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十年 第479节

  事实上,从被囚禁的那一日起,刚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

  只是,随着阿敏的通知越来越稳固,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

  就在这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刚毅霍然起身,望着北边儿方向,面上阴晴不定。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难不成,是武毅军打过来了?

  他沉吟良久,忽的长长吁了口气,心中一个声音响起:“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

  老天爷!武毅军是怎么跑到数百里外的嘉河卫去的?他们被是什么时候去的?为何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阿敏只觉得脑袋里面似乎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胡乱飞舞一般,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思绪纷乱如麻。

  这一时间,他脑海中被这个恐怖的事实所充斥,根本便是无法正常的思考。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阿敏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浑身冰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景象,他抬起头,看着高高的苍穹,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悸动。

  他的思绪也立刻清明起来,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原来连子宁的杀招在这里,原来这才是他的后招,明着是要把我引到鹧鸪镇中围而歼之,实则是要把我所有的机动兵力全都调开,趁机攻击嘉河卫吧!若是我军中所有骑兵全都陷在鹧鸪镇无法自拔,就靠着阿里者卫那些步军,便是赶路也得十几日,如何来得及救援嘉河卫?”

  “怪不得他在鹧鸪镇的时候,不围攻我们却是直接拿下哈不出,想来除了因为我们女真人人多势众,生怕硌了牙口之外,怕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大军到达嘉河卫的消息,认为攻下嘉河卫已经是十拿九稳,到了那时候,我们海西女真这一支残部,失去了最后的根基,对他还如何能有什么威胁?想要怎么拿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相比较而言,反而是福余卫的威胁更大了些,若我是连子宁,想必也是会做出一般的决定。”

  “我说呢,为何这鹧鸪镇中守备力量这么薄弱,原来都是去进攻嘉河卫了!”

  “原来你连子宁一共设了两个局,鹧鸪镇这一局,是要我阿敏的性命,葬送我所有的骑兵,却因着哈不出的关系,有幸的被我逃过一劫。而嘉河卫这一局,却是要彻底的把握海西女真从这片天地间抹去啊!连子宁,你当真是狠毒!够狠!”

  “这一次,我还逃得出去么?”

  想到这一层,阿敏顿时心里一片冰凉,如坠深渊。

  这个连子宁,当真是好算计,一步一步,竟是逼得自己不得不走入死地!

  以阿敏之能,很快便是理清了其中的脉络,而他立刻便意识到了自己所需要面临的问题——我该如何决断!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面色已经变得冷静许多了,转头对俺巴孩道:“信使是怎么发现的?中间有几个人经手?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儿?”

  阿敏的冷静也影响了身边的人,俺巴孩咽了口唾沫,平复了下心情,道:“他是被咱们出营巡伺的人发现的,当时我就在旁边,他口风紧得很,只说要见你,并未私自外传。现在除了你我,没人知道。”

  “嗯,你做的很好!”阿敏点点头,一摆手:“走,咱们先回营。”

  他还有心思哈哈一笑,向众人道:“好吃好喝,好生歇息一晚。”

  “是,大人!”众人齐齐道。

  阿敏大步走进自己的营帐,放一进去,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灰尘的中年汉子正自坐在那里,手里持着一根烤羊腿狼吞虎咽,旁边儿已经是放了一根羊骨头了,上面干干净净的,连一根儿肉丝儿都不见。他连着啃了好几口肉,把嘴里塞得满满的,似乎是噎着了,脸涨得发红,赶紧端起旁边的茶盏来猛灌了好几口凉茶方才把那肉顺下去,不由得长长地吁了口气,打了个饱嗝。

  他吃的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连阿敏进来都没发现,一抬眼瞧见阿敏,立刻是一翻身跪倒在地上,还没说话,忽然觉得眼睛一酸,趴在地上便是哭嚎起来。

  看到他这般凄惨,阿敏也是不由得心里一酸,赶紧道:“且别哭,慢慢说,慢慢说!”

  那汉子嚎了一阵儿,平复了下情绪,方自细细的说了。

  等他断断续续的说完,阿敏也终于是最直观的了解到了嘉河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四月二十七日夜,武毅军趁夜色攻城,枪声大作,声势极大,人数不知道有多少。北门守军懈怠疲塌,不及防备,竟是被攻下城门及城墙一段,幸亏天公作美,正在此时,风雨大作,天降瓢泼大雨,武毅军之火器不能使用,守将拉克申亲率近卫及女真精锐健士千余人,对武毅军发起反攻。武毅军不敌,被硬生生的赶出城去。拉克申想要乘胜追击,却不料武毅军骑兵早有埋伏,半路杀出,将拉克申等人打的溃不成军,战死五百余,退回城中,拉克申大腿给斩了一刀,不过不是什么重伤。

  当夜一战之后,大雨不停,武毅军无法攻城,只得在城外扎营驻守,拉克申遂派信使去往阿里者卫求援。这信使星夜赶路,一日夜之间奔波五百余里,赶到阿里者卫,却没料到大人竟是远征在外,遂换了匹好马,休息片刻,便即赶紧前来报讯儿。说来也是巧,幸亏阿敏派人把这巡逻圈扩的极大,若不然的话,说不准便是错过了。

  也难怪这汉子累成这般样子,从四月二十八凌晨便是一直赶路,到现在三天多的时间几乎都没来得及休息,从嘉河卫到阿里者卫再到这三川口,差不多有一千多里路,可谓是奔波颠沛了。

  俺巴孩捏了捏拳头,脸上有些愤然:“拉克申这个废物,鲁莽冲动,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这么轻易的便出击,结果让人给逮了个正着儿!还好那夜下了大雨,武毅军火器不行,若不然的话,以武毅军那狠辣凌厉的行事风格,说不定便直接趁势攻城,说不得现在嘉河卫已经落入敌手了!”

  听了俺巴孩的话,阿敏眉头微微一皱。

  俺巴孩说的一点儿没错,甚至阿敏心中都是如此想的,但是问题是,拉克申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任命拉克申为嘉河卫镇守将军,大伙儿都是反对,认为这等重任不能落在这个莽汉手中,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就是俺巴孩——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兴许是单纯的跟拉克申不对付。一切反对意见都被阿敏强压下去了,拉克申这一次如此狼狈,已经是让阿敏脸上无光,而这会儿俺巴孩当面说这个,真真是狠狠的给了他脸一巴掌,火辣辣的。

  

  第六八零章 小结

  

  阿敏心中怫然不悦,若是换做前些日子,阿敏如日中天,说一不二,万事独断专行,说不得就得对俺巴孩大加训斥。只不过阿敏刚刚遭遇了一场大败,心里戾气也去了几分,而且此刻正是威望动摇的时候,此刻也是需要笼络人心,安抚诸将,却是不适宜用这种激烈的手段。

  他强自压下对俺巴孩的厌恶,淡淡道:“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若是换做一般人,说不得就给直接吓破胆子了。咱们女真人给武毅军打怕了,却正是需要拉克申这等莽汉粗人才成。”

  俺巴孩心中自是不服气,不过终究也是不敢和阿敏顶嘴,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阿敏沉吟片刻,问道:“城外有多少兵力?”

  “这个?”那汉子有些目瞪口呆,讷讷道:“小的来的时候,拉克申大人并未说什么,胡雅克大人提了一嘴,说是大致有三万人,步骑参半。”

  “这个拉克申,当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阿敏也是不由得在心中抱怨了一句,又问询了一些问题,便是让人把他带下去休息。

  这汉子说这话都快累得睡着了。

  阿敏走到桌子后面坐下,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似是自言自语道:“之前并未料到武毅军会偷袭嘉河卫,不过以防万一故,城中我留了一万五千汉狗奴兵,还有两千女真兵。不过这些女真兵,泰半是野女真人,能有几分战力,着实难说。武毅军有三万兵,看似不极多,不过考虑到他们火器犀利……”

  他这般自言自语了许久,俺巴孩又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自从接到了嘉河卫被他偷袭的消息之后,他心中便是一直烦乱无比——关心则乱。

  那里有他唯一的亲人,也是最为牵挂的人,他父亲早丧,是刚毅将他一手抚养成人,又是他托关系把他送入金国汗廷军中供职,从而有了后来的似锦前程。而现下,刚毅就被困在嘉河卫中,以他在女真人中的声望地位,若是被俘,等待他的会是怎么样的命运——俺巴孩都不敢想了。

  其实,他和阿敏也还有些亲戚关系的,俺巴孩是刚毅的侄子,而阿敏则是刚毅的外甥,关系还挺近,按年纪算,俺巴孩应该管阿敏叫一声表哥,只不过这二位谁也没拿对方当自己兄弟就是了。

  他闷声道:“阿敏,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救援?”

  阿敏瞧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怪异。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决然道:“救,必须要救!”

  “啊?”俺巴孩却是没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不由得一怔。

  阿敏心里却是一阵苦笑,跟俺巴孩一样,他也有不得不救的理由,而且都是因为那个人——不过跟俺巴孩不同的是,俺巴孩是一心想着把自己的叔父救出来。而阿敏最怕的则是刚毅落在武毅军手中,以刚毅在海西女真中的威望,他逃出生天那一刻,便是阿敏败亡之时。从此之后,在女真人中,再无立锥之地!

  所以他一定要回援,能把刚毅救出来就救,若是救不出来,也一定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从不后悔的阿敏现在也有点儿后悔当初自己的优柔寡断了。

  “不但要救,而且要立刻,那大雨不知道能下几日,大雨停了,便是武毅军攻城之时,他们火器太过厉害,支撑不得多少时日。”他吩咐道:“俺巴孩,你现在立刻下去统计十足数量,告诉大伙儿,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出发!”

  阿敏决断的这般爽快,让本来已经做好了一番苦劝甚至不惜翻脸准备的俺巴孩有些心里打鼓,这会儿反倒是有些犹豫了,他讷讷道:“阿敏,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万一……”

  “不可能!”阿敏断然道。

  他沉沉一笑:“你以为我今日在鹧鸪镇耽误了那许多时间不撤退是为何?”

  “自从得知了鹧鸪镇是个陷阱之后,我便知道,那梁王定然未死,那些梁王的侍卫,只是诱饵,被人做了诱饵,心里要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我特意留了几个活口,着人严刑拷打,那几个怂货,没多一会儿便招了。他们说,刚到鹧鸪镇的当日,就有一支武毅军队伍离开大军北上,不知所踪。我还不信,又拷打了几个武毅军中士卒,嘿嘿,这些武毅军,也不都是硬骨头么!那些士卒知道的不是很多,却也能说出来那一日有大军离开,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儿,是瞒不过别人的。”

  “两相对比下看,想必现在围攻嘉河卫的那些武毅军,便是偷偷离开的吧。从这些俘虏的招供中我推断出来,离开的那一部分大军不超过三万,恰恰跟围攻嘉河卫的人数相差无几。就这么点儿兵,他怎么伏击,拿什么做伏击?若是来的人少了,怕是给咱们送菜罢了。”

  阿敏呲了呲牙,狠辣一笑:“连子宁一直在算计我,把咱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次他没想到吧,老子也不是傻子,也不能一次次被他耍!老子也会收集情报,也会分析战局!他定然以为咱们不能也不敢回援,但是我这一次,我偏要打他一个出其不意,非但要解了嘉河卫之围,更要把他那些围攻嘉河卫的武毅军,一网打尽!”

  “也让他!”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好生心疼一次!”

  这番推断缜密严谨,更是合情合理,俺巴孩听的也是心中钦佩。尽管早就对阿敏不满,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阿敏的才华是整个军中第一人,便是大将军刚毅,也未必及得上他。

  他重重点头:“我这便下去安排!”

  ※※※

  战争结束了有一阵了。

  确切来说,是发生在鹧鸪镇的这一场大战。

  曾经喊杀声震天的战场,这会儿重新归于寂静。

  浓重的阴云遮蔽了午后的斜阳,天色逐渐的阴沉下来,一阵风吹来,带着浓重的湿意,林声涛涛,浩然如浪。

  连绵数里,规模庞大而又严肃整齐的武毅军大营,这会儿已经是化为了一片废墟,整个大营几乎就是木和布两种材料构成的,在整整燃了一夜的大火中如此,倒是也并不奇怪。

  地面上满是烧焦的木头,化为了灰烬的营帐黢黑黢黑的,飞灰四处散布,一脚踩上去再抬起脚来,就是个又黑又深的脚印子,不少女真人和蒙古人的伤兵,正躺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却是连大点儿声都不敢,就是生怕被一边的武毅军士卒听见。

  此一战,武毅军投入骑兵三个军,一个亲兵营,以及一个步军卫,一共是四万五千余骑兵,七千步卒,当然,外加一百禁军,他们也是少不了的。

  而女真人兵力为两万三四千左右,福余卫蒙古人兵力为一万六七千左右,合计在四万上下。兵力差距并不是极为悬殊,若是换做一般人,差不多就要打成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鏖战。而且由于双方都是骑兵的缘故,就算是打不过,跑得过还是能做到的,因此未必能将对手留下几个人。

  但是海西女真及福余卫联军,由于要对梁王志在必得,所以不得不兵分七路,分别进攻大营中的六处堡垒及行宫,这就中了连子宁诱使其分兵之计。而后武毅军突然掩杀而来,集中力量先灭一部,获得局部胜利,集小胜为大胜。加之联军士气低沉,疲累之极,因此这场大胜也就在预料之中。

  这一场持续了差不多一整个上午的大战,四万联军,仅仅是被杀的,差不多就超过了一万五千,而剩下,除了一部分跟随阿敏、哈不出分别逃掉的之外,大部分都是有伤在身,轻重不一,外加疲惫不堪。这些士卒被分割包围之后,眼见无望,再打下去就是等死,本来还在将官们的鼓动下准备决一死战,却是没想到打了一阵儿之后,就传来自家阿敏大将军或者是哈不出大汗狼狈逃窜的消息——您逃就逃吧,怎么不带上我呀?——这消息一传开,他们就再也没了心气儿,纷纷投降。

  投降之后,便是就地看管,武毅军现在还腾不出手来解决他们,生怕出了什么岔子,便是回报连子宁定夺。

  这些投降之人,真心里未必是想着死战,毕竟贪生恶死,人之常情。只不过都不投降他也不敢投降罢了,而大伙儿呼啦啦的一投降,他们却是立刻跟着投降了。不过他们都是把怒火和怨气撒到了那两位抬走的大人物头上,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敢与置喙,后来有了第一个,不少人便都是背地里暗骂,不过声音也不敢放大了,那些看守他们的武毅军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一听到动静儿,立刻是过来拳打脚踢。

  梁王一路走着,一路心中把这个过程给细细的捋了一遍,不由得心中感叹,这位武毅伯大人不但大局上把握的极好,就连这战争中的每个小小细节,都是做的完美无缺,难怪屡战屡胜。原先在京中听着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煊赫的大胜,心中的震撼当真是无以复加,难以用语言形容。

  战争方自一结束,连子宁便带着梁王、崔婉容、野奈等人,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战场。

  见到他们一行,无论将官士卒,都是纷纷下跪拜见。

  阿敏入磬,且是接连入磬,眼看此战不但不是结束,反而是一连串大胜的开端。连子宁此刻心情大好,笑吟吟道:“弟兄们,今日大胜,诸位都是有功之人,待今日晚间,每人三两银子赏赐!所有第十二卫秦立人所部之士卒,则加倍而为,每人六两。将官另有赏赐。”

  赏赐的消息传了下去,众人都是欢声雷动,在这个时代,三两银子,可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尤其是第十二卫的士卒们,听到这个消息当下便是一愣,接着便是满心的激动和感恩,大人如此恩义,当真也不枉自己方才拼死力战,未曾懈怠。死战则有重赏,大人果真赏罚分明,最公平不过。至于怨恨之类的情绪,则是根本不可能在他们的心中出现,毕竟这个年代人最讲究忠义,而且当兵吃饷,本就是卖命的活计,力战而死,对的其祖宗,对的其袍泽,对得起武毅伯,有什么好说的?

  士卒们方自站起,又是跪了一地,纷纷磕头谢恩。

  王大春就跟在连子宁身边,闻言一张脸顿时是变成了苦瓜,趁着大伙儿不注意,悄没声儿的凑上去,压低了声音道:“大人,这般出手阔绰,咱们的银钱纵是还有不少,却也不是这般的花法儿啊!”

  “哈哈,老王,你呀,小家子气!”连子宁闻言,点了点王大春,笑骂一句。

  其实王大春说的方是实话。

  武毅军的进项是极多的,不但有去年卖玉米攒下的丰厚家底儿,而且每个月连氏财阀,山东那边儿的商会,都有大笔大笔的银钱送过来,每一次都是用多少车队来计算的。有的时候,连子宁尚嫌麻烦,便修书给他们,直接把银钱换成了所需的物资运过来。而每一季度,扶桑那边儿肥前港的商税以及石见银山的进项,也都是漂洋过海而来,一季度的金额都是以百万两来计数得。

  这是稳定的财源,还有一些不稳定的——比如说战争财。

  两次征北,先征海西女真,后征大金国,兵锋直指汗廷,迫使完颜野萍签订城下之盟。这几次大战下来,攻城略地自不待言,更是搜刮劫掠了大量的金银珠玉,山珍野货等珍奇,每次攻下一座城池,便是一场盛大的狂欢收获。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些战争财的数额,巨大的令人惊诧。

  由于数额过于巨大,因此京中只是变卖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就这一部分,也足够连子宁惊喜的了。跟这个想必,金国那些赔款可说是聊胜于无了。

  但是进项多,花销更多。

  直说日常花销这一条,连子宁手下这二十四五万大军,每个月的各方面花销就是五十多万两,从去年卖了玉米到现在算下来,仅仅是这一块儿,就花出去了五百万两开外。

  此外武毅军又是新组建了十二个新兵卫,合并成了军一级的军事单位,组建十二个新兵卫,那些武器、装备、铠甲、胖袄、衣物、粮草,乃至于是行军打仗用的帐篷、大车、铁锨、铁钎子、铁钉、菜刀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知道,行军打仗,战场拼杀,可不是一群人,几把刀的事儿,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体系。

  当然,现如今武毅军已经是形成了一个极其完善的体系,而为了建立这个体系,也是花销不少。

  前一阵子总办衙门改制为参政院,新增设了许多部门,这些部门得有编制吧?得有开销吧?得有每月的拨付吧?而且连子宁之所以要设立这许多部门,就是为了管辖的范围更多,加强各方面的建设,须得建设的东西一多,投入自然是直线增长。

  就拿盐务衙门来说吧,他们想要做好,须得找到内陆的盐井,沿海的盐池吧?找到之后还得开发开采吧?开采之后得运回来吧?运回来之后得销售了才能回笼资金吧?这一系列的程序需要数量相当大的人手和机构,还需要店面、器械之类。

  现在武毅军用于各方面的投资,已经是超过了百万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极大的工程正在建设中,比如说正在兴建的镇远府外城,征发劳工数十万,预计造价早就超过了二百万两。在比如说正在四处修建的水泥道路,这个的长远投资甚至超过了五百万——这还是往少了说。用连子宁的话说,扔进去几十万两百来万两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包括在江北建立起来的四十个县,那些百姓们的房屋、土地、粮种、耕牛,都是武毅军给的,到现在为止可还一文钱都没捞回来呢!

  一车车的往里头进,可架不住金山银海一样的往外出啊!

  真应了那句话,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老王精打细算,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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