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若是受了惊吓,可就糟了。
他忙是大叫:“那杨四郎,要做什么?”
接着,便匆匆带着诸臣,也顾不得规矩了,掀开了和命妇们相隔的帷幔。冒冒失失的冲过去。
太皇太后也是微楞,却显得镇定,其他命妇竟有人道:“杨四郎,杨四郎……”
和男人们吓的一身汗相比,命妇们非但没有害怕,竟许多人恨不得这杨四郎到自己跟前来,好好端详一番,这重情重义,孝敬母亲的杨四郎,到底什么样子。
杨四郎却已至太皇太后跟前。
这家伙,咧着嘴乐。
弘治皇帝距离还远,见了,头皮发麻,显要昏死过去。
许多宦官,已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此时……杨四郎却突然在太皇太后面前拜倒在地,恢复了他以往的声音:“孙臣朱厚照,拜见曾祖母,恭祝曾祖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身后的戏台子上,一行老生、青衣、花旦等十数人,站在戏台上,列成一排,也纷纷福身的福身,拜下的拜下,齐声道:“祝太皇太后凤体金案!”
而后,这戏台幕后之人,便纷纷而出,人们取了爆竹,在戏台上,顿时噼啪作响。戏台两侧,两卷红布哗啦啦的卷下,这帘子上,左边写着:‘福禄双喜’,右边则书:‘长生无极’!
第八百零八章:凤颜大悦
这两个红色的长幅自戏班顶上卷落,所有人诧异的看着。
福禄双喜、长生无极!
贺寿……还能这般贺的?
这绝对是天底下头一遭。
可听完了这动人心弦的戏。
尤其是戏里,杨四郎对于其母的孝心,还有那阖家团结的暖意还未散去,突的来了这么两条长幅,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
却又听朱厚照拜倒在地,为皇祖母拜寿。
恍然之间。
人们才意识到,原来朱厚照就是杨四郎,又或者……佘太君,又何尝不是太皇太后呢?
四郎探母、太子拜寿哪!
于是乎,却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仿佛这戏,还没有结束。
只看到朱厚照跪在太皇太后的脚下,恭顺无比。他还画着杨四郎的妆容没有卸下,这本是戏台上的小生,似乎还在将这戏继续唱下去一般。
这小子,是办了一件好事啊。
谁晓得,他会如此别开生面的,用此等方法来拜寿呢。
这小子,算是长大了,总算还晓得孝心二字。
可弘治皇帝,还是担心,这拜寿的方式,令祖母有点受不了。
太皇太后却是愣住,她垂头,小心翼翼的看了‘杨四郎’一眼:“你……你是杨四郎?”
朱厚照道:“孙臣是杨四郎。”
“你也是朱厚照?”太皇太后颤抖着道。
朱厚照道:“不错,孙儿也是朱厚照。”
太皇太后一下子,全明白了。
为了自己拜寿,才有了这么一出戏。
这……其得花费多少功夫啊。
还有孩子,堂堂太子,却如泥猴子一般,上了这么厚的妆容,听他唱的还是有模有样,每一个神态,乃至于每一步,似乎都是花了心思的。
这孩子……恐怕……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吧。
毕竟,从前,也没听过他唱戏。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眼泪竟是模糊了:“难为了你,真真难为了你,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如你这般有这样的孝心?”
“……”
这已算是打击了一大片了。
弘治皇帝欣喜之余,却突然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心说,他就唱了个戏而已。
太皇太后却已将朱厚照搀起,朱厚照妆还没下呢,不过这杨四郎,本就是一身戎装,威风凛凛,朱厚照舍不得卸下来,似乎只有这戏服,才能彰显自己的霸气。
朱厚照道:“曾祖母,孙臣本就有孝心,您是不知道,为了唱着戏,孙臣的喉咙,都差点唱哑了。还有其他个戏子,什么东西啊,老是唱错词,还经常跑调子,要嘛就跑错了场,亏得孙臣,一次次纠正他们,这戏,乃是方继藩编排的,方继藩说了,孙臣这是彩衣娱亲,这唱戏,乃是贱业,说出去,也确实不好听,人家都说这是下九流的玩意。”
朱厚照说的是事实。
当下这个世道,唱戏的,要嘛就是乐户,要嘛便是活不下去的人,往往被人嘲讽和耻笑,朱厚照又道:“孙臣乃是太子,本是不能唱戏的,这一唱,那还了得,这不是尊卑颠倒了嘛。”
朱厚照大声朗朗,生恐自己的父皇和大臣们都听不见。
弘治皇帝其实心里,也觉得朱厚照又是胡闹,你太子去做一个戏子?
而其他大臣,心里则想,诶,太子是没法改了,看看他,又折腾这个,将来做了皇帝,他还要登台唱戏哪?
可这么一听,他们却有点回过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