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黑旗军防御在外,其内城防及治安已经完全被御前八卫接替。
府衙,后院。
秋风正盛,随风摇曳的树枝抖擞,落下金黄无数,填满了院中空地。
踏着落叶遮蔽的青石板,王辰在蔡琰的搀扶之下闲庭散步。
戍卫的御卫们腰间悬挂两柄利刃,其一为修长的苗刀,其二为横刀,在这院中来回,远远拱卫着树下的皇帝陛下。
“这人呐就是这样,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往往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都在身边的时候。”树下,王辰落座,赏着这静园中的一地金黄心情也好了太多。
“你呀,以后可不要再将御卫支走了,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啊?”蔡琰担忧道:“可不能为了一两次胜利就用自己开玩笑。”
王辰轻咳两声,自从受伤之后便落下了这个毛病,也不知是不是伤到了肺腑。
玉手不断在胸口拂过,倒也让他顺畅了许多。
“这辈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我还当真没有经历过几次背叛。人嘛,总算是会明白的,有些时候呢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会对你无限的忠诚。所谓的忠诚也不仅仅是看你看出的价码够不够,对于孟起,我开出的价码已经够大了吧?可是他还是反了。”
他叹了口气,失落的心情也在面上见不得:“对了,提到孟起,我倒想问问你是如何处理孟起的事儿的?”
“你现在还是不要问这事儿了,免得不如你所愿又让你生气。”
王辰却是笑道:“我曾经何时生过你的气?”
“我按照大晋的律法来,只是赦免了皇族。皇妹听闻孟起造反之后,饮鸩而死。”
王辰颔首,面上平淡,对于此事也只能点头认可。
“元直和孔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他岔开话题,问道。
“已经完全解决,现在水陆并进,直指扬州。”
“嗯!也该是时候收拾一下这事儿了,现在咱们就为这大乱画上一个句号吧。”王辰长长出了口气,让蔡琰为自己揉着头,道:“就目前来说,扬州留下的暗子也都动了起来。季仁大军也从修水入了豫章,要不了多久便能够抵达海昏,吴国的末日也快了。重点还是要注意两点,其一正面一定要给足吴国压力,其二一定不能让吴国的两支军队回到扬州。”
“这一点你放心,现在举国上下都在动员兵力,便如你昔日攻齐那般,自然要保证所有兵力在第一时间得到补充。”蔡琰道:“对了,子龙今日来说,元直部下有五万人被调往江夏,这事儿?”
“这是我的命令,南园五营是我调来的。”王辰颔首,道:“这是咱们对付陆逊的奇招。”
正说着,便见园外燕回探头探脑,显得略有些焦急,但却又不敢进来。
蔡琰停下手,向着王辰低声说了两句,便快步来到园前,问道:“南归,可有何事?”
“殿下,这事儿我不敢向陛下说。但有不得不说,您看?”燕回纠结万分,现在王辰的情况张仲景也说了,动不得气,也不能大喜大悲。
他将手上的帛书递给蔡琰,而对方却直接给他推了回来,道:“直接说,王郎见不得帛书,不然我也瞒不住。”
“是这样的,咱们海军在与吴军作战的时候遭遇飓风,除去实现追击敌军的三十艘船之外,从飓风之中逃出来的只有一艘龙枭级大船。听他们说,兴霸的坐舰被巨浪掀翻……”
“战况如何?”蔡琰打断了他,问道。
“吴国的水军已经尽数覆灭,海上现在由咱们说了算。”燕回道。
“消息哪儿来的?”蔡琰道。
“海军送来了一份简报,绣衣使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海滩上残破的舰船和无数尸首被海浪和飓风送上了岸。”
蔡琰颔首,道:“你且等会。”
说罢,便又走向王辰。
“怎么了?”
“绣衣使和海军传来消息,吴国水军已被兴霸海军歼灭,只是中途遭遇了飓风,我军损失有些惨重。”蔡琰隐瞒了甘宁失踪的事情,只是将这战况一笔带过,道。
“嗯!”王辰颔首,道:“兴霸分兵了,这点损失咱们还是能够承受的。既然是飓风,那么也就做点文章吧。告诉扬州的绣衣使,想办法将咱们海战遭遇飓风的消息传到孙权耳中,一定要让孙权相信咱们的海军和他们的海军都差不多覆灭。”
“嗯!”
蔡琰又来到园前,将王辰的安排向着燕回转达,方才让对方离去。
回来时候,王辰似乎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而是道:“看来这一场大棋是时候收手了,一年时间平掉两国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咱们布局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回报了。传令各部,该是时候动手了。”
“你呀现在就不要操心了,一切都有枢密院代为调度,且放宽心便是了。”蔡琰道:“好好养伤,可别等这天下一统了,你的身子骨却垮了。”
“放心便是了。”王辰道:“对了,仲景回去了吗?”
“仲景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教会了咱们的医官之后我便让他回去了。”
“嗯!”王辰颔首,道:“仲景救我两次,创业之初救我一次,而如今我即将一统天下又救了我一次,于我而言可是有两次活命之恩啊。这样,你传书宣政司,让礼部备下厚礼去仲景家中感谢。其二呢,拟定一份圣旨,赐仲景正二品文勋,封为临湘侯,食邑两千户。”
“你这感谢未免太过了吧?”蔡琰道:“许多弟兄可都还没有封侯呢,如今正是天下一统的时候,可叫弟兄们该如何想啊?”
“就是这个时候,才得这样做!”王辰语重心长,道:“就是要让弟兄们看到,仲景只是替我诊断都封侯了,他们我不会亏待!”
说到这,王辰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蔡琰一边替他顺心,也只能应了他的要求。
如今,天下大定已渐成定局,收拾完了这些割据一方的枭雄们,腾出手来的时候便该收拾收拾家中的人了。
该封的封,该贬的贬。
蔡琰正欲离去,王辰却伸出手抓住了她,苦笑道:“陵墓改建,如何了?”
忽然提到这事儿,再看王辰的身体,蔡琰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神伤,她弯下腰来吻在了他的额间,道:“明年春,便妥了。”
“嗯!”王辰点头,方才松开了她的手。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归一二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归一二
大晋永和二十年冬,称帝二十年来,天下一统在即。
初冬的风席卷了江南,带来的不仅仅是风雪,还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国荆州军方灭,扬州当即大乱起来。
而此时,晋国水师完全压在了大江下游河段,封锁了两江吴军的退路。
虽然荆州方向晋军取得了大胜,扬州危在旦夕,但这并不代表两江三郡之地便好过了些。
吴梁梁军不过二十万,却分守在三郡,沿着淮水设防在晋军的对岸,饶是如此也极大分散了兵力。
虽然曹仁部及王勇所部南调,但淮北的晋军数量依旧多的吓人,令陆逊与陈诩不敢掉以轻心。
关羽、田豫、王昶、沮授、王昀,这五人又岂是泛泛之辈?更要命的是,这些人不仅都是极善于用兵的人,更掌控这绝对优势的兵力,根本就不是二国联军能够匹敌的。
大国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实力一下子爆发出来,还当真不是谁人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荆州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这里的晋军并没有闲着,而是作出了最后的调整。
王昶所部屯守在下邳西面一带,王昀所部据守在下邳东面及广陵部分,而田豫所部屯驻在汝南,沮授所部屯守沛郡。
关羽所部屯守彭城,作为前面四路大军的大后方保障,但有一方变故都能够转道南下驰援。
相比北面的困局,南面的吕蒙也好不到哪儿去。
随着截击诸葛瑾军的失败,使得诸葛瑾与徐晃合军进入庐陵。为了保存实力,而在荆州大军失败的前提下,吕蒙不得不做出撤军退保扬州的决定。
毕竟本部兵马的粮草供给都得依靠扬州提供,一旦被徐晃军切断后路,这交州也只是一道囚笼而已。
但是此时国中豪族具起,山越具反,归路早已被切断,大军只能困守在增城、博罗一带,防止敌军趁势北上龙川。
郭淮何许人也?当即变强渡溱水,以番禺为基础正面强攻吕蒙。
三面的大战几乎已经耗尽了吴国仅存的实力,国中的乱局也使得原本就控制力不足的吴国皇室再无力掌控豪族山越,被迫切断了与吕蒙大军的联系,将仅剩下的主要兵力集中在西面,意图阻挡荆州方向几十万晋军顺流南下。
这一场天局,胜负已定。
朐山东南面,海港。
这狭窄的海峡对面便是郁洲山岛,那里曾经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存在,只是如今却已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如今这海港海船随波浮沉,岸上的士兵们井然有序登船。
龙枭级旗舰之上,关羽与诸将落座。
面前的地图上陈列如今的战局,诸将讨论着眼下的时局,每个人面上都挂起了久违的笑容。
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征战,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父亲,我军若是南下,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直接强攻吴国都城吴县,走这条路的话我们将会在娄县方向登陆。其二,是按照陛下的命令在固陵登陆,围攻钱塘、余杭,再转到北上进攻永安和乌程。”
“按照陛下的意思做。”关羽道。
“可是父亲,如今吴国的军队已经尽数西调,吴县就是一座空城!咱们何不直接围攻吴县?”关平不解,道。
“皇兄的安排从来没有出过变故,既然让我们进攻钱塘,那就进攻钱塘,不得有误。”关羽道:“有些话,我不想再重复。”
“诺!”
这千百艘海船终究还是起航南下,一路乘风破浪,向着远方而去。
这将是最后的一道良药,终将把这乱世的病治好。
却说大别山方向,赵云重新掌控了原先的南园兵马。
在他的率领之下,这支军队再度踏上了翻山越岭的道路,在这群山之中缓缓穿行。
只是此行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几个小将,便是这邓艾邓芝兄弟。
淮浦,中堂。
王昀端坐堂上,其下诸将安坐。
晋军各路若论将多,只怕也唯有王昀帐下了。
不仅仅是张郃高览这等将军,更有曹氏一族不少将领在此,还有夏侯一族,以及一些颇有盛名,但却早先被埋没的将军们。
王昀知道为何要将他们调到自己的帐下,父皇的用心已经很明显了。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乃是因为我已收到父皇的命令,明日一早各营将会强渡淮水。此番,便对这渡河之事稍做安排。”
“殿下请讲!”众人抱拳,道。
最后的战役终究是敲响了,南面的混乱之下,北面也未曾安宁。
草原之上,骏马疾驰。
苏不侯一马当先,领着身后儿郎们向着南方疾驰,踏过来时曾走过的路。
只是在那天际,一队兵马早已恭候多时。
独孤信策马而立,其后便是自己部落中所有能够动员的力量。
这么多年来的经营,虽然自己无法与父皇比拟,但是对付日薄西山的苏不侯还是绰绰有余的。
双方射住阵脚,在这草原之上列阵相对。
“苏不侯,你我向来相安无事,今日为何要侵我境界?难道是欺我大晋无人吗?”传令官齐声传达独孤信的话。
而苏不侯也未曾回应,只是领着一队人马出阵,来到双方列阵的最中心等候着。
很快,独孤信也率领亲卫出来,双方在这阵前会晤。
苏不侯比起原先苍老了许多,岁月在他的面上刻下了痕迹,早已不是昔日血气方刚的男儿。
“没想到王辰还是留下了你在这里,晋国的强大当真是让我难以想象,但更让我坐卧不安啊。”苏不侯长叹一声,道出了这心中压抑许久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