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第363节

坐在四轮马车上,张金生喃喃道,他从未想到,那四棱的银星,会有这样的含意,以至于现在压在肩膀上,只让他感觉有些沉重,甚至有些不堪重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过?”

看着神情似有些惶恐的张金生,心知他无法一下接受如此身份转变的朱明忠摇头说道。

“不是太过,而是事实,军人堪称国家之中流砥柱,若是没有军人,外族入侵时,所谓的国家栋梁、读书种子,除了或引颈以待或卖身投敌或隐世不出,其它的又有什么选择?”

面上露出些许讽刺,随后朱明忠又神情凝重的说道。

“所以非但今天所言不过,甚至还有些太过谦虚了,这军人关乎国之存灭,所以军人于战场上必须持以“我死则国存,我生则国亡”的誓死之心,才对得起国家,而自宋起,因唐末藩镇林立军阀祸国,以至于有宋一代,于军人百般打压,自此,军人地位一落千丈”

摇头感叹着中国历史上曾经的上千年的尚武传统就那样在短短数百年间便烟消云散,最终竟然全变成“两脚羊”的现实,朱明忠透过车窗的玻璃,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消融的雪原,说道。

“恢复大明江山虽是朱某所愿,可是于朱某看来,即便是他日北伐功成,也不过是延我汉人三百年江山罢了,若是再过三百年,又有异族入侵,难道世人只能寄希望于护国之名将?”

注视着远方的朱明忠的目光中迸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

“欲改变此等噩运,非得重拾我汉人的尚武传统不可,但是想要尽数恢复上马为兵、下马为民的耕战之道,自然不甚可能,数百年积病又岂于朝夕更改?金生”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张金生,朱明忠反问道。

“你可知道,为何自宋代以来,武人地位日益低下,纵是开国勋贵于人士大夫面前,亦不过只是勉强凭勋爵之位维持体面罢了?”

“这,这金生愚钝。”

对于这些问题,张金生自然不知道,甚至现在他也不过只是刚刚聘请了一个先生,教他诗书章,平时于家中的时候,也穿上了儒袍。

“因为穷富武,因为习武所费颇多,非寻常百姓所能负担,所以天下读书人岂止百万,加之国家以科举取士,如此,士大夫与读书人沆瀣一气,而天下的开国勋贵又能有几人?”

归根结底,最简单原因就是读书人是一个广大的社会阶层!而相比之下,无论是皇族亦或勋贵,他们只是一个狭窄的权贵阶层,或许他们拥有极高的地位,但是与社会的影响力却远不如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读书人。

也正因如此,非但勋贵于读书人面前慢慢的成为“弱势”,至于那些武人,也因为其数量有限,而成为人口中的不屑一顾的“武夫”。

“士农工商,天下四民。如今天下人虽仍然士农工商,可却不知道,这士农工商中的“士”却是跛足之士,这士又岂是士?”

士!

从来都不是什么“柔弱士”,而是允允武的“士人”,习武是“士人”必须的才能,但是因为习武所费太多,非寻常家庭所能负担,加之科举制以章取士,如此一来,这武自然也就被丢弃了,而那些弃武不闻的“跛足”们更是断章取义为自己的“弃武不闻”找出些许道理来,更是通过对儒学的曲解为其轻视武人寻找理论源头的,

跛足之士?

不解的看着经略,张金生整个人尽是一头雾水,什么是跛足之士?

尽管看到了张金生神情中的疑惑,但是朱明忠却并没有解开他的疑惑,而只是凝视着远处的雪原。

“金生,你看这窗外的河山”

凝视着窗外,朱明忠喃喃道。

“如此大好河山,但凡热血男儿又怎能忍其沉沦异族之手?是时候了,是时候把这热血唤起了!”

第215章 变化(第一更,求月票)

一阵阵暖风的吹起,让那院中枣树上的树叶变得越来越大,至于那河边的柳树上的树叶,更是早显出了春绿,那嫩绿很快就被那暖风给吹成翠绿。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打从地上开始化冻起,就在田间忙活着的百姓,才算是歇下一口气,然后就在那里等着,等着春雨,等着地里的高粱、谷子发芽。

不过这天气不是百姓们能等来的,由于刮的是干风,播到地里的种子不可能发芽,和很多人一样,从忙活了半个月,才把家里的地给种上的赵满仓,便在那里不安地等着下雨。

“怎么还没下雨?”

又一次,和往常一样,正在开着荒地的他,抬头看着天,这风依然还是干风。最后,他只得叹上一口气,继续开着荒地。其实他并不是徐州人,和村里的人一样,他是从外地迁到这里,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除了这地是他动手开垦的,其它的东西都是从村里拾来的,就连屋子也是当初只是把屋里的几具白骨挖了个坑埋了下去,然后那绝户留下的房子,就成了他的家,至于这地,也不过是抛了几年的熟荒,只要放上一把火,翻一遍地,就能种上粮食了。

尽管这些熟荒曾经也有主人,可它们的主人大都死于兵祸,或不知逃往何处。从来没有人阻止垦荒。而且外来的流民垦的越多,官府越高兴。这县老爷的绩效考评,就是看流民多少、垦地多少。

凭着一身的力气,这几年,他垦了足足百亩地,可是他还没有开够荒,看见那些搁荒的地,他的心里头就痒得慌。

“今年再开上十几亩,等三小子生出来的时候,他们弟兄三,每人至少能分个五十亩,等再过些年,没准就没有这么多搁荒地了”

心里这么寻思着,赵满仓扬起鞭,催促着牛拉着犁继续垦地。就这样一直忙活到晚上的时候,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那风起来了,这风有些不同,不是干风。

“没准是要下雨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风渐渐停了,吃完晚饭之后,忽然间下起雨来。赵满仓和媳妇、儿女们一家就这么坐在屋里,这会心满意足的他,看着雨直泻下来,落到场院周围的地里,从门顶的屋檐上滴滴流下。

不过只有两岁的二柱子在雨落下来时,他伸出小手去捉那银白色的雨线;小儿子就这么笑了,他们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赵满屯坐在门边,一边吸着烟袋,一边指着外头的雨说道:

“这场雨不懒,能把地给下透了,只要今年这雨能跟上节气,咱家的日子肯定不错”

几天后,田里的麦种发芽了,在湿润的褐色土地上拱出了一片片柔嫩的新绿。因为下过雨地粘,自然不能再去垦荒,这田里的活也干完了,在这样的时候人们就互相串门,这个绝户村里的几户百姓,虽说都是来自外地,可关系却也颇为亲近,远亲不如近邻,有个什么事的,都是互相照应着。

在串门的时候,大家伙都觉得,今年这天成不错,这种子刚下地没几天功夫,老天爷就下起了雨来,雨不大不小,既不会淹着田,也不会因为少,让他们不得不用扁担挑水,一趟趟来来去去把腰累断了。

闲下来的百姓们聚在这家或那家,在这里或那里吃茶,推着牌九。而女人们就待在家里,做鞋或缝补衣服,或者在那里纺着纱线,织着布。男耕女织生活的,总是如此,相比于男人,女人们或许还累些,毕竟一年到头,除了地里的头,她们还要用棉花纺纱线,然后拿着纱线到市集上去卖,或是将纱线织成棉布给家人做衣服。

但是赵满屯和他媳妇却不怎么串门。在这个只有六七户人家的村子里,没有一家像他们家殷实,虽说村外到处都是荒地,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从年头忙到年尾,不断的开荒,在很多人看来,这开的地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了。不过他不愿意串门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赌钱。

在家里待着,当女人在那里纺纱线的时候,他拿出农具进行检查,然后把那些东西修好。然后还会在那里自己动手制一些简单的农具,家当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置办齐的。

也正是凭着这个劲头,凭着比旁人好出一成多的收成中,赵满屯每年都能多卖出些粮食,多换回一些粮食,手头也宽绰了许多,不过,这事外人并不知道,为了藏入那些银子,他们还在屋里床后面的内墙上挖了个小洞,然后把那些银子塞进这个洞里,然后再用一团泥把洞抹好。这样一来,除了他们两口子,谁都不知道那墙里头的瓦罐里藏着银子。

那钱是将来给儿子们娶媳妇的!

赵满屯总会如此寻思着,人总有很多梦想,对于赵满屯来说,他的梦想很简单,就是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不至于挨饿便成了。

“他娘,俺年前听人说,现在这麦子比高梁好卖些,一石麦子比往年贵了几十钱哩,若不然,今年等到了冬的时候,咱把那临河的二十几亩地,也都种上麦子。”

“那可是咱家最好的地。”

正纺着线的媳妇如此说道。

“嗯,俺知道,今年再开上一些地,到时候,即便是那二十几亩地,不歇冬,也不打紧,来年只要年景还过得去,咱们就不愁吃喝,种麦不比种谷子高粱,挑地不说,还吃水,靠着河的地肥,离水近,虽说一亩地打的粮食比不上谷子高粱,可搁不住价高,到时候能多卖上几两银子”

若非是因为小麦是细粮,容易卖,而且还能卖上价,寻常时候百姓自然是不愿意种麦,因为小麦挑地、费水,而且产量也不及高梁谷子,所以百姓们往往只是种上几亩,那是留换银子交捐税的,至于高梁谷子才是百姓的口粮。可这里赵满屯想的却是把麦子换成银子,而且还要多种些麦子。

“他娘,你看,咱家现在有一百来亩地,扣掉了二十亩桑田,咱一家五口人,一年才吃多少?这高梁谷子卖不上价,想要卖上银子,还是得种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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