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第153节

  “卑职参见殿下!”

  杨元庆行一礼,他随即又关切地问道:“殿下生病了吗?”

  杨昭苦笑一声道:“先不要关心我,先说说你,你的事情比我严重,我问你,你几时得罪了我母后?”

卷四 漫天外云卷云舒 第二十八章 暗箭难防

  杨元庆愣了一下,得罪皇后,怎么可能,但一转念,他便明白了,是齐王的问题。

  “回禀殿下,我从未见过皇后娘娘,何来‘得罪’二字,不过今天我又见到齐王了。”

  杨昭刚来没有多久,对发生在府门口的事情并不知晓,但他刚进府不久,便有一名宦官告诉他,皇后娘娘对杨元庆颇为不满,这让杨昭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听元庆话中有话,杨昭坐起身,注视着杨元庆问:“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

  杨元庆便将府门前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杨暕的言语、表情还有他派人刺杀自己,都一五一十说了,但至始至终,杨元庆的表情都很平静,在驿站亲眼看见杨暕对兄长的羞辱后,杨元庆对此人不符合亲王身份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对那个黑大汉刺杀自己,杨元庆却没有把握,他感觉那个黑大汉似乎不是奉命刺杀自己,如果是刺杀,他不会提醒自己,更像一种武艺较量。

  杨昭却很紧张,尤其听到薛举刺杀杨元庆一事,他竟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对杨元庆道:“你不了解他,他从小做事就不择手段,如果他决定要杀你,他就会用一切卑鄙的手段,甚至包括你现在桌上喝的酒,他都可能下毒,你千万不可大意。”

  “卑职一定会小心。”

  其实杨元庆也是一阵头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他怎么防得住?这时,杨昭从身旁取出一件黑漆漆的比甲,递给杨元庆,“这是从贺若弼府中抄来,应该独孤家族的一件宝衣,有一定防御作用,你穿在身上,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杨元庆也没有客气,接过了这件黑色背心模样的东西,其实这件衣服更像隋朝女人的内衣,只不过这衣服的质地非丝非麻,也不是棉线,倒有点像某种金属丝织成,非常细密,这东西能成防身之宝吗?

  杨昭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苦笑一声道:“这是一个西域拜火教教徒当年献给西魏皇帝,后来宇文泰又赐给独孤信,一直被他家族保管,事实上,它能不能防身,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我只听说,它堪比明光铠,仅此而已,你也不要把它看得太神秘,不过,就算和明光铠一样,也很不错了,我也穿不上它,就送给你了。”

  “多谢殿下!”

  杨元庆小心将它叠好,掖在腰间,这时,门口一名宦官禀报,“殿下,皇后派人来了,指明要找杨元庆。”

  杨元庆冷笑一声,这个杨暕就像一个无赖恶少,在外面挨揍了,回去就向母亲告状,除了刺杀和告状外,他还有什么本事?

  “我陪你一起去!”

  杨昭知道怎么回事,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杨元庆一把按住他,笑道:“殿下就不要去了,殿下去了,或许问题会更严重。”

  杨昭想了想,确实也如此,那他的母亲,他去为杨元庆求情,只会更加惹恼母亲,母亲会认为自己眼中,兄弟还比不上外人。

  他心念一动,忽然有了办法,便笑道:“那你去吧!不用太担心,我母后虽然严厉,但她有原则,她从来不杀人,更不会杀朝廷大臣,只是她会训斥你,你就忍着,不要和她顶嘴,给我一个面子。”

  杨元庆摇摇头,“我不会和大隋皇后顶嘴。”

  他站起身要走,忽然心念一动,便将腰中剑解下,双手递给了杨昭,“这柄剑请殿下替我保管。”

  杨昭暗赞杨元庆心细如发,杨元庆知道见皇后要解剑,一旦解剑给了皇后侍卫,能不能把剑再拿回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杨昭接过剑,轻轻抚摸黑玉剑柄,这是父皇的剑,他也渴望能拥有,但他知道,这柄剑是因为杨元庆在仁寿宫的救驾之功而赐,赐剑属于私人赏赐,只有救驾这种大功,才会得到。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管好。”

  杨元庆行一礼,便转身离开了房间,他一走,杨昭便挣扎着要起身,“你们扶扶我,我有要紧事,快点!”

  ……

  门口站着一名身材高胖的宦官,年约三十余岁,身着宽大的宦官锦袍,头戴三梁冠,看样子在宫中颇有地位,一脸傲慢,见杨元庆出来,他极不耐烦道:“你就是杨元庆吗?”

  杨元庆向他拱拱手,“我便是!”

  “跟我来吧!皇后娘娘召见你。”

  宦官转身向主殿方向走去,此时萧皇后其实还没有正式被册封为皇后,正式身份还是太子妃,但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已经称她为皇后,大家都知道,娘娘封皇后是必然之事。

  宦官一指左首,那边是一条小路,“走这边!娘娘等得急,我们须快一点。”

  杨元庆跟着宦官绕过次殿,沿着小路向主殿方向而去,杨元庆也知道这条小路,是通向主殿的捷径。

  小路两边种满松柏,此时天色已经昏暗,隐隐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的音乐歌舞声,宾客们都已经进殿,使四周变得很安静。

  小路两边,一棵棵高大的松柏仿佛穿着尖袍的黑巫师,列队凝视着他们,一只乌鸦忽然从松柏后飞起,‘嘎!嘎!’叫了两声,向远处飞去,充满深秋季节的苍凉,一路上寂静无人,只有他们脚下的树枝在沙沙作响。

  杨元庆加快脚步,走进了一扇小门,进入到一座小院内,小院四周墙角长满藤蔓荆棘,东北角的荆棘下有一口废井。

  院中铺了一条石板路,从对面门出去,直通对面小门,石板路上布满青苔,几乎没有踩踏的痕迹,显示着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小院,没有人往来,但透过对面的小门,已经可以看见主殿后门,依稀还能看见后门两边站着的几名侍卫。

  小院里回荡着那个宦官令人厌恶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尖利,再加一点傲慢的口吻,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第一次见娘娘必须下拜,第一次见娘娘必须下拜,你记住了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就好像杨元庆会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杨元庆瞥了他一眼,厌恶地说道:“这些我知道!”

  “不要打断我的话!”

  宦官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语气里充满了夸张的愤怒,大声尖叫道:“对娘娘也是一样,娘娘最反感别人打断她的话!”

  杨元庆着实厌恶这个宦官的声音,更反感他那种带一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他将头扭了过去,这时宦官的小眼睛里射出一道恶毒的光芒,迅速瞥向杨元庆,他忽然一指前方,“杨将军,那人是你祖父吗?穿金甲的那个。”

  杨元庆一惊,顺着他手指望去,就在这时,宦官的另一只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一刀向杨元庆的腰间捅去。

  杨元庆只觉腰间一阵顶痛,他一扭头,看见了腰间雪亮的匕首和宦官那惊骇的目光,几乎是一种战场上的本能,杨元庆抓住他的手,将他腕骨扭断,随即一拳砸在他咽喉上,‘咔嚓!’一声,喉骨竟被砸碎,宦官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倒地,惨叫声也喊不出来。

  杨元庆的军服已经被刺破,他伸手到腰间,慢慢从腰下摸出了被他叠成方块的防身宝衣,他叠了八层,直接掖在腰带上,非常侥幸,宦官一刀正好刺在这件宝衣上,尽管这是宝衣,但还是被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两层,说明这件所谓的宝衣还是防不住近距离的刺杀,或许能对付远距离的冷箭,五十步以上,但无论如何,这件宝衣救了他一命。

  杨元庆蹲下身,一把撕开了宦官的袍子,从他腰间的革带上抠下一块小铜牌,这是宦官铭牌,以证明他的身份,正面是姓名、职务和等级,背面是他的服侍场所,杨元庆翻过铭牌,背面果然是一个‘齐’字,这不是皇后派来的人,而是齐王派来暗算他的宦官,真就像晋王所言,齐王为杀他已不择手段。

  杨元庆翻转过宦官身子,这才发现他竟已窒息而死,这让杨元庆有些意外,他本想把这宦官交给晋王,却没想到这宦官的身体这么脆弱,一拳就了帐。

  他沉思片刻,见四下无人,便拎着尸体快走几步,拨开荆棘,露出荆棘下的废井,井口一边已经坍塌,井壁长满了青苔,蠕动着几条蜗牛,杨元庆直接将尸体塞进井中,半晌才传来‘咚!’一声闷响,井很深。

  杨元庆拍了拍手,眼中杀机迸射,既然齐王想卑鄙杀他,那他就以杀止杀,看谁更狠更毒。

  一棵大树后,一名正巧躲着灌木丛里拉肚子的小宦官看到了这一幕,他吓得将手塞进嘴里,眼睛里惊恐万分,他紧紧躲在灌木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紧接着前方门口出现了几名宦官,一个个急急匆匆,杨元庆心念一转,便高声问道:“你们去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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