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事情,马周心里也想早些实现,也十分着急,只是,仅仅是着急,并没有什么用,朝堂上世家出身的官员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这些寒门子弟的身上,也有一半,压在陛下的身上。
听了马周的话,李二陛下若有所思,的确,马周所说的,算得上一个突破口,既然不能直接颁布旨意,或许旁敲侧击,遇到的阻碍能够少一些,而且,借助进士入宫赴宴的机会,即便是有人要反对,也得顾全颜面不是,读书人与寻常百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若是有人出言反对李二陛下想要殿试的想法,通过这些读书人的口中传出去,一个嫉贤妒能的名头,是逃不过的,一旦名头被坐实了,那是要被全天下的人整日戳脊梁骨的,没人敢去犯这个忌讳。
所谓世家,皆都爱惜羽毛,也正是因为这样,给了李二陛下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当年武则天能够顺利的推行殿试,着重提拔寒门士子,也与她将关内的世家灭的差不多了有关系吧。
现在已经出了正月,眼见二月已经到了最后几天,即将迎来开春的三月,也就是说,三月初春的春闱,即将拉开帷幕,玄世所提出的殿试的法子,李二陛下已经等不得马周所说的徐徐图之了,所以李二陛下打算等春闱结束,便下旨在太爷池畔宴请今年的进士,自己亲自考校一番,顺便,也看看朝堂上那些世家官员的反应。
“马周,今年的春闱,那些应试的士子,你暗中留意一番,若是发现有出类拔萃者,尽管禀报于朕。”李二陛下说道。
“是,臣遵旨。”马周心中一喜,拱手应道。
有李二陛下的这道旨意,那马周现在所处的这个位子,可比主考官,要便利的多了。
神侯府中,玄世左手拿着赵元帅的告身,右手十指关节轻叩着书案。
商人子弟与良家子的身份,二者之间在大唐的制度之下,如同天堑,但是玄世寻思着,这事儿,其实也不难。
若想有个良家子的身份,只需要给赵元帅安排点功劳在身上就是了,比如,东郊的案子。
现在玄世不需要功劳,他更需要的,是尽快的低调下来躲过现在的风波,但是功劳可不能白白浪费,倒不如给赵元帅换个良家子的身份。
这事儿还得去跟户部打交道,户部那边,玄世不熟,可是李恪熟啊,常年在军中的李恪,从不缺少跟户部打交道的机会,一来二去,若说不熟,那就有些糊弄人了。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军队的各项支出,都离不开户部的支持,身为军队长官的李恪,整日里跟户部的那群滚刀肉较劲,一个小小的良家子的告身,对于李恪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元帅的事儿玄世想明白了,接下来就是单冲了。
现在单冲还在卢国公府上养伤,暂时没有危险,今日进宫与李二陛下说起东郊的案子的时候,官员那个“商人”,无论是玄世自己又或是李二陛下,都只是一带而过,或许在李二陛下心中,现如今朝堂上他心中最大的一根刺,就是那些所谓的世家吧。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玄世先是去了一趟国公府,见识了程咬金所谓的解决。
如同程咬金说的那般,是个大家族,手底下就没有干净的,只是一般人没有去探查,也不敢得罪,若是详究,把柄一抓一个准。
而程咬金,也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对王家,下了手去调查。
现在长安城有点儿身份的人都知道,王病种,两个儿子私底下打的不可开交,如今表面上小儿子风头正盛,但是程咬金究其根本,所谓的风头,不过徒有其表,遂排了府上的人去查探王敬直的虚实。
这一查探,还真让程咬金查出些有用的东西,现如今的两个认证,都被圈在国公府里头,就等着关键时刻能够派上用场了。
一个是能够证明王敬直在常州勾结当地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巧取豪夺的,是常州那边儿官员府邸上的一管家,另一个,则是专门为王敬直拉皮条的。
要知道,王敬直是驸马都尉,李二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尚平阳公主,如今驸马都尉在外行为不检,丢的就不只是王家的面子了。
其实大唐的驸马在外头有个相好的,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也仅限在外头接着公事寻花问柳,有个名头,但是像王敬直这般偷着将好几个姬妾都豢养在长安城外庄子上的大宅之中,确是少见,且豢养的姬妾之中,还有强抢而来的无辜民女。
查探到王敬直的所作所为之后,倒是让程咬金这个本是局外人的人头一次发了脾气,两拳锤坏了一个矮桌,破口大骂王敬直畜生不如,这下子把王敬直推到这件事情的风口浪尖上,玄世心里的不自在是一点儿都没有了,反正这种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原本最初想的是随便找一个替罪羊,关键的时候推出来,作为朝堂上的台阶,可是现在,好像这个台阶又断掉了一层。
真不知道王敬直在外面的所作所为,王知不知情,就王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知晓,怕是得被自己的这个小子儿,活活气死。
第二百九十章:春天来了,又到了......
王的人品,王的高风亮节,玄世在长安多有耳闻,若说王敬直的情况王都知道,怕王敬直也不会全须全尾的在长安蹦,还派出王府的探子跟踪玄世,结合王府现在的情况来看,王敬直,还真是能闹腾啊。
若不是单冲折腾出常州的事儿来,程咬金也不会去可以探查王敬直,或许王敬直想做的,还真的就能这么一直做下去,等到王去世,王崇基估计也就能继承王的爵位,至于其他的,恐怕会全都落入王敬直的口袋中。
思及此处,玄世靠在榻上叹息一声,好好的查个案子保个人也不消停,竟然牵扯出人家的家庭矛盾了。
也罢,反正这事儿也是程咬金整出来的,无论玄世如何想,这件事情都是要由程咬金处理,现如今,程咬金手上握住的王府的把柄越多,对于单冲还有神侯府来说,就越安全。
世家之间也是讲究个休戚与共的,就算其他人不看在王的面子上,也得看太原王家的脸面。
李恪早在出了正月的时候就去了军营里,现在不住在长安吴王府,军营里玄世又进不去,所以,玄世打算曲线救国,带着赵元帅的告身,先走一趟魏王府。
魏王府和吴王府眦临,与东山侯府仅仅只隔着一条街道,东山侯府出了门,看见的那堵高墙,便是魏王府的院墙,只要玄世乐意,翻个墙就能到魏王府。
从后院马厩里牵了马,玄世出了神侯府,骑着马便赶去了魏王府。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是万物滋长的好时候,走在长安街上,都能感受到那春气勃发的气息与姿态,在外奔波的百姓们逐渐除去了厚重的寒衣,开始换上了春衫,而这个时候长安城的气候对于玄世来说,与冬天,不过是差了一件大氅罢了,玄世身上的衣服,还是显得厚重臃肿。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长安是不会在下雪了,所以现在工部也开始忙活了起来,小麦返青需要灌溉农田,一个冬天下来,长安城郊外的一些水渠都已经封闭堵塞,工部必须派出小吏到各个庄子上去敦促庄户们开始清理。
其实这事儿就算工部不操心,庄子上的庄户们也不会怠慢了,这田里的庄家,可是关系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谁又会拿着自个儿的口粮开玩笑呢,就算是庄子上最懒的懒汉,到了这个时候,也得去打水灌溉农田。
在大唐,只要不懒,一年到头勤勤恳恳不遇天灾人祸,家家都能有口饭吃。
侯府的庄子上一直都是冯浩在操持,自从回了长安,玄世鲜有到庄子上去的时候,开春就去过一次,庄子上的庄户们击鼓迎春,祈求消灾免病,秋后丰收,玄世作为家主,自然不能缺席,但是从过了年也就去过这么一回而已。
骑着马往魏王府走的路上,玄世看着长安城之中生机焕然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庄子上的那群朴实的庄户们,等中午吃过饭,下午就去庄子上走一遭,正好出去散散心,免得被长安城里这些厚重的空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神侯府离着魏王府也不算太远,骑着马慢慢的溜达着,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魏王府的大门口,玄世翻身下马,站在了魏王府的门前。
魏王府的大门白天一直大敞着,门外两个侍卫守着大门,门内还有一个门房。
门口的侍卫见到玄世来了,很是殷勤的迎了上来。
“末将见过侯爷。”那侍卫走到玄世身前,拱手行礼。
“魏王殿下可在府中?”玄世问道。
“在,侯爷,里面请。”侍卫躬身将玄世请进了魏王府,顺手接过了玄世手中的马缰。
玄世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袍,便迈步走进了魏王府。
想都不用想,现在的李泰,肯定在书房呆着。
要说这人,在小时候只要肯定了他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会在他心里铭记一辈子,记住这件事情,是好的,是对自己,或者对别人有用的,就会用一辈子去惯行、坚持这件事情。
比如李泰,小的时候因为玄明德对李泰读书的肯定,到现在,李泰还是一空闲下来,便手不释卷,研读书籍,整日闷在书房里头,一身童子功都快荒废的差不多了。
魏王府的书房门口,两个书童守在门外,随时听候李泰的差遣,玄世走进院子,看见门前守着的两个书童,笑了笑。
有钱人家就是任性,书童一找就是找三个,一个在里面陪着帮忙整理书籍顺带着研磨,另外两个仍在书房门口看门。
等本侯哪天心情好了,书童丫鬟找上十二个,轮班倒。玄世恶狠狠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