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堂堂，一脸的风霜。
只看他的身形，便是一位久历杀戮的战士。
事实上，常在天的确是郑国的战士，这一支流民队伍中，有八百多人是他的手下。
至于剩下的七八千人，当然是流民、各处地痞等等，甚至还有些人是收了常在天的安家费才来。
打出来的旗号当然是无以为生，四下讨食而已。
然而对于是否要打宁县，这支流民队伍还是起了分岐，所以常在天不得不停下来。
而在宁县城中，县守大人见状，却是执意要派人去劝降。
叶春一脸的冷漠，“赵大人，你可知道这些人真是流民？”
县守赵四秦却是坚持，“叶将军，流民也是民，天子代天牧民，岂可不顾生灵涂炭？这些人只不过讨一碗饭而已，宁县之中尚有积粮，还可以向洛邑求助。”
叶春也不想再多说。
赵四秦的想法当然也没有错。
能替朝廷安慰这些流民，也是大功一件，大王也要高看他赵四秦一眼。
只是赵四秦根本不知这些所谓流民到底是什么底细。
见到叶春也也不再劝说，赵四秦匆匆令道，“钱四爷，这事就只好麻烦你老跑一趟。”
那名钱四爷的，年纪并不算是太大，在宁县这里的辈份倒是高得吓人，才被人尊为钱四爷。
此四非彼四，不是一二三四，排行老四。
而是说钱四爷的辈分够得上四个爷爷相加。
钱四爷当下便去，很快到了流寇阵营之中。
常在天看也不看那劝降书，更不问上半个字，大手一挥，“砍了！”
这一下，不只是钱大爷大惊失喜，讨饶不已，就是常在天身边也有不少人动容。
只见一人站了出来，“常大哥，咱们不过是讨口饭而已，真要与大周天子翻脸不成？”
说话之人倒是一个有些力气的地痞，在这支流寇队伍中有些声望。
常在天脸皮子一跳，险些就要动怒出手。
只是他目光一扫，知道此事须要解释一二，安抚一下手下。
“陈林兄弟，你可知道我们的米粮还有多少？”
这一问，陈林顿时皱眉。
进入周境之后，虽然一路洗劫，得了不少的米粮。
无奈人数众多，这可是八千人的大队！
一日两餐，也得要多少米粮？
只是虽然陈林没有接话，身后还是议论纷纷起来。
“常大哥，若是我们和大周天子言和，不就有粮吃了么？”
对于那些真正的流民，他们的确是只要一口吃食而已。
只是这时，常在天身边一声喝斥，那是常在天的二弟常在虎，“你们以为，我们抢了周家的粮食，杀了周家的百姓，周家天子可能会放过我等？”
“周家天子行事狠辣，就算是一时宽恕我等，事后必生大祸！”
不错！
常在天带来的那些军士，也混在人群中一起点火。
这一下，那些流民也不好再出声。
这一路走来，他们杀人，他们放火，甚至把周朝子民的被子衣衫都抢来。别的不说，那些被抢被杀的周人愿意与他们合好？
看到气氛差不多扭转，常在天高举手臂，“兄弟们，不是我常在天想反，而是大周天子不能容得我们这些苦命的人！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四周，常在天的手下带头举臂高呼，“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杀！杀了那些狗官！”
“大周天子来了又如何，我们可以死，但要让老婆孩子活下来！”
“杀！说不得常大哥也能当一回大王！”
一声声高呼声中，那些流民也纷纷被调动情绪，眼里充斥了仇恨的目光。
好！
常在天一挥手，令人打出一面大旗，上面大书了一个“常”字！
“诸位，我等替天行道，伐不义之君，今日，就是我等行事之机！”
众军高呼，“杀！拿下宁县城！”
“宁县城里有粮有女人，大家一起干他！”
高呼之，常大天手一挥，猛的向后一指。
这支流民大队，在数百个小队长的带领之下，回头冲杀过去。
在他们身后的，正是然城军副将邓芝芳亲自带来的三千五百精兵。
显然，双方都是早就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和企图。
邓芝芳最好的出战时机，是这些流寇攻城不下，将退未退，士气大挫之时。
而常在天却是第一个选择了邓芝芳。
“该死！”
叶春在城头上布置了半天，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然城军，全军出动！”
叶春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两千士卒冲出城去。
好在这也是两面夹击，想要击溃这些流寇队伍想来也是容易。
只是叶春和邓芝芳都有些大意了。
毕竟然城军久未战事。从西周时期到东周时期，几乎都没有怎么打仗，到了下徕诸郡，也是各处分散屯守。
常在天之所以第一个向邓芝芳动手，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
因为地势狭长，邓芝芳虽有三千五百然城军，却并不容易展开，反而是常在天在两边的山谷早就布置好伏兵。
现在眼见邓芝芳军冲来，三下一起攻击下去。
很快，邓芝芳的然城军被冲成数段，他和前军的退路被斩断，中军和后军也各自被断开。
“杀！”
常在天带着一队人马朝着邓芝芳狠狠冲来。
哪怕已经知道身后宁县城的兵马冲出来，他也要先打败这一支然城军。
只要邓芝芳一死，此战就胜了一大半。
然城军疯狂向前冲杀，想要与邓芝芳合兵一处。
按律法，大战之时失去主将，全军连坐。
至于主将的亲兵，更是一律斩首。
军法之下，三军将士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疯狂向前搏杀。
一时间，峡谷里血流成河，很快就在一具具尸体之上战斗。
也是没有办法，此处狭窄，真正容得战斗的空间并不大。
看起来各处疯狂战斗，每一处却也只有当面的数十个将士在死斗而已。
后面的人根本冲不上去。
即使然城军想用尸体和鲜血铺出一条道来，也得要看这些流寇是否答应。
若是一般的流寇，可能还真被冲垮。
第191章 苏秦的嘴
毕竟然城军的装备摆在那里，而流寇军各式奇怪的兵器都有。
只是这些流寇军，都有小队长带领，而这些小队长却是久经沙场的战士。
至于邓芝芳那里，常在天拼出了老命，全部是精选出来的士卒和流民中有些血气的壮汉。
不过片刻的功夫，邓芝芳身边的亲兵都拼得所剩无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还有流寇过来传话，说是宁县城里的大周军已经和后队战成一团。
“让他们挡住！杀！”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退，也没有办法退。
常在天领头冲着邓芝芳那里猛扑。
对面的邓芝芳也急红了眼。
他甚至都能够看到叶春。
“杀！杀光这些郑贼！”
邓芝芳同样是亲自出手，一连砍翻了几个敌兵。
混战一阵，常在天终于笑到最后，他已经亲手得了邓芝芳的首级，令人拿来长枪高高挑起，“邓芝芳已死，你等还不速速投降？”
邓芝芳之死，引得下面的然城军一时大震。
虽然不至于马上投降，却是各军混乱起来。
有人心寒，想要退走。
有人却是想上前斩杀敌酋。
只是常在天却顾不得这一头，匆匆回去对阵叶春。
叶春心头顿时一紧。
邓芝芳的头颅无法作假，而且他这一边眼看就要击溃这些流寇，对方却是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反扑过来。
“杀！”
叶春同样是红了眼，一路厮杀下去。
只是很快，又有一路流寇从他的后方加入了战斗。
“将军快走！”副将眼见大势不妙，只能劝道。
此时叶春军士气已散，对面的常在天却是士气正旺。
更不说埋伏的那一队流寇军更是以逸待劳。
“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