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世叹息一声：“我现在啊，就想让自己累一些，把自己累的没工夫去想其他的事情了，我也就清净了，去吧。”
秦冰月闻言，点了点头，听到自家夫君这么说，她也大致能够猜出来，或许自家夫君又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了，而且这事儿，还没法儿跟她们言语，别说自己了，连明达都没法跟她说。
应该是关于前阵子发生的案子吧？前天吃饭的时候还说起这事儿呢，昨天自家夫君去长安也是因为这事儿。
秦冰月很是聪慧的猜想到了原因，所以也老老实实的按照玄世说的去做了，只是玄世的衣裳，哪儿有那样的，因此，秦冰月找了府上身材跟玄世差不多的仆役，跟他要了一身洗干净的衣裳，拿给了玄世。
玄世换上衣裳，用过了早饭，带上工具准备出门，临行之前，却是被秦冰月给叫住了。
“夫君，这些你都带上。”秦冰月说道。
秦冰月给玄世准备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有水壶，还准备了干粮和肉干，都是她去厨房那边操持的。
第九百一十三章：圈里圈外
到底是许久不曾下过地干过活儿了，连这些都给疏忽了，昨天还坐在田间蹭了别人的粗饼和凉水呢，今儿个自己出门就把这些该准备的东西给忘到脑后了。
还好家有贤妻啊。
玄世回以秦冰月一个微笑，自己提着篮子，扛着锄头，一身粗布短衣，离开了玄家大宅。
玄世离开之后，秦冰月又让常乐暗中跟上去，无需常乐帮忙做什么，只要远远的看着玄世就好。
玄世下地干活儿去了，又过了好一阵，晋阳才在屋子里给孩子喂完奶，收拾妥当来到前厅吃饭，房间里的孩子交给了奶娘照看。
“夫君呢？”晋阳问道。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下地干活儿，想要自己静静，估计是因为前天说的那件事心烦。”秦冰月说道。
晋阳不知道大理寺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能让自家夫君心烦至此，而且还没有与她倾诉，晋阳觉得，可能自家夫君觉得，这件事自己不方便参与吧。
也罢，随着他去吧，反正总是要回来吃饭睡觉的，他自己憋不住想要说的时候，总会告诉自己的，他要是不说，也不能强迫他说，何必添些为难呢？
不过玄世如此表现，晋阳心里觉得，这件案子的牵扯，当中情况可能会很复杂，若是不复杂，自家夫君也就不会如此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晋阳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夫君。
玄世在自家庄子上种地，这才一天的功夫，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庄子，庄子上的庄户门都知道，主家公爷现在也不去长安参与朝政了，也不到书院去教课了，就在自家的地里拾掇庄稼呢。
第一天下午的时候，萧就乘坐着马车到了田间地头，玄世见萧过来，也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到地头的阴凉处，跟萧聊起了天。
“你这是在做什么？”对于玄世的行为，萧很是不理解，那天离开书院还好好的，怎么再听到玄世的消息，就成了好好的一郡公，在自家地里干活儿了。
“没什么，就是干活，体验体验庄子上的庄户们的日子罢了。”玄世笑道。
“你是闲的无事去做，还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萧指着脑袋说道：“若是闲来无事，就到书院，学生们还等着你授课，一个郡公，在这地里忙活着种庄稼，这算是个什么事儿？说罢，长安那里，又出什么事儿了？老夫虽然老了，半截儿身子已经进了棺材了，但是有些事情，老夫还是看的通透的，你自己躲在这里，自己钻牛角尖儿，也不是个办法，事情要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话，当年突厥南下，陛下带着整个朝廷的人跑了就是，还谈什么渭水之盟。”
玄世听萧这么说，笑了笑，摇了摇头，萧的脾气性格玄世还会不知道？他那直脾气，在朝中得罪了多少人？这件事儿本就是情理与理法在纠结，若是萧，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理法吧？
也不愧李二陛下对萧的评价了，板荡之臣。
所以这事儿，玄世没法儿跟萧说。
“没有，就是想体验一下普通百姓的日子而已。”玄世说道：“前些日子不是办了个案子嘛，关于窦尚烈的，真正的凶手找出来了。”
“哦？那窦尚烈不是因为得了黄疸误食了马肉而死的吗？”萧问道。
“原本大多数人都相信那是个意外，只是先生仔细想想，哪家的公子少爷会看上穷人才吃的马肉？马肉也并不好吃啊。”玄世说道。
“说的也是。”
长安城之中，大多数勋贵大臣，但凡是颇有家资的人，喜欢吃肉不假，但都不会选择马肉，大夫也说，马肉这东西，连寻常人都不能多吃，那窦尚烈是窦家的少爷，窦家高门大户，家财万贯，窦尚烈又怎么能看得上马肉？
“那道菜是伙计特意给加上去的，目的就是想要了窦尚烈的命，他的目的达到了，因此，就成了杀人犯。”玄世说道：“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他妹妹报仇。”
玄世的话说道这里，萧就明白了，一个是窦家的少爷，一个是酒楼里的伙计，两人能有什么牵扯？现在冒出来一个伙计的妹妹被牵扯其中，想想窦尚烈以往的生活作风，在长安城之中的名声，事情是个什么样，大抵也能猜想出来。
“就因为这个？你是在替那个凶手不平？”萧问道。
这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玄世点了点头：“是啊，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我身上，可能我的做法比他会更激烈吧，只是不同的身份，结局是不一样的。”
若是玄世弄死了窦尚烈，他不会死，顶多受些牢狱之灾，出来之后，他还是晋阳郡公，仍旧家财万贯仆从成群，但是那个伙计就不一样了，杀了窦尚烈，他是死定了。
大唐有律法，但是律法却是专门管束百姓。
若是律法也能管束勋贵的话，窦尚烈还用得着那伙计亲自动手？
“就为了这点儿事儿？”萧问道。
“先生觉得这是小事？”玄世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眼前这老头儿是萧吗？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需如此看着老夫，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萧说道：“老夫跳出那个圈子也有两三年了吧，许多事情，站在那个圈子外，反而比站在里头要看的透彻的多。”
“那对于此事，先生是如何想的呢？”玄世问道。
“大唐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管的了一桩一件，你能管得了全天下吗？”萧问道：“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地里头做缩头乌龟，要站出来，要改变，老夫这一批人啊，已经老了，没有什么进取心了，将来朝堂如何？还不是你们这帮年轻人说的算？事情总会有转机，总会有改变，但是你若是什么都不做，如何改变？”
萧所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道理这东西谁都懂，真正的要做起来，从何下手？
第九百一十四章：揭开
从这件事开始？拿着长安府衙和大理寺的官员开刀？完全不顾忌戴胄？
玄世为什么纠结？不就是纠结在戴胄身上吗？
但是眼前面对萧的话，玄世只能先应和过去。
“是，学生明白了。”玄世拱手说道：“只是这事情不是一刻两刻就能够解决的，学生还是想静下心来琢磨琢磨。”玄世说道。
玄世这人钻起牛角尖来就是一个字儿，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
但是玄世没觉得自己是在钻牛角尖儿，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纠结罢了，或许萧说的也没错，他是在逃避这件事儿。
想要让戴胄功成身退的办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戴胄赶紧把告老还乡的折子递上去，收拾东西，离开大理寺，那这件事儿再牵扯出来，那就与戴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
只是戴胄要比他自己预想的，早退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