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仍在道观之中盘腿练气,静待丘处机的回来。
忽然睁开眼睛,眼中带着疑惑,“怎么回事?”
鹿尘来到门前,目光一凝。只见寒风冻雪之中,前几日威风凛凛的中年长须道士,已经是一身鲜血淋漓、步伐虚浮,甚至得依靠在门墙才不倒下。
鹿尘刚到面前,他便失去了最后一分力气,栽倒下来。
鹿尘没有慌乱,一把抱住丘处机,将其拖回了道观里,“师父,怎么回事?”
他虽武道,还是日日夜夜点着火盆,方能在这寒冬腊月过日子。
火盆日夜不熄,照耀过来,让丘处机一下子受了温暖,忽地吐出一口鲜血,把胡子都染红了。
他抬头,面露不可思议地看着鹿尘,“……尘儿,我没说话,你便知道……你感觉如此灵敏……天哪……你入得炼神一道的大门了?怎地不知不觉……咳咳咳……”
一激动,又呕出鲜血来,火光之下细细一看,血竟是黑色的!
丘处机的惊讶,无异是鹿尘一月来最想见到的一幕,但此时此刻,老道士不分轻重,还关注这回事情,他既觉得担忧,又感到无语。
鹿尘先说正事,“师父,身上严重么?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暂时……咳咳……不碍事……只是受了重创,再加中毒……”丘处机断断续续道,“……不、不过,贫道练气先天,炼体上又得‘外魔不侵’境界,些许毒素尚抵抗得了,你不必担心……”
鹿尘松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是那不肖的东西,竟然……竟然纠结一伙人……暗算了贫道……”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事儿,丘处机胡子也气得飞起来了,痛骂道,“他竟学得了金主的乌日神枪……可他分明应该用杨家枪!这狗汉奸,贫道迟早要清理了门户!”
乌日神枪……传说中可与惊艳一枪媲美的大金国绝学!?
是了,他是大金国六王爷的独子,凭完颜洪烈身份,自然有这份传承,看来武功也大有精进。
鹿尘皱了皱眉。
竟还对丘处机下了如此毒手这混乱世界的全新完颜康,比自己所知的那个东西,更加危险和桀骜!
接下来,在丘处机的讲述中,鹿尘大致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完颜康利用丘处机学武,待到学完之后,便要打杀了丘处机,向金庭立功。
今次纠结了一班天南地北的邪门歪道,彭连虎、灵智上人、梁子翁、沙通天、侯通海,一起对丘处机下手。
至于最强的欧阳克却没有参与此事,鹿尘猜测大约是碍着王重阳和欧阳锋的情面,找了个借口避而不见、袖手旁观,免得他爹那边不好交代。
饶是如此,这群人合力杀来,加之完颜康下毒暗算,也几乎给丘处机一个必死之局。
幸好一群猪队友争功心切,每每到了要将丘处机人头取下的局面,便又互相阻隔,免得对方抢了风头。
丘处机靠着一股毅力韧性,杀出众人包围,今夜风雪甚大,一出了赵王府便天昏地暗,一片苍茫,又帮着他掩盖了踪迹,总算逃到这里。
鹿尘本来还挺担心他的状况,但丘处机讲起这些话语来,却越讲越顺畅,尤其说到完颜康狼心狗肺、背叛师门的光辉事迹,更是痛骂不止、唾沫横飞,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那奸贼畜生给我下了毒,不过贫道自那部《西游记》中,得了一门龟息术,可以暂停生命迹象,让毒素难以传播,可争取一线生机。”
丘处机气息顺畅了许多,吩咐鹿尘道,“贫道给你说个方子,尘儿你照方抓药,熬制解毒,然后静静等待。只等到二十七日之后,贫道龟息结束,你我师徒二人方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哎……”
鹿尘下意识想到原作事件,心想莫非总有个全真门人得中毒,不是你就是你师弟?
那后续不会就是赵王府买光了城里的解毒药材吧。
他心中有不妙猜想,但表面上仍是微笑着点点头,给予丘处机十足信心,“师父放心,我定然把事办好。徒儿虽正经拜师只足一月,却可胜过某些人几年功夫!”
“……好!好,好,好!”
丘处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咳血道,“相处数年的认错了,相处一月的却认对了。似你这般徒弟,贫道可再收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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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章 见包惜弱,入赵王府
接下来,丘处机又给鹿尘说了几味药材和制药手法,鹿尘心法有成,过耳不忘,连连点头。
再然后丘处机盘腿起来,五心朝天,不一会儿便没了呼吸、脉搏,乃至于体温也降低下来。
“……不过,还是有破绽的。”鹿尘摸了摸丘处机肌肤温度,“这龟息术应该是特意设置了一个正常情况的‘死尸体温’,但还在零上。可这北方的寒冬腊月时节,真有死尸,应该更冷数分才对……这下露了破绽,不过也证明了师父所言无差,应当无事,我可放心了。”
他耗费一番功夫,挖了个坑,将丘处机的“尸首”埋在里面,用那天尊头和一堆杂草掩盖了,这才离开。
第二日一早,鹿尘迎着风雪入城,只找了一家药材铺,问了自己所要的几味。
回答不出所料。
“爷,这可不巧了,这些药材恰在昨晚便都卖光了。”
鹿尘听到这回答,转身就走,根本不问其他的药店药铺,问也是白问,而且可能被有心人所探查到踪迹。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
不过鹿尘神色不变,不慌不忙。他昨晚就想清楚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一个才练了一月武功的小小乞丐,能从高手如云的赵王府内,盗出药材么?
能吗?
能吗?
能吗!
他走出药铺的时候,正迎上了风雪漫天。
鹿尘站定了长长吐一口气,一伸手,在半空抓了一把零零碎碎的雪花,抓着捏了,再张开了手掌,点点滴滴的雪水,一缕一缕从掌心的缝隙流下来。
然后笑了。
怕什么。
也不过是些雪水而已。
便迈步向前去。
……
赵王府是赵府城中心,最大、最豪奢、最华丽一座府邸,其中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无不是大金权贵豪富。
鹿尘躲在赵王府外许久,终于等到一座顶绣金红轿子出巡,周遭四名壮汉,几个丫鬟。他知道那是包惜弱的轿子,虽然已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派头,但以她身份看来,却算十分低调。
现在的鹿尘换了一身打扮,戴着个斗笠,一身厚厚的棉衣,在身上倒了些酒水。
趁这个时候,走出人群,就这么迎上了那轿子,走到半途,几个壮汉刚极为警惕地看过来,鹿尘便哎哟一声。
壮汉们身具职责,极为敏感,一下子停驻,把轿子护在中央。里面传来一把疑惑声音,一只素手掀起绣帷,露出半张脸,“怎么了?”
话音刚落,鹿尘站的不稳,极为滑稽地跌倒下来,在雪地里摔个满怀,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发笑。
一个壮汉闻到鹿尘身上浓重酒气,不屑道,“王妃,似是个醉酒了的癫汉。”
鹿尘一听,怒道,“什、什么……敢说我是醉酒了……我、我没醉!我没醉……你胡说!”挣扎着起身,胡乱朝着那壮汉踢出一脚。
他动作极慢,还说不是喝醉。那壮汉有几分武功在身,轻易躲闪开来,哈哈大笑,一把抓去,正要给这醉汉一顿好揍。
笑声截然而止,竟然抓空,再看去一眼,吓得他魂飞魄散。
原来鹿尘一脚踢空,又踩着雪地,立即又滑了一跤。这次竭力稳住,还是跌跌撞撞,恰恰躲过这一抓,又稀里糊涂绕开了那壮汉的位置,到底没法平衡。免不了一撞,就这么撞在了轿子正面,一只手都探入轿内。
那里面的包惜弱见得个醉汉撞来,本就胆怯,啊了一声,遮去绣帷,躲藏起来。
场面定了一定,鹿尘似乎也因此清醒了一些,匆匆爬了起来,“失礼、小人失礼……”赶忙转身跑了。
他反应太快,几个壮汉随后才破口大骂,想要追去。
“鸟汉子,没长眼睛,莫非要害死我们!”
“喝了点马尿便不要命了!可知道冲撞了谁!”
“可恶的东西,我砍了你的头!”
“王妃,你没有受惊吧!”
轿子内却传来包惜弱的声音,“大家莫躁,只是一个醉汉而已,我也没发生什么,少动干戈。不过,我忽然不想去赏梅花了,今儿个去旁边山上看雪景吧,诸位继续起行。”
“是。”
众人这下止住,换了方向。
这事儿看来,只不过是包惜弱悠闲王妃生活中一处插曲,几个护卫都十分庆幸包惜弱脾气好,却不似世子的跟班,要被动辄打骂,遇到了同样事情,个个都得治罪。
当然,他们也在内心疑惑,王妃的声音怎么仿佛变了些许,有些嘶哑低沉,是受了凉么?
轿子内,包惜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一张纸条,双眼却水灵灵、含泪光,浑身颤抖不止,一只手死命捂住口鼻,不敢发声,否则必将放声大哭。
纸条上,写着这样几行字。
“铁枪生锈了。这枪好久没用啦。”
“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夫人若想知道尊夫消息,请独自来郊外山中,沿着梅花型记号相见。”
……
铁枪犁头的言语,是当年杨铁心与包惜弱在失散之前,最后一番话。
这等于是夫妻间的暗语,十八年都不忘,自是信服力十足。
对坐拥“心海”,随时挖掘过往的鹿尘而言,倒可以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再现别说就是这么一段话,叫他把整部书一起默写,同样不难。
他想来想去,只有借着包惜弱的能耐,才能混进赵王府。也只有杨铁心消息,才能撼动包惜弱。故有此计。
鹿尘早在山上刻下朵朵梅花型记号,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包惜弱孤身一人,面含期待地看过来,唤了一声,“铁心!?”
鹿尘此时还带着斗笠,却摇摇头,粗着嗓子说,“我不是他。”
包惜弱不愧是傻白甜,居然也不惧怕,很单纯天真地道,“不是他,又是谁?你怎会知道亡夫曾说过的话?”
鹿尘道,“夫人未亲见尊夫尸首,便开口亡夫、闭口亡夫,不应该吧。”
包惜弱闻言,黯然失色,“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死了,我再清楚不过……”
鹿尘道,“夫人莫要自欺欺人了,这所谓的清楚,只是完颜洪烈告诉你的‘清楚’。他自然要这般说,要不然如何能得了你的身子?可惜他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杨铁心‘死’得太过英雄,没半点窝囊,如此牺牲,一辈子也钻进了你心里,哪个活人争得过?”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郭杨两家人当年的惨剧惨状,都是完颜洪烈所为。你救下了他的性命,他却恩将仇报,害得两家人家破人亡,更蒙骗了你十多年。”
包惜弱听得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终于道,“你血口喷人……没有证据……莫要、莫要……胡说……”
她这妇人气势太弱,就算心里怎么觉得不是,但被鹿尘一双眼睛盯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也许我只胡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完颜洪烈漏算的不只是一点,而是两点。他不只是没有败坏尊夫形象,也未能真正将尊夫置之于死地否则在下怎能知道纸条上那番话语。”
这个提醒,让包惜弱反应过来,“……所以他……真的没死?”
“没错,他不仅没死,还活得极为健康,只是不知道夫人去向,天南地北地四处寻找。”
听了这话,包惜弱也不纠结完颜洪烈是否清白了,忙走过来,十分紧要地看他,“你……你带我去找他,你带我去找他!”
鹿尘道,“只希望夫人答应我一桩事情……”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这话有点古怪,暗想不对劲啊,我是正派人士啊。
包惜弱坚定道,“若能教我们夫妻团聚,休说一件,一百件我也应了你!”
这话更不对劲了,鹿尘赶忙纠正画风,“夫人可记得丘处机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