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闻言坦然一笑,说道:“元忠此前不也从星象上看出来了吗。细说起来,此事皆因王允之女貂蝉而起,此女端是红颜祸水。相国虽然死在吕布戟下,实则是死在王允和貂蝉父女二人的算计之中。连环计呀,可真够毒的!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李玄接声说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王允很早谋划好的计谋。他明面上将貂蝉许配给吕布,私底下却又将貂蝉献于相国,从而让相国和吕布父子反目成仇。最后,再借吕布之手,除掉董相国。环环相扣,一女嫁二夫,司徒王允还真狠心,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呀!属下先前错看王允了,这种下作的计谋还真不是一般谋士能想出来的!”
“计谋?哼,这也算计谋,我看是阴谋还差不多!”李利颇为不屑地冷哼道。
李玄观察着李利的神色,轻声问道:“既然主公早已看透王允的心思,那为何?”
“元忠是想说我为什么没有事先告知相国?”李利沉吟道。
李玄恭声道:“主公明鉴,属下正是此意。”
李利神情黯淡地摇头说道:“离开长安之前,我带着婉儿一起去劝相国。当时我近乎将此事全盘托出,说得明明白白,甚至主动请缨率军剿杀吕布。结果,相国心存侥幸,固执地认为吕布不会背叛他,信不过我,没有应允,转而将我们遣离长安。如此以来,我虽有心助他除贼,可他却不信任我,如之奈何?”
李玄闻言后。顿时唏嘘不已,叹息道:“原来如此,看来董相国命中注定难逃此劫!恕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董相国不死,天下无人敢称雄。然而,他这一死,天下只怕从此就彻底大乱了。各镇诸侯将再无忌惮,彻底无视朝廷号令,各自拥兵自立,再也不受朝廷约束了!”
李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吟道:“王允自以为他杀死了董相国就能挽救大汉江山,殊不知此举才是真正断送东汉王朝的昏昧之举,纯属书生意气,异想天开。他总是把董相国视为国贼,当做祸乱天下的根源。实际却是一叶障目,鼠目寸光。只要董相国不死。便如悬在天下各镇诸侯头顶上的一柄利剑。让他们纵有妄自尊大之心,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将此念藏在心底,还得遵照朝廷号令办事。如今倒好,董相国一死,这些诸侯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受约束。肆无忌惮地扩张地盘,大乱之世由此开启啊!”
李玄点头附和李利之言,随之颇为顾虑的说道:“乱世降临,天下会越来越乱。但是。王允老谋深算,而吕布骁勇善战,他们二人凑到一起,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对于我军而言,他们这对组合威力不小,往后只怕颇为麻烦哪!”
李利闻言摇头笑着道:“元忠高看王允的智谋了。他在董相国面前俯首称臣两三年了,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相国几次想要杀他,却终因有所顾虑,没有下定决心除掉他,以至让他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而王允其人,一辈子沉溺宦海,擅长官场争斗,深谙为人处事之道,但他根本不懂兵事。此次设计杀掉董相国,那是他被逼得无路可走,狗急跳墙之下想出来的阴谋诡计。所以我说他这只能算是阴谋而不是计谋,原因便在于此。而今,他把持朝政,吕布执掌兵事,那就是一个不懂兵事的文士和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相结合,此等莽汉匹夫,何足为惧?”
李玄闻言为之一怔,随即沉吟道:“仔细思量之下,正如主公所言。那王允虽有些智谋,却是退无可退的权宜之计,不惜拿他自己的女儿做牺牲品,从而保全他的三公地位和身家性命。可怜他的亲生女儿貂蝉纵有倾国倾城之姿,经此一遭恐怕也是声誉全毁,名节扫地,终生幸福毁于一旦。此后,天下诸侯纵然是慕名而来,却也是把她视作掌上玩物,一亲芳泽之后,便会弃之如敝屣,沦为红粉骷髅。哎,诸侯争霸与一女子何干,王允英明一世,迟暮之年却做下此等孽事,恐怕不得善终啊!”
“呃!”李利惊诧地看着李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暗道:“李玄真是个乌鸦嘴,这张嘴太毒了,一猜即中,不得了啊!”
暗自揣度之中,李利不禁联想到后世关于诸葛亮的评价,多智近乎妖。而今,在李利看来,李玄之智已是极为逆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世事人情,胸有锦绣,腹藏韬略。当为世间奇才!
李利颇为赞赏地看着李玄,揶揄地说道:“此前我一直没发现,原来元忠也是个惜香怜玉的雅人!呵呵呵!”
李玄闻言俊脸微红,解释道:“让主公见笑了,属下只是有感而发,别无它意。董相国一死,那王允之女貂蝉必将艳名传天下,被世人广为流传。乱世之中,女子扬名天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后必然沦为众诸侯竞相争夺的胯下玩物。不过,眼下她在吕布身边,倒也无碍,至少安全无虞。”
对李玄这番颇具预见性的言辞,李利极为诧异之余,又甚为惊叹。
某一刹那,李利甚至有种错觉。如果李玄出生在后世,他也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因为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入木三分,眼光独到而长远,思维缜密,大局观和预见性极强,极其难能可贵。
浮想联翩之中,李利微笑着道:“貂蝉艳名传天下,不过她避身于吕布羽翼之下,却并非明智之选。吕布此人先杀丁原,随后投效董相国,而今又杀了相国,再拜王允为义父。如此反复无常的行径,无疑是自绝于天下。如果王允再死了,哪怕不是吕布杀的,只怕往后再也没有人能真正相信他。
任何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续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谁还会与他交往,谁有胆量与他交往。所以相国一死,吕布除了依附王允之外,天下各镇诸侯绝不会再与他为伍,即便是与他结盟,恐怕都得小心翼翼提防着他,以免重蹈覆辙,引狼入室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以来,吕布虽勇,但他在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任何盟友,早晚必亡!”
李玄对李利这番论断欣然点头附和,思量着说道:“如今董相国身死,西凉军群龙无首,旬日之内此讯必然传遍天下。到那时,军中将领只怕都是人心惶惶,各自奔命。然则属下却认为这是我军趁机收服一些手握重兵之将领的大好机会。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沉吟道:“收服军中将领?倒也是个机会。只是西凉军经过近两年的沉寂,军纪荒废,很多将士骄横跋扈,烧杀劫掳,不服管束,人数虽多,但战力已失,收之无益。眼下真正战力犹存的军队全在五个中郎将和一些实力派校尉手中,但这些人各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角色。相比我武威军,恐怕这些人更愿意依附我叔父李傕和王允所代表的朝廷,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只怕他们都不愿意投靠于我!”
李玄颇感无奈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只是这样一来,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军自此将不复存在,支离破碎,从而彻底失去威慑天下诸侯的强大军力。此后,天下局势堪忧啊!”
李利神情淡然地说道:“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我等也无力阻止,随它去吧。元忠,多派些斥候和细作,密切监视长安局势,还有驻扎在函谷关和蓝田大营的西凉军动向。另外,飞鹰传令李暹,征调一万五千名休屠铁骑半月内赶来长安与我们汇合,让樊勇随军前来见我。”
“呃?休屠铁骑乃刚刚组建的新军,此时征调他们前来,难道主公不准备放弃长安?”李玄惊愕地看着李利,不解地问道。
李利微微摇头说道:“不,放弃长安城是必然的事情。但是,正如元忠所说,此番西凉军大乱,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军力,就能趁机收服一些将领,既而快速壮大实力。眼下我们在葛家坡的兵马只有三万余人,兵力过于单薄,威慑力不够,所以还得调兵增援。一旦休屠铁骑在半月内抵达长安,与我们合兵一处,那我们就有五万铁骑,既而就能对军中其他将领构成强大威慑力,迫使他们不得不依附于我。董相国麾下的兵马少说也有三十余万,只要我们能够收编其中的两成兵马,就能将武威军的实力翻一番。倘能如此,待我们返回凉州时便可与武威郡的守军李暹所部形成东西合力,两面夹击,既而一举平定凉州。元忠,不必多言,立即传令去吧。”
“诺,属下领命。”李玄见主公心意已决,当即不再多言,躬身领命离去。
待李玄离开大帐后,李利独自坐在大帐中沉思良久。
董卓一死,真正的乱世就来了。值此重大转折之际,武威军何去何从,前路又在何方,这些全凭他来掌舵,必须慎重考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第260章惹祸上身
独自沉思半晌之后,李利起身走向大帐后面的独立木楼别院。
这座新建别院就是李利家眷居住的后院。
别院仅用半月时间就搭建完成,全部采用圆木架设,极为简陋。幸好时至初夏,天气暖和,住在木屋里倒也凉爽惬意。
“妾身见过夫君。”李利刚走进院门,便见任红昌神色匆忙地迎上来,欠身施礼。
“红昌,你脸色不对,是不是有急事啊?”伸手扶起任红昌,李利很自然地拦住她的纤腰,微笑着说道。
任红昌几欲开口说话,却又顾虑重重地扭头看了看四周,随即拉着李利走向西北角的凉亭。
“红昌,究竟什么事情还要避开侍女才能说?”在凉亭石桌前坐下,李利颇感诧异地问道。
“夫君先看看这封信帛,就什么都明白了。”任红昌说话之际,从袖口拿出一卷锦帛,递到李利手上。
李利好奇地摊开锦帛,顿时眉头一皱,神情大变,随即脸上的表情很诡异。
但见锦帛上跃然呈现出几十个文字,俨然是女子的手笔,字体灵秀优美,功底不俗,颇具大家风范。
“红昌如晤。去岁一别,恍如隔世难相逢。吾姐妹相识十数载,同寝同食,阁楼学艺,虽非一母所出,却胜似同胞。今董贼已死,吾身陷魔窟郿邬,如吾妹不弃,盼施以援手,救吾脱身。切切!王莹。”
看着锦帛上颇为清秀的文字,李利剑眉紧锁,虎目中掠过一抹精光,满脸怪异的表情。
就在刚才,他还对李玄说,貂蝉庇护于吕布羽翼之下。并非明智的选择,早晚还会落入其他诸侯之手。而且,他还说貂蝉是红颜祸水,艳名传天下,必将沦为诸侯竞相争夺的胯下玩物。却不料貂蝉的求救书信这么快就到了他手上,几乎与武威军斥候传讯的速度不相上下,甚至这封信帛还在斥候传讯董卓伏诛之前便传到任红昌手里。
真是了不起啊!貂蝉怎么会知道武威军没有离开长安,还能将求救书信如此迅速地交到任红昌手里呢?
“红昌,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谁送来的?”李利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任红昌一直留意着李利的神色,此时见李利似有不悦之色,急声哀求道:“夫君,妾身求你救救表姐吧!她现在被困在几十里外的郿邬,夫君若是愿意出兵相救。一个时辰内就能救表姐脱离险境。妾身求你了,夫君!”
说完话后。任红昌泪眼婆娑。双手抱着李利的右臂,绝美的容颜愁容满面,曼妙的身姿依偎在男人身旁。着实惹人怜惜,见者无不心动。
“我也没说不救她呀!别哭,红昌,我会救你表姐的。不过你先告诉我。这封信是谁送的,怎么送来的。”李利一看任红昌双眸含泪,顿时心就软了,脸上冷峻的神情瞬间瓦解殆尽。转而柔声询问道。
的确,葛家坡方圆数十里之内遍布武威军斥候和哨骑,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人靠近或潜入进来。如此周密的守护之下,居然有人能避开斥候,在李利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书信交到任红昌手中,着实令人费解。
果真如此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武威军藏身葛家坡的行踪已然败露,早已被有心人掌握了行踪,而且来去自如。如果王允和吕布等人知道了李利的行踪,那李利麾下三万余大军随时都有被困深山,全军覆没之危。
正当李利心中暗自猜度之时,只见任红昌眼神闪烁,面带愧色地低声说道:“请夫君恕罪。妾身并不是有意隐瞒此事,而是表姐的贴身侍婢碧儿当日送来书信时曾说此事不能提前告诉夫君,否则表姐必有性命难保。所以,妾身没敢将此事事先告知夫君,直到刚才无瑕姐姐说董相国被吕布杀死了,妾身才急忙拿着表姐的亲笔书信求夫君前去搭救她。”
“书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李利追问道。
任红昌看着李利好像没有生气,不禁松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就在我们离开长安的当天清早,碧儿等在城门口拦住车驾交给妾身的。当时碧儿和蔡琰姐以前的侍女小环一起来的,所以侍卫没有阻挡她们,让她们直接走到我们的马车旁边。”
“哦,原来是这样。”李利神情顿时松弛下来,恍然大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