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进！”
前排汉军齐心协力，借助后面弟兄们的推力顶着盾牌向前移出一小步，而手上的长枪却依旧不断刺杀。
每走一小步，都必须得踏着累累尸骨前行。
虽然有人不经意之下一脚踩入了刚刚被捅破的肚子中，恶心之下不及发力被敌人杀死，但是后面的汉军立时便补了上来。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不少人当即发现了汉军军阵的弱点，有些人避开面前的利刃，抓住盾牌想要翻越进去，只是迎来的确实那数不清的冷矛，随着血雨洒落最终被活活扎
死。
又有不少人拼命抓住了汉军捅杀过来的长矛，只是还未来得及用力，那汉军却放了长矛，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捅杀出来。
“让开！”
那黄贼已经被杀急眼了，就地合力搬动一些大石块向着盾牌猛砸去，或是寻来一些大木将盾牌撞开。
只是打乱了一排还有一排，这盾阵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随着贼人不断攻破盾阵，前阵已经完全混战在了一起，只有少数的汉军士兵抱团在一起，形成刺猬圆盾阵坚守着最后的阵地。
眼见黄贼破了盾阵，张辽领着刀斧手快步上前，将弓箭手换下来。
“弟兄们，叫那些贼厮好好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张辽此刻发指眦裂，手上紧握一柄长刀，向着左右喝道。
“杀！”
前阵的混战并不代表其他地方就会好一些，黄贼凭借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向着左右包围过来，意图从三面将汉军彻底扼杀在此。
只看形势，这河岸的汉军只怕迟早都会被无尽的黄潮淹没。
只能在这里凭借着阵型阻挡黄潮，据守河岸。
“跑啊！”
也不知道是谁大喝一声，那后阵的私兵竟然丝毫不顾前面的厮杀，转身便向着晋水逃去。
王辰心中冷笑，从后阵收回目光，那领头开始逃窜的正是阳曲张家的人，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河岸上，吕布爆发着一声声大喝，想要阻挠面前的溃军，只是却无可奈何，兵败如山倒。
虽然前阵久经战阵的汉军士兵依旧在抵抗，但却也有些动摇了。
“放箭！”
城墙上，一声喝令下来，只见数不尽的羽箭纷纷向着晋水射去，意图阻挡私兵的溃逃。
晋水瞬间变红了，不少浮尸纷纷向着河下飘去。
“刺史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城墙上张琦率先劝解丁原，让他不要放箭。而后的官员们也纷纷下跪，声泪俱下。
毕竟，那河中的乃是自己的族人私兵，死一个少一个。
而这一切又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只要大军开始渡过晋水，王辰背水一战势必被破！
丁原不为所动，淡定的指挥着左右射杀溃逃私兵。张琦跪着上前拉着丁原的下拜，声泪俱下，表现的十分伤心：“大人呐，王将军已经不能阻挡贼寇了。那河中可都是咱们的儿郎啊，杀一个少一个啊，这可是亲者痛仇者快
啊。何不用船将儿郎们接过来，多了些人咱们也能够守住晋阳城啊。”
“是啊大人，你便是不顾儿郎们的性命，也要为王将军着想啊。”
“大人啊，你怜悯一下晋阳城的百姓吧。王将军如果全军覆没，我等拿什么守住晋阳城啊？”
“尔等妖言惑众！”丁原大怒，道：“王将军本欲守城，是尔等催其出战。现在战局尚未明了，又是尔等要扰乱军心，若是再劝休怪我手下无情！”“大人，你要杀便杀我们，只求你放过河中的儿郎们吧.”
第六十八章 晋水之战
很快，那城墙上停止了射箭。
王辰心下一冷，一股无名之火立时便蹿上心来。
而更令他气愤的事情还在后面，原本停泊在西岸的船只竟然开始向着这边摆渡过来。“一群蠢货！”王辰薄怒，虽然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还是气愤不已，他向着负责弓箭手的军司马道：“迅速带你的人去后面，用火箭把那船只都给我烧掉！告诉吕布，
让他督阵，但凡有人入河，一律斩首！若是放一个人入河，叫他提头来见！”
“诺！”军司马急忙便领着弓箭手向着后阵赶去。
“传我将令，都尉后退斩都尉，司马后退斩司马，军侯后退斩军侯。士卒后退，后队斩前队！”
随着这一连串的斩杀令下达，汉军不稳的军心方才稍微稳当了一些。
差点形成大溃败的趋势也因此得以遏制，险而又险的扳回了一局。
“王辰匹夫，亡我晋阳也！”
城墙上，张琦看着河中燃烧的船只声泪俱下，反而恶人先告状，身后的官员们纷纷跟着骂了起来。
而丁原却扶着女墙，面上表情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辰并未率军冲锋，反而是坐镇中军稳住整支部队的军心。
前阵，张辽已经不知道砍断了多少把刀，面前的黄潮依旧蔓延天边，无边无际。
绝望似乎已经占据了每一个人的心，而造成这绝望的却并非是己方的伤亡，而是那漫无边际的黄潮。
前阵的士兵们只知道木讷的砍杀，就好似一个个战争机器直到力竭倒下，或是被敌军分尸。
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王辰终于动了，倒提着手中的虎头湛金霸王枪，单骑跃阵而出。
“冲锋！”
汉军明明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在这个时候随着王辰单骑向前，竟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一个个毫不畏死，竟然发动了反冲锋！
非是一人之威，乃是这战神临凡。
王辰乃是这些人心目之中的战神，这些人无不是跟随着他一场场恶战下来的，在他们心中王辰就是神，值得效死命的神！
后阵，看着前方的战况，听着耳边传来的喊杀声，吕布只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被点燃了一般，胸中好似有一股不吐不快的力量正在纵横。
“杀！”
这天下无双的虎将，虽然刚刚吃了败仗，此刻却也咆哮起来，再不去管任何事情，他只知道纵马向前，加入那厮杀的战局之中。
赤红的双目之中杀意吞吐，那方天画戟舞动如风，卷起一层又一层的血浪。
这无双之将谁人能挡？这龙虎之威谁人能降？
书我威傲，并州铁血儿郎！
汉军士兵的喊杀声，就好似来自地狱的咆哮。
吼退了绝望，化作虎狼。
一个个面目可憎，士气高昂。
他们就好似来自炼狱的恶魔，身后向着前方无尽的黄潮扑杀过去。
此生能有此一战，吾足矣！
虽然只有区区数万人，但那喊杀声却已经盖过了面前漫山遍野的敌军。
那是一股气势，一股夺人的气势。
汉军不再据守那河边的阵地，也不再去纠结那所谓的阵型，只知道跟随着心中的战神向着前方突杀，神挡杀神！
王辰，不对，应该是汉军心中的战神。
他手中的长枪不断夺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凭着一己之力竟然这战场杀出一条血路，向着前方无畏冲锋！
主将尚且如此，儿郎更是凶狂！
“杀！”
远方，那战场的边缘。
伴随着一声声撕裂长空的喊杀声，一队约莫五千人的军队快速杀入阵中，跟随着一个年过半百的将军悍然赴死！
黄潮中军，张燕心中又惊又惧，看着前方的战场，纵然身后十万雄兵还在，却丝毫给不了他战斗下去的勇气。
一股寒意从脚底转入身体，在他的五脏六腑快速蔓延。
紧握缰绳的手隐隐颤抖，他知道连他都这般畏惧，身后的人可想而知。
“后队改前队，撤回榆次！”
黄潮终于退了，丢下了那晋水河边无数尸骨，向着东面快速退去。
“胜了！”
汉军士兵在这修罗场上纷纷呐喊，精疲力尽的人直接倒在这尸堆之中，深深嗅了一口腥臭，面上露出喜悦。
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暗自庆幸，为自己能够参与这等大战而不悔，为身边战死的阴魂缅怀。
张辽就好似从血池之中走出来一般，连头发都黏在了盔甲上。
他与王辰相视一样，二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吕布身上的战甲经过连番大战的洗礼已经残破不堪，他的坐骑也不知道在哪儿死去，只是坐在那一堆尸体上，面上露出傻傻的笑容。
“伯父！”
王辰终于还是向面前的人低下了头，面上带着尊敬。
王柔，这个已经致仕的半百将军，今天为了自己的侄儿再度穿上了甲胄，第一次在这万军之中冲锋陷阵。
他值得尊敬。
王柔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上的长剑归鞘，看着面前的王辰，叹道：“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上次，是伯父不对。”
王辰这才想起上次为了颜如玉与他大吵一架时候说的那些话，面上虽然红着但是却被血污遮挡，只是咧嘴一笑：“孩儿，也有不对。”
晋水背水一战的大胜，那东城上所有人都看呆了。
张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揉了揉眼睛，确信那贼寇已经全然退去，双目之中闪过一丝不甘。
丁原按在女墙上的手缓缓舒展，面上挂起轻松，但是迅即却又被紧张取代。
许久之后，那尸堆中的人们方才开始动起来，将一具具尸骨拆分两边，自己人厚葬在地，而那些贼寇的尸骨却一股脑都丢在了大坑之中随意掩埋。
晋水河岸除去那已经开始渐渐发黑的血迹还在昭示适才的恶战外，再没有了任何动静。便是那原本通红的晋水河也渐渐归于平静，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前进五里扎营！”
王辰向着左右大喝，经此一战这各家私兵倒是听话了许多。他向着前面的王柔，道：“伯父，将弟兄们带回去吧。”
“嗯！”王柔点头，道：“你的打算我也不耽误你，只是如果你缺人与我说，我出面叫这太原各家出人。你若缺粮，与我说一声我出面叫各家拨粮。”
王辰向着王柔抱拳，道：“谢过伯父，只是你我的约定？”“作数！”王柔道：“不过你小子不要以为扫荡了各部都尉和将军就算成了，这事儿还得看朝廷怎么说。现在杨公死了，咱们在朝中也少了些人说话，但也不惧。只是你不要
以为杀了这些人就成了，你要知道边境的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孩儿自然知道，现在已经在想办法处理这些关系。无需多久，一两月便有结果。”
王柔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王辰，许久后方才收回目光，道：“希望你真的长大了，要是你这能够妥善处理边塞的事儿，那我就算放心了。”“孩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