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韪笑呵呵地走下马车,带着吴懿、张任上前谢礼,笑道:“有劳张太守挂念,我等诸事安好。此番我等奉命前来助太守一臂之力,共抗李贼大军,太守不必多礼,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张鲁闻言面露喜色,对赵韪拱手说道:“兄台仗义援手,愚弟甚为感激。大恩不言谢,此事愚弟铭记于心,待击退李贼大军后,必定厚报。大军直接开赴北城驻扎,休整一日,明晨拔营前往阳平关。诸位请随我进府歇息,稍后再行详谈。诸位请!”
“如此甚好。”赵韪笑眯眯地颔首应声,随即扭头对身边的张任吩咐道:“我等便与太守先行进城,将军安排大军扎营休整,随后赶来郡守府议事。”
“诺,末将领命。”不苟言笑的张任下马后一直眯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此刻听到赵韪的命令后立刻应声离去。
随即,张鲁与赵韪同坐一辆马车缓缓进城,径直驶向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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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阳平关七十里的山道上,旌旗迎风飘扬,兵戈森森。
两万余步骑列队行军,不急不缓,军容严整,大军中段一杆“李”大旗迎风激荡,煞是显眼。
“主公,恕微臣斗胆直言,此次天子率领百官离开长安兹事体大,对我军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为何主公轻描淡写的搁置不理,对李司空也不予责罚?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主公的叔父,便可免于惩处么?果真如此,微臣担心众人不服,人心浮动,难免生乱。”
策马跟在李利身后,两月来一直不曾谏言的裴潜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第一次谏言便是针对司空李傕,还有李利对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的**态度。由此不难看出,裴潜其人胆量不小,亦或是他性格使然,正直刚正,眼睛里不容沙子。
裴潜此言一出,一左一右跟在李利身边的李挚和陈到二人神色顿变,不由得扭头看向他,并摇头示意他不该贸然开口,此乃犯忌之言,弄不好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长期以来,李利麾下文臣武将中对李傕颇为不满的人不在少数,这其中就包括李玄、李儒和贾诩等重臣,但众人无不对此讳莫如深,从来不敢在李利面前提起,更不能直接针对李傕。去岁长安之乱,谁不知道这件事就是李傕在背后一手推动的,可李利对此不闻不问,事后相继除掉胡轸、杨定、王方等数十名将领,以及各州郡百余名郡吏属官。然则李傕却安然无恙,依旧位至三公,掌管朝堂,坐镇长安。
经此一事,李利麾下一众文武方知司空李傕在自家主公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自此以后,便没有人再对李傕说三道四,即使很多事情看不惯,也只能隐忍不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情。好在李傕也是个知进退之人,随后行事收敛了许多,遇到大事再不敢自作主张,一律向李利禀报后再行处理。只是他醒悟得有些晚,西凉文武对他早已心有成见,是以很多官员和将领对他阳奉阴违,甚至还暗地里替主公李利防着他。
正当很多人对李傕放松警惕、以为他洗心革面之际,长安又发大事,天子和百官们竟然手持李傕签发的通关路引携带大量金银细软和子女家眷,逃之夭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天子和百官们逃离娄底原时,竟有三百多名随行卫队一起叛离逃走,而这些甲士都是出自李傕帐下,领头之人便是李傕的亲信部将、兴义将军杨奉。
此外,经鹰眼细作查实,李傕的印信和调动兵马命令均由其妻杨氏亲自传达,而李傕自己则酩酊大醉,整整昏睡一天一夜,事后并未发觉异常。正因如此,天子一行千余人才得以畅通无阻地通过沿途关隘,直至全体失踪,此事很快便被查的水落石出。然而事发之后,李傕还心存侥幸,星夜兼程领兵前去追赶,连续搜查五日却一无所获,至此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闯下大祸了。于是连夜派人召回独子李式,父子二人一起前往羌道大营向李利负荆请罪。
所谓负荆请罪,其实就是他带着儿子一起面见李利,当面请罪而已,并不需要背负荆条,五花大绑而来。毕竟,李利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儿,他能带上儿子主动前来承认错误请求责罚,就算是负荆请罪了。
当日李利因为梦馨的离开心情极度压抑,可他却没有为难李傕父子二人,轻描淡写的一语揭过,而后设宴款待李傕父子,只字不提惩处之事。事后,李利下达调令:司空李傕调任雍州刺史、领车骑将军,秩同三公,戎守西域边塞;原雍州刺史华歆调任京兆尹,京兆尹李儒改任长安令,并擢升李傕之子李式为平寇将军、关内侯,隶属镇北将军滕霄帐下将领,驻守并州雁门关。
调令下达后,李傕欣然接受,没有异议,只是他始终放心不下杨氏。对此李利笑道:“此乃叔父家事,侄儿纵然执掌天下权柄,却无权过问叔父家事。否则,岂不遭人非议,有失孝道?”
就这样,李傕父子急冲冲赶来又匆匆离去,而杨氏之事依然悬而未决。
正因如此,事隔三天后,裴潜终于秉义谏言,再次提起长安之变,直接挑明李傕应该为此承担责任。
驱使金猊兽王缓缓而行,李利闻言后沉默良久,既而沉声叹息道:“雍州苦寒,风沙弥漫,我叔父年长我十六岁,正值壮龄,让他驻守西域边塞,我便无后顾之忧。其实,这就是对他的惩罚,毕竟他将我和李暹抚养长大,亦叔亦父,难道我还真能责罚于他么?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可再提。加快行军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大营!驾”
话音未落,李利驾驭金猊兽王狂奔疾驰,转眼间便越过前面的将士,一骑绝尘,直奔阳平关而去。
第873章阳平关(下)
阳平关外二十里,西凉军大营。
傍晚时分,两万五千余步骑进入大营,早已得到消息的大营主将周瑜、法正和黄忠等人在辕门迎接。
至此,西凉军征讨汉中张鲁的全部兵马集结完毕,对外宣称十万大军。
晚膳过后,一众将领齐聚一堂,商议眼前战事。
这次李利没有鸠占鹊巢霸占周瑜的主将军帐,因为黄忠在此扎营时便刻意留下两座大帐。一个是西线主将周瑜的军帐,规模相对较小,另一座位于大营正中的极为大气的营帐便是李利的帅帐。此前一直空置着,如今终于用上了,李利率部抵达大营,帅帐立即启用,并升帐议事。
稍稍寒暄之后,众将领各自落座。左侧首位是安北将军周瑜周公瑾,余下是赵云、去卑、马岱、马休等十余位中郎将以上的将领。右边居首位之人是法正法孝直,马超和黄忠紧随其后,余下是陈到、曹性、马铁等十余位将领。
上阶主位一如往常,亲卫统领李挚站在帅位左后方,李利高居帅位,面带笑意的悠闲品茶。
诚然,李利此次西征的武将阵容极其强大,仅是五虎将便有三位,余下还有中郎将以上的将领三十余位,再有周瑜、法正主导战事谋划。是以,李利确实比较轻松而悠闲,当周瑜率部与张鲁对峙关前之际,他在羌道大营逍遥快活,直至细作送来密报。益州援军已经出发,五日后抵达汉中。这时李利还不着急,一门心思全在梦馨身上。直到梦馨走后,他才拔寨起行,前来阳平关大营,亲自指挥大军作战。
帅帐议事伊始,法正向李利简要陈述了最近一个多月的攻城情况。与汉中军对峙阳平关一个多月间,周瑜指挥大军先后五次攻打阳平关,却全都是试探性的佯攻。三次攻上城楼,杀敌三千余人,自身折损四千余将士。均未能攻下关隘。
现如今,大营中集结着三支骑兵营和两支步军,分别是:周瑜本部朔风营、赵云帐下无双铁骑和一万金猊卫战骑,共计五万战骑(先前折损骑兵已补充完毕)。两支步兵营则是:黄忠帐下秦弓营和驻守陇西的滕羽帐下一万郡府兵(原来是一万五千人。几次攻城之后军剩下一万步军)。步骑合计八万兵马。两倍于阳平关内的张鲁大军,军力不俗,士气高昂。
待法正讲完此前战事后,周瑜恭声禀报道:“刚才斥候探报,就在主公率军赶到大营时,阳平关内也来了一股援军,兵马不少,足有五万之众。这支援军的来历不言而喻。正是益州刘璋麾下的兵马,其主将是益州长史赵韪。副将吴懿和张任,五万兵马中战骑五千,余下全是步军,甲胄齐备,军械辎重充足。来势汹汹,实力不可小觑。
益州军进入阳平关后立即接管了守关防务,据说张鲁还从关内抽调三万兵马返回汉中,驻守南郑郡城。显然,张鲁已将阳平关彻底交给益州军防守,这两股曾经敌对的势力如今倒是配合的十分默契,同仇敌忾,似乎对守住阳平关很有信心,俨然没把我西凉军放在眼里。因此,末将建议明日出战益州军,对益州军领兵将领和战力稍作试探,而后再行谋划破敌之策。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呵呵呵!”李利微微颔首,笑呵呵说道:“益州刘璋终是忍不住寂寞,竟然主动出兵参战,显然是有备而来呀!既然他主动出招,我等自当奉陪,否则他还以为经过两年的修养生息,我李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所以,益州军远道而来,我等岂能示弱,明日全军出战!”
话音未落,李利稍稍收敛笑容,接声道:“说起来,我军与汉中张鲁以数次交锋,可我还未曾和他照面,是时候见见他了。否则,等到攻陷阳平关、大军攻占汉中郡时,他还不知道要向谁请降,那可就贻笑大方喽!”
“哈哈哈”众将开怀大笑。随即,帅帐内的议事氛围很活跃,众将相继说出自己的战术意见,而后相互辩证,直到意见相对统一为止。
在此期间,李利不像主帅,更像个是听众,还是众将领之间的调解员,始终掌控着议事气氛,主导议事方向。
一个时辰后,帅帐议事结束,众将相继离开,连夜检查军备,只待天亮后出战益州军。
目送众将领离去,大帐还剩下周瑜、法正、马超、赵云和黄忠等五人,当然李利和李挚也在帐中。
李利起身走到堂下,坐在周瑜上首,面带笑容道:“阳平关算不上险关,但我军战骑多而步军少,不擅攻城,因此强攻关隘不适于我军。公瑾对此可有良策?”
周瑜闻言后,与法正对视一眼,笑声道:“主公所言一语中的。这一个多月来,末将与孝直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攻取阳平关,本来我等准备抢占阳平关两侧高山,居高临下,如此便可攻下此关。但两侧高山上分别驻扎着一千五百名张鲁帐下独有的扎甲武士,易守难攻,若是强行攻占山峰,势必造成巨大伤亡。为此,我和孝直迟迟难以下定决心,打算另谋破敌之策,逼不得已之时再行攻占两侧高山。但是,现在益州军进驻阳平关,与张鲁大军联手驻守关隘,这反而给我们带来了破敌的绝好机会。”
“哦?”李利稍感诧异,询问道:“益州军入关之后,关内的守军比原来多出一倍,足有七万之众,为何公瑾却认为这是个破敌的好机会呢?”
周瑜闻言而笑:“禀主公,这个破敌之法是孝直率先想到的,不妨由孝直详细道来。”
李利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法正,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笑意。法正见状欣然点头,朗声道:“正如主公所说,阳平关地处两山之要冲,城关虽算不上雄关,却胜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则,若是将此关看做一个鸟笼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之前笼子里只有一只鸟,这便是张鲁大军,如果它不愿自己飞出来,加之笼子十分坚固,不易打破,我等便很难抓住它。可现在,又有一只鸟飞进笼子,于是两只鸟装在一个笼子里,并且彼此早有嫌隙;这样一来,反而给我们留下可趁之机。
据细作探报,益州军进入阳平关后,张鲁便立即抽调三万兵马回防南郑城,名义上是郡守府兵力空虚,实际上他这是提防益州军倒戈一击,断掉他的汉中老巢。由此可见,张鲁对益州军是既用且防,两股势力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配合默契、亲密无间,而是相互提防,互不信任。如此以来,我等只需稍加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便可攻破阳平关,将这两股势力一举击破。”
李利眸子中精光一闪,嘴角呈现出优美的弧线,笑声道:“两只鸟关在一个笼子里,却不是一雄一雌,而是彼此生隙的敌对势力,这个比喻有些意思。看来孝直已是成竹在胸,不知具体如何实施?”
“微臣正要向主公求援呢。”法正接声道。
“求援?”李利神色愕然:“孝直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我这里有的,你都有拿去。”
法正拱手一揖,恭声道:“多谢主公信任,微臣定当誓死效忠主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此次微臣要向主公要一个人,外加一些财帛即可。”
“财帛不足为道。不知孝直所要何人?”
“羌道乱战中被赵云将军生擒的汉中大将杨昂。”法正不假思索的说道。
李利神情微变,心神急转,随之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笑道:“杨昂倒是有些才能,算得上是汉中张鲁帐下数一数二的将才。羌道混战中,若不是他拼死保护张鲁突围,只怕汉中已经被我等攻占了。不过,孝直若想说服他投降,亦或是让他策反张鲁,恐怕不容易。此人对张鲁颇为忠心,甘愿以死相报,何况杨氏一族同样是汉中大族,族人众多。是以,除非张鲁覆灭,汉中被我等占据,否则他是不会自动请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