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鸦雀无声的百姓们一下子又吵嚷了起来。
县令更是吓的一跳,见圣旨如见陛下,这可是晋国官员必修课之一啊,他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从台上下来,叩拜在近前:“臣吴远跪迎圣旨,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听圣旨,柱子上的吴恒懵了,台下的百姓和衙役更是懵了,几乎是一瞬之间除去这柱子上绑缚的吴恒之外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便是王辰身边的几人也要拜下,但是王辰却将法正拉了过来,将这圣旨摊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称帝以来,屡兴战事,于百姓民生无甚建树,今夙夜不安,特钦定张宇为正二品巡阅使,巡视各州民政民生,官律法规,所到之处各级官员悉听调遣!”
这句话就像是雷阵一般在县令耳边炸响,更好似一盆凉水在此刻浇在了他的身上,竟让他瑟瑟发抖!
“微臣不知巡阅使大人驾到,多有得罪,还望巡阅使大人恕罪!”
听完,王辰更是心中暗笑。
他将圣旨收起,向着旁边的法正打了个眼色。
眼见这陛下正在兴头上,自己也不能扰了陛下兴致,便上前一步,道:“不知者无罪,都平身吧!”
“臣谢大人!”
众人平身之后,这吴远适才的官威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面容。
“吴大人,要不要看看这圣旨啊?”王辰戏谑道。
“不用不用,圣旨岂是我等能看的?”吴远苦笑,一时间不知所措。
“诶,还是看看!”说着,王辰便将这圣旨理开,交给了吴远。
这一看之后,吴远更是大惧,急忙便将圣旨奉还。
“吴县令,此案虽死了十几人,但那女子一路叫冤,本官以为应当发还由本官重审,可有意见?”法正道。
“重审,重审,巡阅使大人说了重审就重审!”吴远哪敢说个不字?这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这张宇的权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一听发还重审,适才叫冤的女子总算是笑了,连连高呼遇上了贵人清官。
只是柱子上的吴恒却依旧嬉笑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转变。
府衙,换上御卫甲胄的士兵们快步入了里间。御卫军以及那一袭二品朝服,完全可以证明这法正的身份。
法正一手托着这巡阅使的印玺快步上了堂,王辰也换上了一袭官袍站在了这椅子旁边,他习惯性的便要让王辰坐下,只是却被王辰一个眼神惊醒,急忙坐下。
感情在晋阳等了那么久,就是等这些衣服印玺。
还真得佩服王辰,做一件事儿什么都想的这么周到。
“带犯人!”将这印玺放下,法正道。
“带犯人!”门外传话的人呼喝,便见两个御卫军士兵押着吴恒入了里间跪下。
“犯人吴恒,仔细说说你是如何杀那十几人的?”法正向着堂下喝道。
吴恒详细诉说了自己是如何将这十几人杀死的,整个过程看不得吴恒面上有任何波动,只是那一双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余怒未消。
“为何杀人?”
吴恒冷哼一声,道:“说了又能如何?十几条人命,你能公正?”
“自然!”法正道。
“好!”吴恒点头,道:“我先前跟随师父在西河通天山上学艺,后来听家里人说父亲病死,便一路赶回来。只是到了家方才发现,那几家人已经逼死了我母亲,将我家家产瓜分一空。我姐也就是适才叫冤的人也被他们痛打了一番,强迫她嫁给了西村的跛子。知晓这些事情之后,我就将他们全杀了。”
吴恒说得很轻松,说完之后更是耸肩道:“大人,十几条人命只怕你也做不了这个公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可是这县府的证词里面为何却说你是向诸家借钱不得,因而生恨方才杀人?”法正将手上的证词放下,睨了一眼县令和吴恒,道。
“那就要问吴县令了!”吴恒冷笑道:“这样的事情官服自然是为了少一事了,毕竟是十几条人命,如果将我砍了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吴远也是谄笑道:“其实此事如果发到了州里,最终也是免不了砍头,便略微改了一下供词和人数,将之控制在了九人。”
“吴县令胆子倒是不小,殊不知十人以上的命案当上报州里,让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及驻州三司合力督办,最终移交三司会审吗?你这可不是什么少一事儿啊!”法正大怒,这个中定然还有缘由。
吴远体若筛糠,急忙拜下,道:“臣当时并未想太多,且这等事情也并非是臣一人如此。”
“传吴家女!”
法正知晓不少地方的官员会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而做出这些事情,毕竟在位期间发生如此严重的刑事案件对其自己的政治前途也极有影响。
吴家女来跪在堂中抽泣,在法正问了之后方才将心中冤屈一一道来:“昔日他们霸占了我家家产,却觊觎我家小娘美貌,迫使我家小娘和他们那个。我母亲呵斥他们,被打成了半死。当天夜里,我小娘便投井自尽。后来搬空了我家之后,他们强迫我娘下嫁他处,更以贱价将我卖给了跛子。而我娘也并非是自尽,而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他们甚至还掘了我父亲的坟,将里间值当的都取走了。”
断断续续,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吃绝户啊?”王辰也有些气愤。
“大人说的是,正是吃绝户!此乃民间习俗,发生此事我等也不愿多管,只是如今出了人命才不得不管。”吴远更试图用民俗来为自己开脱。
只是他却不巧,遇上的正是这一国之君。
众人也并未因为一面之词而做出决断,连连听了许多人的证词和意见,其中便包括被害的那几家女眷。
直到最后坐实了吃绝户之后,那几个女眷却耍起了泼来:“大人,他杀了人,这和吃绝户有什么关系吗?是他杀了人,不是我们杀了人。大人为何放着杀人的不管,却审我们吃绝户?”
“你还好意思说?”法正呵斥了一声,知道王辰讨厌这些事情,便顺口呵斥道:“若不是你们欺凌人家在先,会有这些事儿吗?你们家兄弟的尸骨还未寒,你们的男人孩子就轮流玷污了人家小娘,强夺了人家的家产,贱卖人家的女人女儿,杀了他们又如何?”
“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啊!他杀人了!千错万错且不论,他可杀人了啊!”
“杀人了不起吗?”王辰忍不住怒喝一声,道:“我知道他杀人了,不用你强调。杀人了就一定要偿命吗?你们不这样,人家会杀你们?行了,按照大晋律例,这吴恒罪责并不深吧?”
“大人,按照大晋律例这吴恒应当充军屯三年!”吴远急忙道。
“那好!”王辰点头,道:“这事儿……”
话还未说完,那些个女眷便撒泼了起来。
王辰眉头轻皱,给左右打了个招呼,便见几个御卫上前将她们像猪一样拖了出去。
“吴恒冲军屯三年,但是你吴远的事儿还没完。”
“啊?”吴远大惊。
王辰却补充道:“为官者如此,岂不是草芥人命?这事儿自然有廉征司的人过来,这段时间且先停你的职务,一切交给府衙副手。”
“我……”
第八百二十三章 拦路的虎
第八百二十三章 拦路的虎
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才刚刚走过一个上党郡遇上的事情就细数不得了。从丑恶的民俗到贪腐之风,似乎连自己的王朝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劣根。
虽未见得十分大事,但是欺男霸女总有发生,官商勾结亦有不少。
这样的情况倒是真叫王辰有些恼火,可这就像是一个王朝的跗骨之蛆一般,根本就难以除去。
“再往过了高都城便是天井关了,出关便是河内郡。这河内先前虽属我晋国,但后被赵国取走,刚刚回归不久,难免会有匪盗。而天井关有守关士兵两千人,不如调其千人随行,如何?”
“不了!”马车上的王辰摆手,向着旁边策马的令狐唐道:“河内郡已经安排官吏管理,这么长时间未曾收到关于河内郡的任何负面消息,若真在河内郡遇上事儿了,只能说明郡府官员隐瞒上报,此等情况直接全给拍掉便是了。”
“这一路下来倒是遇上了不少事情,但是大体上来说已经很是不错了。”令狐唐接口道:“这官商勾结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就一两出而已,算不得太多吧?”
“什么叫一两出而已?”王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这只是区区一个郡便有一两出,那整个天下有多少出?这些人是遇上了我,若是遇不上又当如何?这等事情本应该竭力避免,要确保为零。”
说到这,王辰更是气的不行:“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加紧去洛阳吧!”
“诺!”
一路过来,路过这村寨城池时刻都能看到宣慰使不断宣扬着自己交代的事情,不断的刻在百姓们心里。而晋国之所以有这么强大的动员能力,主要就是依靠这庞大的宣慰使脉络。
也正是有了这些能言善辩的宣慰使,方才有了如今大晋的天下。
太行山中,盛景依旧。
车队徐徐出了天井关,向着河内而去,吴恒等人也被王辰发配到了河内的军屯之中。
入了河内,恰似一马平川的中原。
因为新定,左近不少地方还屯有驻军,或是垦荒开田,或是操演不休。
过了沁水便是野王,天色渐晚,车队也向着野王成慢慢过去。
“站住!”
一声断喝在这田野乡间响起,只见那田埂之上正嬉笑坐着十几个汉子,更有几个汉子在这路上拦着。那路边摇椅上一个略胖的年轻人正吃着手上的果子,像是众人的老大。
“诸位,怎么了这是?”
这诸位乔装将军之中也就王瑾圆滑些,他快步上前向着众人抱拳一笑,道:“咋了这是?”
一个精细汉子上前,冷笑了一声,向着王瑾道:“那儿来的商队啊?卖些啥货啊?”
这一路过来遇上不少事儿,这拦路的还是头回见着,看这一干人等的眼神只怕也是做些拦路的勾当。
若是自己说从塞外来,这些人些定然不敢欺负。若是说从太原来,那龙兴之地的人这些人只怕也不敢欺负。
“俺们是幽州人,这不倒腾些皮毛去了太原换了些金银布帛,想要运到楚国去卖了。”
一听是幽州人,这一伙人是瞬间来了兴致。
“呦,还是打北面来的。看你们这十几车的货物,还有百十来号人手,莫不是那幽州的哪个大户?”
王瑾笑道:“哪里是什么大户?俺们这都是一路结伴而已,差不多有七八队人模样。”
“那感情好啊!”吃果子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将这果核吐在了一遍,向着王瑾问道:“你这些货物可都有上好成色的?”
“哪有什么上好成色的东西,这年头跑商的人太多了,不好做。”
“瞅瞅呗?说不得便将你这货给买了,省得你跑去楚国。”
“那感情好,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说着,王瑾便领着众人过来。
这十几个汉子留下了四五个堵路,其他的都跟在这年轻人身边随他去看着货物。
连连看了好几车,却都没有这年轻人喜欢的玩意。
只是此时,王辰将车帘掀开,向着王瑾问道:“咋回事啊?”
这不掀还好,一掀那年轻人的眼都直了,贪婪的眼神不断打量着王辰身上那宫廷手艺的上等白狐裘,那可是见不得一根杂毛的货,白净如雪。
“这,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货啊。别的啥我都不要了,就要他这狐裘了。你开个价吧!”
王瑾笑道:“见笑了,我家老爷这狐裘可不卖,那可是夫人留给老爷的念想,纵然是千金也卖不得。”
那年轻人面色一变,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谁说卖不得?我要买就卖得!”说罢他将腰间的钱袋取下来,啪一声拍在这燕回脚边,道:“这里八十文钱,就当做是货款了。”
“诶,可使不得使不得!”
胖子一把将王瑾的手推开,向着左右道:“来呀,给我将那狐裘拔下来!”
左右听了话,一个个撸着衣袖便要向着车爬过去。
这车上的燕回大怒,一声咆哮发指眦裂,便好似一樽怒金刚,竟然将众人吓得一愣。
而左右的护卫也纷纷围了过来,将众人围在中间,一个个按住腰间的刀柄,若是一声令下可不得取了这人脑袋。
“呦呵?还敢动手是吧?”胖子怒极反笑,镇静的扫了一眼众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敢跟老子动手?他娘的一个个不活了不是?信不信我让我二叔将你们一个个都抓了去,安个罪名都给砍咯?”
“嘴巴不大,口气不小!”燕回冷眼一瞥,早已动了杀心:“不就是一个拦路的货色?还敢蹬鼻子上脸了?八十文,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不是?俺与你说了,俺家主人的狐裘不卖,若是没啥相中的货,就趁早给俺滚蛋,不然看俺不剁了你!”
说罢,燕回将腰间的横刀拔出,那一个个御卫更是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