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铁手摇晃了一下身子,面色白了一白。
鹿尘退了一步,眉头亦皱了一皱。
他们对视,也对峙。
铁手叹了口气道,“接了你这一击,我回去之后,怕要一连好几天做噩梦了。”
鹿尘亦无奈道,“受了你这一拳,我今晚之后,怕也三五天吃不了东西了。”
铁手微微一笑,朝着鹿尘拱了拱手,也退了回去。
鹿尘再转过头看向无情。
原来,刚才铁手眼见那掌拳指的变化,已经对鹿尘满意,却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有心化解对决,就此停下。
但是鹿尘竟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便以乌日神心扰乱了前后,强自将铁手拉回战局,以正面与他对阵。
这一对阵,鹿尘再拿出自己精、气、神贯通之后的内劲,与铁手一较高下,双双都认可对方的本事与能耐,不过也因此不再是点到即止,颇有危险。
无情冷若冰霜,却不说话,只是侧过了头,“你斗过了三位师弟,我一个毫无内力,身患残疾的人,哪里是你的对手?现在这场上,世叔已伤,我无能为力,谁能阻止你?”
鹿尘沉吟片刻,知道因自己受了内伤,无情不愿意乘人之危出手。或者说,他的功夫已危险到不能出手,免得伤人。
也不勉强,点了点头,“好,我去也。”
无情道,“小心。”
铁手道,“有事叫我们。”
追命道,“我们顶不住了,世叔亦能出手。”
冷血道,“可惜没能见着你的剑法。”
鹿尘微微一笑,转身即去,飞身踩水,过了西湖,却留下了王玉燕和慕容九。
两人惊叫一声,正有心跟上去,却见着面前一花,出现一个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微笑道,“两位请留步,你们既有心帮他一把,无论这条路是好是坏,都该好好走下去。有些话,我们不好给他讲,只能给你们讲。他这次行事,是顺水推舟,自己本不愿意面呈圣上,又见江别鹤得不到惩戒,不如一举两得。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待不下去,暂时要远离大宋。”
慕容九道,“什么这条鹿是好是坏,我看他只是坏,没有好!”
诸葛正我一呆,苦笑道,“丫头,你若喜欢胡闹,接下来会见着与你一般胡闹的姑娘……你们便在临安府,一起创一番名头罢。这也是你父亲嘱托我的事情。”
慕容九面色一黑,看了看旁边的慕容山庄,那是大门紧闭。
转瞬间,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冷冷道,“他倒是懂得麻烦人。”
王玉燕显然调查过鹿尘底细,问道,“神侯,你说的两位姑娘,是古墓派的两位么?”
诸葛正我点了点头,“是,从此以后,你们是鹿尘在临安府的人手,等到合适的时候,他恐怕会回来的。”
说到这儿,他又露出苦笑,“照着他的性子,也许下一次回来,他还会带上几个人回来。”
王玉燕面色一沉,和慕容九对视一眼,都感到莫名的烦躁。
慕容九心烦意乱,转过身去,眺望远方,呆呆看了许久。骤然之间,想起这一路过来,许许多多的谈话、笑骂、喜怒,犹然历历在目。情不自禁问道,“他去了哪里?他把我诓骗了,却不管我了么?”
无情看着西湖美景,忽然悠悠道,“也许,他去了大明。”
王玉燕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无情道,“他要做大事,找能人,壮大实力,增长声势。似你们两位这般几句话诓骗过来的人物,恐怕难找。但是大明的华山派,一向是全真教的传承之一,他在大宋待不下去,或去了那一处。”
王玉燕和慕容九知道鹿尘去处,不是什么危险所在,倒也安心,不再在意无情话里阴阳怪气的味道了。她们反而暗里对视了一眼,眼睛闪闪发光。
诸葛正我看出她们跃跃欲试,头疼道,“你们先在临安府扎根下来,再说其他。哎,全真教,古墓派,慕容世家,逍遥派……我一不小心,怎地要给这么多人照顾徒弟子孙?”
(本卷完)
(本章完)
第97章 初到大明,华山之谜
自西湖一役,鹿尘虽杀了人所皆知的大侠,名声却更胜几分。
消息传了出去,经过人口传颂,世人不知道慕容九,不知道王玉燕,亦不知道慕容秋荻、李秋水和公子羽。在他们眼中,这是四大名捕照例的一场大案要案,区别只在于多了一个鹿尘的戏份。
在这场戏中,主要的正派是四大名捕和鹿尘,反派则是江别鹤。
江别鹤自然要身败名裂,否则鹿尘将很难在大宋立足。为此,接下来两个月,四大名捕竭力去搜寻他相关罪证。
对江别鹤这样的人而言,好名声只不过是为了做出更大的恶事,他带着光环行走人间时,自然无懈可击、金刚不坏,但身死道消后,不断有人站出来给予反扑,使得他的名声,在转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现在人人都知道,燕南天宝藏是江别鹤暗地布置,用以引起江湖人士内斗抹,削弱江湖人士力量,而坊间更有传闻,江别鹤的背后是蔡京秦桧。
他的儿子江玉郎所犯下的诸多事情,也被揭发。他骄奢淫逸,杀人害命,时而强奸少女,时而豪取宝物,现在没了后台,没等到四大名捕找到他,已被义士一剑戳心,尸体被剁成肉泥喂了狗。
但这事儿也止步于此了。
撇开和赵构的关系,乃是诸葛正我下的一手好棋,他极力主张一点:这事儿只能与蔡京秦桧有关,而对真正罪魁祸首的赵构,却避而不谈。
在这局面下,蔡京秦桧自会主动背锅。而怕的是赵构,想要把这事儿当不存在的,也是赵构。他时刻会有警惕惧怕的想法,并庆幸于自己逃过一劫,做仍可以逍遥法外的美梦。
如此,至少他日鹿尘回来,赵构仍会自以为无人得知,并施加恩德。
他以为的是,自己骗过了诸葛正我,骗过了鹿尘,让蔡京秦桧背锅,并且志得意满。殊不知,真正的结果是,这件可能让诸葛正我和他正面对上的事情,居然不存在了,也消弭了。
诸葛正我不仅没有和他对上,他们反而更加亲密。
倒是蔡京秦桧,既有赵构的意思,他们再有反击的手段,亦只能吃下哑巴亏。赵构对他们有了亏欠,但皇帝的心思和常人不同,谁让皇帝欠了恩情,皇帝见了这人便厌烦,对他们疏远。
总之,临安的局势,还是这么稳固下来。
而另一边,鹿尘紧赶慢赶,看天看日,两月有余,不觉间来到了大明。
大明处于神州东极,毗邻海域,与高丽、东瀛皆有来往。相比起气候恶劣、人情冷漠的金国,乱象频生,兵荒马乱的南宋,这里更见安详平和,仿佛春生时的花草,一路见闻,多是海晏河清、人民富足的景象。
以其精妙观察来看,论及平均幸福指数,大明起码比南宋好了五点八九倍。
鹿尘这才知晓,天下之大,不是处处都和南宋一般,皇权沦丧,堂堂国主,只能够偏居一隅,毫无威信的。
南宋特点之多,历数不完,对鹿尘而言,与大明有最大的一个区别。
这一点在于,南宋里朝廷已彻底丧失统御全国各地的能力,使得各地群雄格局,自成一派。民众交税,是交给李沉舟、朱天王,而非本地官员。江湖是一番乱象,朝廷则关起门来,装聋作哑。
如果说南宋是混乱,在大明便成了秩序。此前鹿尘就有耳闻,在大明,江湖和朝廷,形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共奉朱家宗庙。无论鱼龙混杂,还是黑白分明,皆被整齐划一,归类为四种,由四大势力所掌权。
这四大势力,便是白道领袖武当,黑道龙头日月神教,绿林魁首怒蛟帮,庙堂权主护龙山庄。
在这角度看来,峨眉五岳青城,皆是武当门下,武当派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而三山五岳,群魔群妖,也被日月神教把持。至于行镖好汉,行舟买卖,则是怒蛟帮的生意。
在这之外,监管天下,视察朝野,自然是护龙山庄职责。
至于当朝大明国主,是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也不按照朱家一贯的元素周期表命名。从某意义上而言,他似乎像极了嘉靖皇帝朱厚,已有十年没有临朝,据说也在求仙问道,但前朝又并非正德皇帝朱厚照,叫鹿尘难以判断。
总之,他像是所有港式武侠片中明朝皇帝的集合体,既昏庸,也奇怪,使得朝政为护龙山庄的朱无视把持。偏偏又能维持局面,没有使得大明朝沦落至赵构的地步。
鹿尘觉得,照着此前经历的尿性,这大明皇帝的真实身份,可能蕴含着巨大秘密。他自穿越以来,渐渐对神州三国,有了一些独属于自己的领悟。譬如,大唐是老黄,南宋是老温,大明则该是老古。
而老古的风格,岂非就是诡谲神秘,难以捉摸?越是神秘,越是高手。从这角度来说,说不定皇帝随时能拔出天子之剑,激越剑气,杀人于无形。
至于老金的风格在哪里么……哦,好像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蒙元有敏敏特穆尔,金清有鳌拜,西夏有李秋水,大辽有萧远山什么的啦……
话归正题,老金其实是大而化之,和光同尘,已融入到边边角角矣。
鹿尘此去,正是要去华山派,让其认祖归宗。
华山派地位尴尬,它的祖上传承,来自于全真教,但地处大明,又受到武当派的管制。道家两门祖脉,都算它的头头,却没人能给它庇护,反而使得它进退维谷,两面夹击,十分尴尬。
此前全真七子曾说过这回事,他们有心令全真教重登天下的舞台,把全真一代重阳祖师的气魄给展示出来。当然,因着他们本事有限,这事儿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他们做不了,鹿尘却有心去做。
但他的行为,固然理直气壮,但却冒犯了武当派。等若一孩子的亲生父亲,多年不管,孩子已有了另一个养父,现在要回抚养权,让人家叫自己为爹。
鹿尘想到这里,念头一转,又想到了完颜康。心叹自己怎么总遇到这种事情,并每次都扮演个老封建,带一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嘴脸,去和别人张牙舞爪呢?
幸运的是,完颜康自己作孽,毫不可惜。而对华山派,鹿尘也无过多企图心,什么岳不群、宁中则、岳灵珊乃至那一座山脉和许多武功威名,他都并不在乎,整座山上,只有风清扬、枯梅道人和令狐冲令他在意。
是以,他欲取华山派,是成了固好,不成亦可。而这只不过是他最表面的行为。
真正目的,还是在借着这行为,成为一头想要过界的过江龙。
可想而知,他携全真教威风而来,武当派势不能容他肆意妄为,他也十分期待武当派找上自己麻烦。这种行为介乎于切磋与敌对之间,不是深仇大恨,却也不能随意糊弄,正好磨炼了自己。
他的借假修真大法,说到底是一道关卡,但关卡已破,神功已成,是精、气、神层层勾连,皆自圆满,便再也没有了功效。
他练武不到一年,能有此成就,固是一路奇遇诸多,但也无不与险境并生。所见所及,处处是闯过一道,有一道的好处,闯不过一道,当场身死。久而久之,鹿尘已习惯了危机四伏,并难耐寂寞的去招惹所有人。
而直到真正踏入这个境界,鹿尘才知道距离大三合境界,差距尚远,须得许多修行,他到底等不下去。
不过无论如何,他已成为当世一流高手,哪怕慕容复亲来,他亦只会期待真正见识一下斗转星移和北霸枪,再不是那个怕得屁滚尿流的小娃娃了。
……
鹿尘怀揣着激荡的心情,敢于面对一切挑战。但越是靠近华山,他越发现世事总不能照着自己心思行进。又或者,他此前一语成谶,一旦到了大明,老古的领域便立刻发挥了作用。
那是在一日中途歇息,他停靠客栈,胡吃海塞之余,听一些江湖传闻。传闻入了耳中,把他满口吃喝,都给呛住,并在心里哀嚎一声,“怎会如此之巧?”
这不是鹿尘大惊小怪,而是老天对他不公,命运对他无情,总要他忙碌来忙碌去,去管理各种闲事。
这消息是:华山派在一月之前被神秘人物灭了满门,至上如宁中则,至下如陆大有,皆遭人杀绝杀灭。
鹿尘一听就知道,这事儿自己是管定了。在情在理,他和华山派一脉相承,又有侠义之心,此番过来虽带着挑事儿想法,但对武当派、华山派亦没有恶意。
那凶手是谁呢?难不成是嵩山派?
他继续听说消息,听到都有尸体,唯独岳不群失踪,深深皱眉,暗暗思索,觉得这其中未必如自己所想那么简单。
然后再一听,却听到个无论何种意义上都非常耳熟能详的名字:陆小凤。
啊,幸好这世界有的是名侦探。
鹿尘心下一松,恰如遇到了一个难题,却又正巧碰着了个专业人士。不过再往下一听,听出些不对劲来。
陆小凤是江湖知名的豪侠,他武功高绝,聪明绝顶,朋友众多,性情乐观,既和岳不群是好友,面临这桩事情,自然责无旁贷。鹿尘听到这儿时,已皱起了眉。
果然,陆小凤到了华山之后,发现诸多尸体里面,有一具“华山派首席大弟子令狐冲”的尸体,十分古怪。
经过调查,陆小凤发现那尸体是伪造的。
换言之,华山灭门有两个幸存者,岳不群失踪了,令狐冲却没死。
但是,为什么不伪造岳不群的尸体?而偏偏伪造令狐冲的尸体呢?莫非令狐冲想要别人以为自己已死,而岳不群还活着。一群人死了,自然是那个还活着的人嫌疑最大,在一开始,也确有岳不群灭了自家满门的说法。
陆小凤提出一个想法:难不成,是令狐冲灭了华山满门,又跑了岳不群,畏惧之深,干脆李代桃僵,借尸体假死,将污水泼在岳不群身上?到时候就算岳不群活了下来,也说不清楚了。
这话不是没有根据,虽说令狐冲作为华山派首席弟子,向有侠名,但渐有消息,不知从何处学来了一门古怪剑法,竟然偏离了华山派气宗的道路,甚至武功渐渐在岳不群之上。
甚至有人传闻,那剑法是一门“魔剑”,能扭曲人的心性,使得人无杀不欢,无血不喜。这么看来,华山派果真气宗才是正宗,一旦主攻剑法,立刻走火入魔。
也许,就是令狐冲被魔剑污了心性,狂性大发,这才弑师父、杀同门,使得华山一脉,竟至于中道崩落。
鹿尘听来听去,面色越来越冷。
他有八成把握,这非但不是令狐冲那傻蛋动的手,反而是现在人人可怜的岳不群大掌门设下的局。无论令狐冲如何混账,他做不出这等事。无论岳不群如何不容易,他亦做得出这事儿。这几是一种定式。
至于陆小凤,哈,他是大侦探不错,但任何大侦探岂非都有被人愚弄的时候?
更何况,陆小凤把岳不群当做朋友,也有传言,他和江别鹤交好。总之,江湖中的伪君子都是他的朋友,他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偏偏就错在人人都知道他聪明。
于是每个人想尽办法与他交好,形同有了一张免死金牌,就算他如何聪明,也总难免被情感拘泥,于是总被朋友所坑,这亦成了定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