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夏完淳走进太平街,只见街边小铺旁,热气蒸腾,不少人座在沿街的桌边,粥饭点心,荤素小吃,茶水陈汤,丰俭由人。
在这里吃早饭的人,不仅仅是衙门的小吏,还有不少普通的南京市民,他们在城中,各有各的生计,为了图个方便都在外面填饱肚子,多花几个子也没关系,算是江南资本萌芽后的一个特征。
此时的南京,繁华不下于宋都汴梁,城中居民每天清晨在报时人清亮的嗓音中醒来后,便在外吃完早餐就去忙各自的生计。
南京城中寻常百姓家,早上都不开灶,几文钱就能买到一些饼子,十多文钱就可以买到面条、米粉、粥饭之类的早点。
在宋代,中国社会的演进被打断后,又过去数百年,明朝的江南再次演进到了这个十字路口,是跨过去,进入商品社会,开始更大规模的资本萌芽,还是再次被扼杀,就看天意了。
夏完淳走在街道上,旁边面食摊子上,面团被拍的啪啪响,一晚晚热腾腾的猪肉面条,端到食客面前,香气飘来,让他立时觉得有些饿了。
不过,夏完淳并未在街边找个位置坐下,而是走进了他常去的一家酒楼。
他是朝廷官员,家里又是东南的大士绅地主,家资殷实,通常都是在比较好的地方吃饭。
酒楼前,一块旗幡伸出街道,上面写着江东楼,下面一个大大的“食”字幌子吊在下面,旁边几家也是一般的模样,小斯们站在门口卖力的接待着客人。
小斯看见夏完淳,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上来,掌柜抬头见了,也忙招呼道:“夏事中还是老三样么?”
夏完淳点了点头,便很熟络的上了二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那小斯麻利的将桌子擦了擦,便下去催促上菜。
这家酒楼里的早食很丰富,有混沌、虾鳝面、鸡肉线粉、香糕、菊糕、酥饼、烧饼等等,足有十多样,但夏完淳每次来都是一碗虾鳝面,一碟菊糕,一个酥饼。
小斯退去,夏完淳将目光移动到堂内,楼已经有了几桌客人,有官员,也有比较富有的百姓,角落里还有个老汉正拉着二胡,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用吴侬软语唱着小曲。
很快小斯便把食物端上来,虾鳝面冒着白气,白色的面条上,覆盖着鲜美的虾仁和黄鳝,上面撒着葱花,令人食欲大开。
夏完淳将菊糕和酥饼推到一边,将面碗放在身前,先用筷子搅拌,正准备挑起送入嘴中时,耳朵里却忽然传来临桌几人的议论声。
“戴兄,据说黄台吉的儿子起兵造反,建奴内讧,西魏国兴兵三十万,要趁机光复北京,你怎么看?”
“我看这回建奴估计是完了,他们一共也就十多万人,近些年怎么也死了好几万吧!据说前不久,建奴在关中又损失了几万,他们都快没人了,还内讧,肯定被魏王扫灭。”
“我也是这么看,都说胡无百年运,没想到建奴完的这么快。”
另一人却压低声音道:“你们说,要是西魏攻下了北京,魏王会不会称帝,然后南下~”
“你可别胡说八道!”
一桌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有人忍不住说道:“我看很有可能,届时不知道朝廷能不能挡住啊!”
“我看悬,唉,希望咱们不要遭受兵祸吧!”
几人正议论着,没注意到夏完淳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你们这些消息是从何处听来的?”夏完淳沉着脸道。
桌上几人被吓了一跳,见他穿着官服,就更加恐惧了,一人忙起身告罪:“大人,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夏完淳脸色一寒,“你们是想我将你们放入大狱才肯说实话吗?”
桌子上几人惊慌的躬身求饶,一人道:“大人,我们都是听去西魏的商人说的。”
夏完淳微微皱眉,“这么大的事,朝廷怎么没收到风声。”
“据从西魏回来的粮商说,西魏好像封锁很严密,似乎不想朝廷知道。草民也是道听图说,还望大人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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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66章南京新气象
江北战事结束后,江南已经稳定了近三年的时间,而在这三年里,朱慈烺的新军从最初的三万捧日军,已经发展到十万,编成武卫,奉节,捧日三镇禁军。
去岁,朱慈烺亲自接见黄得功,得到黄得功的支持后,南京朝廷开始着手控制江北兵马,对兵饷制度进行改革,夺回了将领私自征税的权利,并推行轮戍制,意图控制江北兵马。
去岁十一月间,镇守六安、江浦的明将马得功、田雄不满南京朝廷的改革,纵兵哗变,被黄得功和捧日军指挥吴日生,联手击败,两人率残兵北投满清。
明朝镇压了江北明将的叛乱后,逐渐控制了江北兵马,将江北十五万兵马编为五个镇,镇守扬州、合肥等地。
至此,南渡近五载的南京朝廷,终于完成了一些改变,从一个中风偏瘫,完全不能指挥四肢的人,变成高位截瘫,能指挥两条手臂的人了。
此时南京能够控制的兵马已经接近三十万人,而朝廷赋税,从最初的岁入五百万两,到搬倒东林党进行商税改革后的六百五十万两,再到开放宁波港后的八百万两,每年增加赋税已经多了三百万两。
虽说八百万两,还不及郑家一年的收入,但是对南京朝廷而言,却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
正是财政上有所改善,南京才能编练禁军,而有了中央直属的军队,地方才能听命,南京朝廷便逐渐打破了原来的恶性循环,逐步重拾朝廷的权威。
近五年的时间,南京朝廷发生了许多变化,朱慈烺也成长为年近二十岁的青年,他内心的雄心壮志,也随着年龄迅速的增长,期盼着有一天能扫平天下,收复祖宗江山。
建章五年,九月,玄武湖畔,三千多禁军,一千多水师,进行操演。
这时朱慈烺与众多明朝官员,站在校阅台上,看见玄武湖畔三千明军摆出阵型,旌旗飘扬,长矛林立,蔚为壮观,湖面上十艘水师战船一字排开,耀武扬威。
“陛下!开始了!”兵部尚书阮大铖开口道。
朱慈烺循声望去,见湖面上十艘福船,在水师官兵的操练下,变化着队形,在运动中将侧舷火炮对准了一艘靶船。
“嘭嘭嘭”水师战船的侧舷依次开火,炮口喷出一团白烟,整个船身随着炮身后退,微微震动,平静的玄武湖也似乎颤抖起来,声音轰鸣,十里可闻。
这些战船都是二号福船,长九丈,身形高大,两个桅杆,有三层舱,配红衣大炮一门,千斤佛郎机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以及各种火铳、弓箭等兵器,是明军水师在江面上的主力。
朱慈烺定睛看去,湖面上烟雾弥漫,将水师战船遮蔽,战船打出的炮弹,在靶船周围溅起数丈高的水柱,铁弹砸中靶船,船只瞬间变成了一快快浮木,在湖面上飘散。
朱慈烺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有此水师,谁也休想跨过长江!”
看着靶船被水师打烂,在场的官员也露出兴奋之色。这虽不是打仗,但是看着也是比较提气的。
“陛下,马军、步军要进行操演了!”
校场上,三千禁军穿着火红的鸳鸯战袍,手里握住自生火铳,一千火铳手列成横阵,精神抖擞,一千长矛手列成方阵,士卒挺拔如松,一千马军纵马飞驰,战马如龙。
三千禁军不管战力如何,光看统一的衣甲,密密麻麻攒动的碟盔,已经很像一只精锐之师。
校场上,首先进行阵形的操演,三千士卒配合着,展示骑兵包抄,步军突袭,步骑合击等等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