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伸出手去取旁边的酒壶,只是典韦急忙按住他的手,道:“先生身子不是很好,主公已经刻意交代过了,不许先生饮酒。”
郭嘉一笑,将这笔放到笔山之上,看向典韦,道:“武昭啊武昭,我要是没有这酒可就想不出来破阵的法子来!”
“先生本不是嗜酒之人,为何现在却好这黄汤了呢?”典韦声音有些迫切,由心而论他也不希望看到郭嘉身体有什么大碍,这完全是朋友之间的一个劝解。
郭嘉却是笑着摇头,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依靠在这椅子上,他的面上勾着一丝苦笑。
“我又何尝喜欢喝这黄汤?我从来都不喜欢不清醒的脑子,但是现在我必须去追寻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感觉,我必须要去体味那天旋地转的一切。你以为,我想要喝吗?是让我亲自率兵去破阵呢?还是让我喝这东西?”
典韦极为为难,他不忍放开紧握着酒壶的手,也不愿让郭嘉亲自犯险去破阵。
“武昭啊!如果人天生是有宿命的,那么我的宿命便在于此了!”郭嘉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将典韦的手剥开,取过酒壶猛然一口灌下。
只是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刺痛了他的咽喉,还未饮下多少,他便承受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吧!叫你不要喝不要喝,你偏偏不听啊!”
典韦大急,急忙给他抚背。
但是郭嘉却是笑着摇头,身子不好的他面上已经多了一些酒红,他将酒壶放到一边,提起笔在这帛书上挥毫画了起来。
而他画出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今日敌军阵型变动的大概图。
或许别人瞧不懂这图,但是他却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每每到了困倦的时候,一想到这变幻的阵法,他便来了精神,似乎不破除此阵他便不能安心睡一觉一般。
第七百六十二章 笑傲天下二
第七百六十二章 笑傲天下二
这几日时间白日里郭嘉便在观阵台上看着破阵的方法,夜里就在自己的帐中推演推算。
每每闲下来的时候,他的手上都攥着一份古卷细心看着。
忙起来的他似乎连病痛都已经忘记了,但是他的酒却是越用越多,而这也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武昭,我让你好好照顾奉孝,你为何要许他喝酒?”
愤怒的曹操领着典韦快步向着郭嘉帐中过去,只是在这夜里还未抵达郭嘉的帐中便见这营闾中的几名女子正快步离去。
刚刚走到郭嘉的帐前,便听见这帐中传来郭嘉的笑声:“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
掀开帐帘,只见郭嘉正披着单衣在这书桌前不断挥毫,而他的手上正握着酒壶,面上酒晕似乎也在告诉众人他已经喝得太多太多了。
“哦?主公为何来了?”
他将手上的笔在这图上一拉,整个人一阵踉跄,差点便摔了,好在典韦眼劲好疾步上前将他扶住。
曹操抽了抽鼻子,这帐中不仅有一股浓郁的酒香,依稀间还夹杂着一股女人香,他的面色更为难看了。
要不是看到这帐中到处挂着的帛书,他只怕真得要劈头盖脸将郭嘉狠狠的骂一顿。
典韦扶着郭嘉坐下来醒酒,而曹操则在这帐中打量着这一幅幅图。
也不知过了多久,醉意朦胧的郭嘉也渐渐酒醒。
“主公,适才酒醉无礼,还望主公见谅。”郭嘉酒醒之后也有些悔恨,为何当初没有向曹操说明这些问题。
曹操并未回复他,只是看着这一幅幅图出神。
片刻之后,他方才转过身来,道:“为了破阵值得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吗?本来就已经病成这样了,我可还想着让你在破阵之后继续佐我一定天下。”
郭嘉起身,向着曹操施礼之后,方才一本正经道:“近日这破阵的路子似乎也陷入了僵局,这段时间重看易经倒也叫我领悟了不少。我感觉,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必然能够有破阵的法子。”
“唉!”曹操摇头苦叹,道:“纵然如此,也不可能毁了自己的身子啊?!”
“主公,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此阵夺天地之造化,我已经试了无数种破阵方法,但却依旧无法撼动这阵型分毫。每每我有变动,他必然也有变动。如此玄妙之阵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乃是古今之绝阵也!若是能够破了此阵,此生无憾也!”
“奉孝啊奉孝,你……”曹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道:“真可是一个学痴啊!”
“承蒙主公谬赞了!”郭嘉笑道:“这几日因为喝酒,倒也少了些痛楚。”
“可是等这痛楚一下子涌上来的时候,可是要命的啊!”
“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也只能用这酒续命了。再说了,我也想要体味那酒醉之后的一丝缥缈。”
缥缈,有些人或许就喜欢活在那半醉半醒的缥缈之中,踏着神仙的步伐穿行于尘世之间,在那一丝缥缈之中体味着人世,感慨着人世。有时候,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消耗着寿命,而是唯有在哪缥缈之中,才能够得到自己想到得到的一切。
纵然虚幻,纵然那美好只有片刻,但是却叫人流连忘返。
若是人生都如意,谁又不惜这七尺之躯?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权富忘不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一坛好酒全忘了。
却说北面,曲梁府衙。
一声急报打破了这长久以来的平静,原先已经适应了这安静对峙的士兵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看向那奏报的军侯,眼睁睁目送着他入了这曲梁府衙之中。
“报!”
军侯快步奔入堂中,奉着一份帛书向着沮授拜道:“昨日夜里敌军突然调动,约莫有三万铁骑正向着列人方向移动,在渡河之前突然转向向平恩城方向疾驰而去,斥候来报敌军似要前往清河郡!”
“什么?”堂下高览惊得坐起,他疾步过来取过帛书一阅,向沮授抱拳,道:“将军,公子已经祭天,约莫还有三五日时间便会在信都登基。此敌军只怕是想要奇袭信都,还望将军安排追击?”
沮授却没有高览这般惊讶,他只是示意高览坐下,然后向军侯道:“敌军大部是否有所调动?”
“尚未有所调动!”
“行了,下去吧!”沮授摆手,示意军侯下去。
他的面上看不到丝毫的惊慌,比起高览他更显得镇静自如。
“将军,末将愿意领兵前往!”高览抱拳,道。
“坐下!”沮授提笔将这手上的文书批阅之后放到一边,方才看向悻悻坐下的高览,道:“慌什么?敌军的目标是清河郡不假,但却不是信都城。凭着徐庶用兵的秉性来看,想要在曲梁一带与我军形成对峙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偏偏就在这里形成了对峙,你以为我心里面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嘛?”
“让他们去清河郡闹一闹也好,正好敲打敲打刘备。如果刘备让我派兵平叛,那么正好趁势将清河郡收回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防住侧翼,不要让这回来的敌军趁势将我两面包夹。”
“将军!”高览再起身,道:“难道此事我们就不做任何反应吗?若是彼时公子追究下来,我等当如何是好?”
“你放心便是了!”沮授道:“公子是不会追究的,毕竟我们是公子在刘备面前存活的本钱。不过刘备可能倒想要借题发挥,逼迫公子将我撤换,然后顺理成章的接受咱们的弟兄。真到了那个时候,公子可就危险了。”
“那你还说不拦着?”高览急道。
“拦什么拦?此时就应该放这些疯狗过去好好咬一咬刘备,咱们要是能够趁势收回清河好处自然是不用说的。就算不能收到清河,敲打敲打刘备得到的好处更好,也不至于是如此的情况。你要记住,这兵马是咱们的兵马,岂是他刘备说要参一手就能够参一手的?相比之下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吗?”
“可如今正是春种的时间,一旦错过了这时间,或是敌军破坏了春种,今年可是要饥荒了。将军应该知道,几番大战下来,百姓哪里还有什么余粮。清河郡内的百姓……”
“住口!”沮授呵斥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此事就这般定了,谁也不能动!”
“诺!”高览虽是不服,但却也不能再说什么。
第七百六十三章 笑傲天下三
第七百六十三章 笑傲天下三
清河郡最出名的莫过于这条清河了,只是今日的清河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好了,连番的战乱已经快要将整个郡拖垮。
且不说前面在清河郡爆发的几场大战,从袁尚盘踞清河开始,清河的百姓就一直深受剥削。
今天袁尚倒下了,原以为来了一个袁熙会更好一点,但是照样是各类名目的苛捐杂税。好吧,晋国打来了,这都还没有打到清河郡各类的杂税又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齐国的使臣来了,一开始还惩治了一大批赵国的酷吏,眼看着这好日子就要来了吧。好家伙,齐国又伸手开始要粮食了。
如果不是这齐国控制得当,只怕早就酿起民变了。
高老一如既往早早的吃了饭便在这村中走上一阵,如今他这个年纪了自然是这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中虽有三子死于战场,但却还有二子二女尚在。
两个女儿早就嫁出去了,倒是剩下的两个儿子十分孝顺,虽然都各自有了家室但却还是在一个宅院中住着,倒也没有什么矛盾。
如此的日子,到叫他怀念起了以前家大业大的时候。
“高老,溜达呢?”
“可不吗?”
邻里乡亲之间虽然对话横扫,但从他们的面上可以看出,这些人对高老是极为尊敬的,毕竟昔日高老对这些人可是有活命之恩的好人。
而他,也坚信着好人有好报,这不都快七十了身子骨依旧硬朗。
溜达了一圈,他依旧在这院中的树下坐着。虽然家道中落,但这宅院倒也是村中最好的院子。
没过多久,便见二儿子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老四?咋的了这是?”
“爹,可不好了,也不知是哪里来了一群人,一路烧杀劫掠过来。适才我在田里可是瞧见了不少流民都跑了,我寻思着咱们要不跑只怕也晚了。”老四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的向着房中赶去,招呼着媳妇便要收拾东西。
“慌什么,慌什么?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还能跑哪里去……”
这想劝的人还未来得及劝开,便听闻村中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不高的篱墙之上还能一袭看到远处飘扬的赵国旗帜,只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很快只闻马蹄一脚踏破了已经残破的门,十余个身穿赵国甲胄的士兵冲了进来。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高老面色刷白,不敢站起身来,更不敢说话。
“新皇登基,我等要备齐粮草组建新军,今日前来取粮。”说罢,也不顾高老如何反应,直接便向后呵斥了几声,这十余个士兵快步入了房中。
值钱的物件一样不取,偏偏就取这粮食。
老四眼瞅着家中的余粮被夺了去,急忙便从房中出来,将这家中仅存的金银物件纷纷交给面前的将军,苦求着让他们留下粮食。
但是这将军哪里理会他?将这金银物件拍飞在地,只是取粮。
“将军,咱们还得指望着这粮食熬到秋天啊。您要是全给带走了,咱们岂不得饿死啊!”高老气的不行,从这椅子上站起身来,向着这将军呵斥吧,但是这话却又软了几分。
“村中不是还有树皮,不是还有草吗?”将军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指挥着众人运粮。
而此时,只见家中长子也扛着锄头回来,只是他却气势汹汹,发指眦裂。
“畜生,毁了我田里的粮食,又来夺我家的粮食,你是要我们死啊!”老大也不招呼谁,这是一口气堵住了胸口,扛着锄头便向着将军打来。
只是他一个锄田的庄稼汉哪里是将军的对手,但见刀光一闪,那锄头便被整齐的削断。
将军冷目一扫,瞪得老大心底一凉,适才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也消失一空。
“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只是他这吓住了老大,却吓不住突遇大变的高老,只见他快步上前扯住了最后的一袋粮食,说什么也不许士兵带走。
众人的哭喊声并没有让将军大发慈悲,依旧在马上的将军只是呵斥了一声:“再不放手,便送你这老东西归西!”
任凭众人如何哭喊,但是在这军队的面前他们也不过待宰的羔羊。
在三番警告无果之后,将军授意两个士兵上前强行将高老掰开。
高老虽然被抬到了一边,但他还是快步起来扑向士兵,死死的抓住士兵的脚踝,而左右两个上来帮忙的儿子也被士兵打翻在地。
“老不死的家伙!”将军冷眉一肃,他们可不是来行善积德的,只见他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左右士兵再没有任何顾及当即便拔刀向着高老砍去。
如此的亲信还在不断的发生,然而此时的信都城,登基大典还在继续。
信都城外,齐国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