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离开皇宫之后,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眼神变得深邃。他知道也许这是嘉靖帝对他的重用,但是更多的可能却是一个陷阱,也可能是嘉靖帝对他的一次考核。
如果考核通过了,他也许就能够活下来,如果考核不通过,就是他和嘉靖帝彻底翻脸的时候。
“真是头痛啊!”罗信摇了摇头:“要不要离开京城躲一段时间啊!如今高拱和徐阶争得太厉害,朝堂一片混乱。这里还有着嘉靖帝的大手在里面搅合,人人自危啊!”
“不管怎么说,成为裕王的老师是一件好事!”罗信心中暗道,他可是知道在嘉靖帝死后,裕王成为了大明的皇帝。只要自己和裕王处理好关系,对自己的未来大有好处。
“不过也不能够牵扯太深,嘉靖那老妖怪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主。再有几个月就又过年了,过了年我就十七岁了,而黛儿也十四岁了。父母和老师一定会逼着我和黛儿结婚。不如就请假会上林村结婚。先躲一段时间再说。”
此时,张居正正站在徐阶的书房内,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徐阶,义愤填膺地慷慨而谈。
“老师,高拱如今太不像话了。朝堂大臣已经被他罢免了十七人,这还只是京城朝堂大臣。那些当初跟随您的品级低的年轻官员更是被高拱赤裸裸的清洗。纷纷换上了支持高拱的人,如果高拱换上来的人都是能臣也就罢了,很多都是无能之辈。”
“如今高拱的权势虽然没有倾朝野,但是给我们的空间也不大了。老师,这样下去大明非乱不可。百官的精力都消耗在内耗上,如今京城官员人心惶惶,无心做事。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恐惧,恐惧哪一天被罢了官,所以他们都四处寻找靠山,做官做成这样,谁还有心思处理朝政?”
徐阶望着一脸激愤的张居正淡淡地说道:“你这番针对高拱的话,恐怕也是高拱对我的评价。”
张居正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尴尬,继而道:“那不是老师的错,是邹应龙无能。再说老师整理朝纲,是为了重振大明,与高拱排除异己不同。”
“目的不同,但是手段相同!而且……”徐阶看着张居正道:“你又怎么知道高拱不是为了重振大明?”
张居正望向徐阶的目光现出了失望,在他看来,高拱做学问行,像之前的国子监大祭酒就做得很好,但是论起治国……
他觉得高拱就是一外行,他不是为了徐阶争,不是为了自己争,而是为了大明的未来争!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徐阶似乎又犯了当初严嵩做首辅时候的毛病了,竟然在这关键的时候缩了,虽然也和高拱争,但是却全然没有了之前压制高拱的气势。而且此时口中反而在为高拱说话,说什么高拱也为了大明。
“老师!”张居正决定坦诚相谈:“学生承认高拱和严嵩不同,也有着一颗重振大明之心。但是,您认为高拱能够做到吗?”
徐阶望着一瞬不瞬地望着张居正,半响,淡淡地说道:“太岳,你让我很失望。”
徐阶摆了摆手,止住了张居正开口道:“你如何看待这次我和高拱发生的相争?”
张居正沉吟了一下道:“老师和高拱都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所以都想要在内阁中让自己的理念顺畅的执行下去。”
“你说的对,不过这只是表象。或者是说只是我和高拱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苦苦争斗。而实际上……我们只是两个木偶。”
“木偶!”
张居正大张着眼睛瞪着自己的老师,两个位居内阁的大佬竟然是木偶,那他们这些人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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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酒馆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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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解?”徐阶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苦涩。
“还请老师指点!”
徐阶抬起手指指了指上空。张居正脸上现出一丝恍然:“你是说陛下……”
徐阶轻轻点头。张居正的脸色不住地变换,最后胀红了脸道:
“可是……可是……如此朝争不断,大明日渐糜烂……”
“如果没有罗信横空出世……”徐阶苦笑了一声道:“说起来,大明还是要感谢罗信。正是他的横空出世,搬倒了严嵩,也正是他的横空出世,让北方边关最少平静二十年。否则,如今的大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徐阶叹息了一声道:“太岳,收起你的性子,把裕王教导好。”
徐阶的目光变得深邃,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老了!”
张居正霍然张目,他明白了徐阶话中的意思,嘉靖帝活不了多少年,而裕王性格和嘉靖帝比起来软弱了许多,只要裕王登基,那个时候才是徐阶和高拱真正相争之时。
“高拱他……也是裕王的老师!”
“这就要看你的了!”徐阶的眼中露出了信任之色道:“他高拱是裕王的老师,我也是,所以我们两个对裕王的影响就可以相互抵消。余下的就要看你如何做了,你的责任很大。”
张居正神思不属地离开了徐府,车夫赶紧打开车厢门,请他上车。张居正却是摆摆手,他有一个边走路边想事情的习惯,便负着手沿着街道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取得裕王的信任,将裕王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在街道的另一头迎面走来了罗信,此时罗信也是在边走边思索着嘉靖帝让自己为裕王老师的事情。而就在这个时候,张居正似乎走得累了,抬头便想要上车,却一眼看到了罗信,便脱口唤道:
“不器!”
罗信听到有人唤他,抬头循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了对面的张居正,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一边朝着张居正走去,一边拱手为礼道:
“太岳兄,这是……”说到这里,罗信向着张居正行走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意思是这也不是你上班的方向,更不是你回府的方向,你这是去哪儿啊?
张居正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是从徐阶那里来,不过却想起了徐阶对罗信的评价,虽然知道徐阶和罗信之间的恩怨不可化解,但是心中还是和罗信有了亲近之意,便笑道:
“我只是四处走走,不如你我去喝一杯?”
“好!”
罗信对于张居正还是非常敬重的,当即欣然点头。两个人便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向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了过去。
两个人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间,酒菜很快就上来。罗信端起酒杯道:
“太岳兄,不器敬你。”
酒过三巡,张居正的脸上现出了苦闷之色。他在罗信面前露出本色,一方面知道罗信虽然不是徐党,但是也不是高党,另一方面是他真心钦佩罗信。张居正是一个骄傲的人,整个大明朝没有几个他看得上的,就算是他的老师徐阶,他的心中也有着失望。但是罗信崛起的过程却让他甚为敬佩。
不管是作为文人问世的《孔孟合璧》,《阳林百篇》,《阳林诗词集》,还是作为武侯纵横草原,保家卫国,这都是张居正想做而没有做到的,如此怎么可能不让张居正从心底钦佩?从他的心底,他觉得罗信才是和自己一路人,才配和自己一起振兴大明。再加上几杯酒下肚,张居正便忍不住向罗信倾述自己心中的压抑。
“如今大明朝堂一片混乱,先是弹劾邹应龙任人唯亲,然后他高拱却更加地变本加厉,如此大规模地清洗官员,就是严嵩也没有做得如此过分吧?”
罗信的脸上也露出了苦笑,实际上他心里对高拱也很有看法。高拱有些过犹不及了,便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