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殿下是个胸襟宽广之人,在下一向很佩服。”秦慕白笑道,“说了半天,我知道你就是惦记着薛仁贵,对么?”
“是啊!”李恪道,“那天在你家里,我可是亲眼目睹他与程知节老将军的比武。武艺精熟如何且不必说,单是他的气度与涵养,我就十分喜欢。像他那种既能干又谦虚,既有报负又有志气的义士,现在可是不多了。人才,难得的人才!我错过了你,再不想错过薛仁贵!”
秦慕白点头笑了一笑:“殿下现在真是求贤若渴了。请说说看,你打算如何招纳薛仁贵?”
“公平、公正,用这样的一个方式,让薛仁贵心安理得的到我身边来!”李恪说道,“薛仁贵志存高远清身自重,不肯受你恩惠得人施舍,那就让他凭自己的实力,来我王府角逐帐内府典军一职!”
帐内府典军,便是亲王府的最高级别武官,从五品上,统率亲王府上下所有兵马,直接听命于亲王。严格来说,这类武官不归属大唐兵部的编制,只是亲王私有军队的统领,说白了就是个贴身警备团的团长。但这个官秩是大唐认可的,享受和其他五品武将一样的待遇,也可在其他军队中进行平级调动。算是比较特殊的一类武官,当初秦慕白也就是从一个吴王府内帐校尉,直接调任成了百骑使。
“可行。”秦慕白点头道,“但是怎么样一个公平、公正法?”
“我打算效仿皇帝陛下选纳百骑的做法,在王府校场中开设讲武台,比试马术、箭术、刀枪、翘关等技艺,同时武将的挑战也开设文录笔试,考诘兵法韬略与时事兵制,择优而录。可是这样一来,势必需要权威之人做鉴定。因此我想请几个人来,主持讲武。”
“请哪些人?”秦慕白问道。
李恪微然一笑:“这头一个,当然是你父亲秦叔宝。没有人比他这个大唐战神,更有权威了。我会亲自出面去请,但也要劳烦你,先去令尊大人那里探个口风。”
秦慕白拧眉想了一想,点头道:“我去试试。近来父亲的心情不错,而且他马上也要重新出山了,想必不会介意当众露个脸帮你这个忙。”
“那就好。”李恪道,“另外还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还得你去帮我请。”
“谁?”
“当然是父亲的拜把子兄弟程知节老将军了!”李恪笑道,“他与翼国公,可是向来称不离铊铊不离称啊,我请了翼国公,哪里敢不请他?他既是你的授业恩师又是老世叔,必定只有你才能请得动他了。”
“好说。”秦慕白笑道,“只要我父亲答应,程大叔那里绝对没有问题。他的为人我清楚。”
“那就好。”李恪搓着手,显然有些兴奋,说道,“再一个,就是我那赋闲在家的皇叔江夏王了。他现在卸了公职在家享清福,我可得给他挑点事情做。论兵法武艺,我那皇叔都是顶尖一流的。若能将他请来做个评判,定能服众。”
“对。江夏王倒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秦慕白点头认可,“凭你与他的交情,想要请动他似乎也并不难。”
“嗯,这个我心中有数,应该没问题。”李恪轻拧了一下眉头,说道,“独有这第四个,有一点难请,我却又特别想将他请来。”
“谁?”
“那就是鄂国公尉迟敬德!”
秦慕白有点惊讶的怔了一怔,说道:“殿下为何突然想到请他,你此前与他有交情么?”
“没有。”李恪摇头,“实际上,尉迟敬德与任何人都谈不上什么交情。”
“怎么说?”秦慕白好奇的问道。
李恪笑了一笑,说道:“早年父皇平定天下时,尉迟敬德本就是降将过来的,与原秦王府的官将之间都有那么一层隔阂。他凭借着自己的忠勇,帮助父皇登基立下大功,被父皇称为开元四大功臣之一。他本就是个大老粗的火爆脾气,从此又有了一些居功自傲,因此时常与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争执,甚至公然在朝堂之上大吵大闹。此外,你也应该听说过早年在一次庆功宴上,他居然挥拳去打江夏王,差点打瞎了他一只眼睛的事情?”
“是,我听说过。”秦慕白说道,“当时的筵席上,他恼怒有人功劳不如他却坐在了他的上首,于是与那人争执。江夏王出面劝阻,他却又与江夏王闹上了,到后来还出拳打人。可见,此人的确是脾气异常火爆,也不是太会做人。”
“是啊!”李恪点头道,“可是他行军打仗,却绝对是一把好手,自从归降于父皇起,他就一直被委以重任,如今常在泾边一带带兵,手握兵权。由于他的性格原因,他与朝堂上的多数重臣的关系都不和睦,要不是父皇对他偏爱有佳,恐怕早就落得个不好的下场了。再者,他与同为将军的武将们,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他争强好勇喜欢夸耀自己的武艺,早年你父亲康健时就时常向他挑衅,二人也经常斗个不相伯仲。后来他得势,你父亲与程知节等秦王府老将纷纷势衰,尉迟敬德便洋洋得意,时常在人前夸耀自己如何如何胜过秦、程等辈。这些话传将开来,自然就恶化了尉迟敬德与你父亲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了。”
秦慕白笑了一笑:“上一辈人的恩怨我不是太清楚。我只是感觉尉迟敬德这个人,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他乖戾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气同样也让人头疼不已。估计,也就只有皇帝陛下那样的人,能轻松自如的驾驭他了。”
“呵呵,连父皇都称他为‘黑面魔君’,倘若是尉迟敬德发起牛脾气来,他都会胆寒几分。”李恪笑言道,“前日我听闻,尉迟敬德回了长安准备过年了。此时,不正好请他来么?”
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说道:“殿下,你既然知道我父、程大叔与尉迟敬德不合,我也与他的儿子尉迟宝云有过过节,为何还要请他?”
李恪笑得神秘,说道:“正因为所有人都不愿意理睬他避他而远之,我才想到去主动靠近他的。我现在,难哪!满朝大臣,几乎没有一个正眼瞧我。他们不是站在太子一边,就是与魏王沆瀣一气。实话实说,我可不想与太子、魏王他们争什么,我也自知没这个权力与资格。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为图自保,多交几个能替我说上两句话的朋友,不为过吧?”
“是不为过。”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尉迟敬德为人嚣张跋扈又不会做人,来了长安没几个人理睬他,殿下却主动屈尊拜请他为上宾,尉迟敬德理应感激涕零才是。”
“难说。尉迟敬德这个黑面魔君,想法与常人不同。他行为处事完全凭自己喜好,天底下除了我父皇,他是谁的话也听不谁的面子也不给。”李恪苦笑了一声,“我也只能去姑且一试了!”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该开始分头准备了!”秦慕白说道,“眼看就要过年,大雪一停,马上开始。最好是在过年前将人手弄齐,这样还能多一段时间的磨合!”
“薛仁贵那处,就拜托你了!”李恪说道,“无论如何,你可千万要说动他来我王府应募啊!”
“放心,我有办法。”秦慕白微然一笑,点头道。
聊了一阵后,二人议定马上分头各自准备,秦慕白便也道别走了。
离了王府,秦慕白在积雪皑皑的里坊街道上慢吞吞的蹓跶,心里就在琢磨:看李恪这架势,就像是一只冬眠鸷伏了许久的猛兽,终于扯了个哈欠要开始张牙舞爪了。
他和李世民真的很像,同样的懂得识人、用人、御人。成大业者以人为本,从李恪苦苦寻求人才就可以看出,他一定志不在小!
若当真是安心做个太平王爷,定然不会有这样的举措。为求自保?……当真只是为求自保,继续花天酒的无所事事,才是最好的办法。他装了一年多,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李恪,终非池中之物啊!看来父亲的眼光仍是不错,他一早就认定了李恪是个有才华又有报负的人,但他尴尬的身份,恰好与他的能力形成了反比。”秦慕白边走边寻思,自忖道:“自从我来到大唐,好像有一只无形之手,总是在安排着我与李恪越走越近。当初我曾离开了吴王府,如今却又鬼使神差的与他绑在了一起。而且,皇帝那边似乎也默认了我与李恪站在同一阵营。不仅如此,连太子、魏王那些人,大概也是这样认定了。要不然当初武媚娘去东宫作客,太子妃为何反复的询问我与李恪的关系呢?”
想到此处,秦慕白不禁微然一笑:想这么多干什么?真是庸人自扰!现在的大唐,已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大唐。今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李恪,还会像历史上的那样蒙难受冤而死吗?
谁也说不准!
“覆巢之下无完卵”、“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说虽有道理,但却是常用来吓退庸人与胆懦之辈的谶语。既然我能抢去皇帝的武媚娘,让高阳公主对我死心塌地,凭什么又不能再改变一下李恪的命运呢?
毕竟,李恪对我有恩倚我为心腹兄弟,又是我未来的大舅子、高阳最喜欢的三哥!要说受牵连,我此刻已然与他撇不清干系了!
“改变李恪的命运,就是掌控我自己的命运!”
“有挑战性,我喜欢!”
想到此处,秦慕白不禁嘴角上扬微然一笑,略显兴奋的以手击拳快走了几处,直接朝武媚娘家中而去。
要想说动薛仁贵,还是得借助“武东家”的面子和她的伶牙俐齿才行呀!
第196章 老虎不发威
娇客上门东床光临,自然倍受珍贵。秦慕白到了武家,他们一屋子人都喜出望外的来迎接了。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如今天下第一酒正在装修生意暂停,武家的人忙碌了一年也都暂时歇了下来。家中升起旺火好酒好菜的用席,颇为惬意。
这一年折腾下来,武氏兄弟也算是见识到了秦慕白与武媚娘的厉害,终于乖乖的认命了。现在这武家,武媚娘已是一言九鼎的一家之主,秦慕白这个“没过门”的女婿也最有份量。虽说他是姓秦,但俨然已像是武家的一家之主。
秦慕白主动造访,武媚娘高兴自然不在话下,也乐坏了她母亲杨氏。刚等他坐下,杨氏就要跑去亲自下厨,说给他做几样拿手的小点心来尝。
现在秦慕白感觉,武家真的很有钱。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下婢,逢过年穿上的新衣裳也是价值不菲的上等面料。家中备的年货,山珍海味一应不缺,堆了半屋足可装起几车。光是过年准备拿来派发的利是,就有现钱数千贯,装了整整几个大箱子,分别用红布袋子包着。
可以想见,武媚娘要当这个家,也真是不容易。这个小女子,着实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