打了两个小时,就已经连续告急。
霍腾甚至后悔,自己没有保留大斧兵,让这城墙混战,显得十分窝囊。
所以,打了两个时间单位之后,霍腾方损失了几十个民兵,几乎占总数的十分之一,让琼丝和阿梅利亚看着巨大伤亡直抹眼泪。
所谓的两个时间单位,就是指早上和下午。因为中世纪的人们,不需要特别准确的计时,每天有早上,下午和晚上,每周有一天教堂敲钟,每年有四个季度就已经是非常够用了。
“休息,我们必须连夜研究,该如何应对!”
霍腾难受的不行,把几个民兵将领,以及工匠们聚集起来,讨论如何更良好的抵抗萨克森军队。
经过多次研究,工匠们初步表示,应该将女墙前出,以檑木搭建额外平台,逼迫萨克森军队想办法解决这些檑木平台,再想办法爬上城墙。如此可以让弓箭手获得额外输出的机会与时间。另一方面,民兵们认为,对手太过于凶狠,应该想办法避免近战接敌。
于是,有人提议,在拐角的圆角处设置扭力投石机,进行侧翼的石霰弹打击。
“那个什么狗屁粪堆金汁,我们的士兵根本不会用。一接战就一锅全倒下去,反而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徒增笑料。反倒是檑木比较好用。但紧张起来的矛兵也会忘记。”旁观全场的阿梅利亚捂着鼻子提议取消金汁。
琼丝也插嘴:“应该给士兵配备更多更大的盾牌,否则他们看到敌人就害怕。”
总之,霍腾准备的许多超前的城防科技,反倒是因为士兵实在是太菜,都用不上。尤其是金汁,这玩意看起来好用,但伤害自己人不说,操作不当甚至是浪费木柴。
直到月亮飘荡上中天,警备卫士们躺在角落里睡觉,霍腾则观望着远方,等待太阳的再次升起。
.....
又是战火惨烈的一天。
但萨克森军营,却是惨嚎不断,伤兵满营。
由于护城河被堆平了许多处,所以萨克森军队没有盲目地抛弃自己的战友,将许多霍腾军来不及收拾掉的萨克森军人给拖了回去。
“至少300名伤兵,现在急需要医疗救护,最起码找个巫师、萨满或者什么乡间医生来治疗一下。”
面对满大街的惨叫伤兵,小伯纳德的属下硬着头皮找上门,希望这位小狮子赶快动用它公爵之子的影响力,救救伤兵们。
在这个年代,民间的各种萨满巫师,占据着乡下最主要的医疗生态位。毕竟修道院的医生,一般也只给贵族们看病,屁民们有个头疼脑热,还是村口的老巫婆的药汤比较合适。此时的人们一边十分虔诚,一边又特别迷信。所以民众可以一边虔信上帝,一边和村口王老萨满求各种药。
而普通的士兵,也都只能期待萨满的帮助。
但说实话,如此之多的伤兵,普通几个萨满,累死也赶制不出那么多药品。
大多数伤兵都是金创伤,或者创伤引发的感染。少部分则是跌打骨折、肋骨、大腿等地方损坏,这些需要夹板治疗的部位,在中世纪的此时只能看他们自己去硬抗。
并非所有的医生,都只知道放血、灌肠和发疯。欧洲最优秀的医生,主要是在南意大利与东罗马地区,那边有从古希腊时代传下来的较为科学的医术。普通的修道院医生与民间巫医,也有其可取之处。
但如果这些医生都过来给伤口染上金汁的伤兵治疗,那神仙老子也救不了。
当霍腾军抱怨粪便金汁基本没有什么用的时候,萨克森军队已经把霍腾恨死了。
他们不知道这一锅恶臭的巫毒汤有什么用,但每一个沾染上的士兵都高烧不断、虚弱颤抖,躺下几乎无法站立,这就是童话故事里面的巫婆汤吗?
一想到霍腾竟然会使用‘魔法’,萨克森军队便士气大跌。
“我们....这么关键的时刻,去哪找医生?要不...你让士兵们再坚持几天。”小伯纳德也是眼高手低,说起战术的时候侃侃而谈,真正指挥的时候反倒问题不断。
这治病,那是等几天的事情吗?
被病菌感染的士兵,只需要几天就会病死并发臭,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军官们也是印象大跌。
不能爱护士兵就算了,但伤兵里不是没有骑士和贵族扈从,却也一并忽视,那就证明小伯纳德根本不是合格的将领。
于是整个夜晚,萨克森军营中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震撼着每一个健全士兵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