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尘眼中,阴葵派是魅魔妓院,浅薄的用身体吸引,高明的用精神共鸣,目的则是与天下有关。逍遥派则是一群贵族吸血鬼,在深山老林,长生不老,就算为情所困,亦没沾染半点俗世。
移花宫算是诸多门派的异数,它既求清心寡欲,但在江湖上的行走半点不少,甚至可说是非常热忱的参与武学之争。也许它是诸多门派之中,最为崇尚武学,最为单纯的所在。
和许多江湖门派势力敝帚自珍不同,移花宫中众人,对移花宫的武学奥秘,毫不遮掩,放任江湖流传。或者说,她们足够自信,认定即便公之于众,江湖人永远无法将其破解。
于是,明玉功成了大明武学界的难题。不知道多少天纵奇才,试图破解这门武功。这不是单纯要战胜当代宫主,而是纯在武学上的挑战。
也许,大明中能胜过移花宫宫主的人,总能找得到几个,但要在武学概念上破解移花接玉,却是天方夜谭,百年来从未功成。
自移花宫开派,便立下门规来,若能破解移花接玉者,能受到移花宫上宾待遇,并满足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鹿尘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他这次过来,也是瞄着这桩门规。否则要让邀月怜星,一个疯婆子,一个小跟班,给自己解疑答惑,实属异想天开。但无论她们两人如何胆大妄为,总要顾忌移花宫的颜面。
一路上,他思索如何破解移花接玉。
在大宋,他曾见过类同的斗转星移。但是斗转星移,在这个综武世界,已经面目全非。其中借力打力、以巧胜拙,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效用,已然成了边角料。
其武功真正核心枢纽,乃是“移星换斗”“改天换地”,以至于“入主中宫,紫薇天极”的境界。
相比之下,移花接玉则在另一个方面走向了极端。
譬如,据说这门武功,可以不动不摇,立身原地,破解世上任何招式,并且忽然之间,使得那招式反噬主人自己。世上许多人,从技巧方面探讨这点,均感到不可思议。
鹿尘却认为这是岔路,是踏入了移花宫的陷阱。她们如此设下的谜题,也许是为了门派的声势,使得其成为武林禁地,也同时成为了武林圣地。
对鹿尘而言,他想到了明玉功的特征。在原作之中,明玉功第九重后,运行时肌肤透明如玉,功力不往外挥发而是向内收敛,并且体内的真气会形成一股漩涡吸力,无论什么东西触及了体表,都会如磁石吸铁般被吸过去。
而且功力全力运行下,外表会越来越透明,看来就宛如被寒雾笼罩着的白冰。旁人眼中,能见得其经脉、骨骼、丹田、气海。
明玉功自带向中心吸收的力量,几乎可认为是武学界的“黑洞”。那么若要活用这份吸力,或许能将其转化为推力,即改变了力的方向。
能够吸、推,自然更可以有其他种类的发展。使得向前变为向后,向左变为向右,向上变为向下。那么任何招式,如果都朝着相反的方向运转,自然营造出“破解反噬”的效果。
但或许,施展移花接玉的人物,心中根本没有装着任何“武功”“真气”“招式”,她们心目之中所有,无非是“力”本身而已。
于是,鹿尘自然而然,想到了“矢量操作”的名字。
他功力越深,和九空无界的联系,也就越加紧密。在某些时候,他偶然梦回,知道自己联系上了九空无界,并且可以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对这个世界的人,那是心魔、幻象。
有才智者,会发现那些景象不是纯然的虚幻,而是有迹可循,其人真耶,其情实耶。但到底不是真实见过,因此半真半假,难以确定。
唯有鹿尘知道,那是真实不虚,发生在另一时空的事件。
譬如他看见了,叫做迦尔纳的男子,使用“炎阳奇功”,焚烧敌人。或是名为金闪闪的男人,运使“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分割天地。还有个叫圣乔治的人,他的“倚天屠龙功”,亦妙不可言。
至于齐格飞的金刚不坏神功,阿克琉斯的不灭金身,赫拉克勒斯的天蚕九死邪功,更是令人大开眼界。
于是,圣斗士会“斗转星移”,世上任何人对他们使用的招式,都无法第二次起效,并使得自己与苍穹远天的星座相连,能燃烧自己的意志、灵魂乃至于生命。
学园都市第一的能力者习得了“移花接玉”,能够反弹一切力量,甚至使得光照在身上,反射回去,自己变得透明。一切光、热、能量、外法,皆难加诸于身。
如此种种张冠李戴,真是屡见不鲜。
鹿尘渐渐能接受这些信息,并发现九空无界,根本连接了诸天万界。这是整个宇宙的巨大玩笑,它吸引且贯通了许许多多的世界,把其中关键的信息、要素、成就、能力,全部错乱了也倒置了,指鹿为马、颠倒是非。
有时候鹿尘猜测,张三丰和王重阳,是否在九空无界之中,大战真正的修真者、超能力者、外星人、奥特曼、宇宙怪兽……等等一应人物。这想法自是异想天开,却又仿佛能与这奇形古怪的世界暗合。
总之,他借此猜测移花宫的真相,对破解“移花接玉”,至少比常人一无所知,更有几分把握。(本章完)
第120章 邀月怜星
移花宫在绣玉谷中的建立,已然是不可考究。似乎比武当派、明教稍晚,却又早于五岳剑派之流。多年以来,它免于大明中许许多多纷争,既存在于哪里,任何人都不可忽视,也和不存在没有区别。
它名义上是江湖门派,但更像是世外桃源,是大明之中一个独立的女儿王国。而大名鼎鼎的邀月怜星,是国度中当之无愧的并立二帝,一声令下,自然无有不从。
大明不是大宋,本来梳理朝野黑白,各立山头,规规矩矩,不该允许这样的独立势力。但任何规则,皆有常态与非常态。
在移花宫而言,究其占地,不过方圆十里,谈到势力,也只是偏居一隅。其所求所得,相较于历代宫主的武学修为,算是十分没有野心的体现。
至少,这比大唐之中独立于世的神水宫,登上女帝皇位的阴葵派,大宋之中自行其是的权力帮,掀起义军的丐帮,大明中阳奉阴违的日月神教,独树一帜的武当,都要好上许多。
更不说几乎和西夏国对着干的天山灵鹫宫,在西域诸国中统御一方的阿修罗尊魔教,吐蕃国统御一方的国教宁玛派之类了。
移花宫这一代宫主,是史无前例的二人并立,邀月怜星这对姐妹修为之高,在历代宫主中均为前列,更有两人,威势倍增。恐怕就是青龙会、武当派、日月神教这般势力,对她们也是能避则避,敬而远之。
不过,张无忌身为明教原子,虽然是善母武所册封,不受东方不败重视,但在黑木崖上,所属武门下,并非他一人。明里暗里,他借着武东风,总算也有一群拥趸,日日夜夜传入他手中许多信息。
所以他自然而然,也知晓江湖上许许多多门派的消息、辛秘。常人眼中神秘无比的人物,对他而言并无任何面纱。这其中就包括了移花宫,尤其是关于明玉功。
明玉功共分九层,每三重是一个阶段,突破之后,将获得无法形容的功力增长。前三重是后天境界,中间三层是小先天,最后三层则是大三合。
邀月怜星均成就第八层修为,也和乔峰、诸葛正我、燕南天、谢晓峰差不多。不过以战斗意志、经验、决心、杀气而论,邀月显然更胜一筹。
鹿尘知道,对待这两人,根本无法力敌。但事已至此,相比起直接利益冲突的木道人,他更愿意面对邀月怜星。至少,这两女人虽然疯狂,却又在某意义上非常单纯。
对单纯的人,只要对症下药,说清厉害,合则两赢,未尝不可功成。
于是,他和张无忌一并入了绣玉谷。
绣玉谷实际景致,其实更胜其名字描绘的秀美玲珑。一路山水相宜,云海相间,有瀑布流风,鸟语花香。谷口一道小径,蜿蜿蜒蜒,时曲时直,通向内部,两边是鲜花铺就,红红紫紫,十分清艳。
顺着道路,远远一望,可见得谷中有依山而建的秀美建筑,宅居半山,连绵一片,色作金红,十分堂皇。隐隐约约,能见到亭台楼阁、水榭莲池,果真是一番好风景。
鹿尘和张无忌虽念着木道人的阴谋诡计,以至心事重重,但眼见如此景致,依然心旷神怡。
两人走到半途,倏然听着一声冷声,“移花宫在此,来人止步,说出来历用意!”
话音刚落,几个面若冷霜的白衣女子,从两边跳将出来,包围了两人。他们手中持剑,剑尖森寒,对准了鹿尘和张无忌。鹿尘和张无忌不慌不乱,四下看去,发现这几个女子年纪轻轻,瞪大眼睛,十分认真的看过来。
她们的态度十分冷漠,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但若仔细看去,能发现诸多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珠子里,都藏着些好奇和新鲜感,上上下下扫视二人。
看见她们,鹿尘心中生出奇妙的熟悉感觉。似乎无论他如何走来走去,永远都能遇到类似的姑娘家,脸色苍白,神色冷酷,肌肤如玉,说话却像一截冰。
如要比喻,李莫愁和小龙女是较玲珑剔透的冰片,慕容九和王玉燕更显强势,是冻人肺腑的寒意,至于面前的小姑娘,则是一股一股的凉水,还未真正跌落零度,凝结成块。
他一想到那几女子,便忍不住想笑,笑着道,“全真鹿尘,武当张无忌,有事请教移花宫两位宫主,烦请几位仙女姐姐传递消息。”
几个移花宫弟子互相对视一眼。
若在原作,移花宫自然有冷傲高绝、横扫江湖的超然地位,但在这世界却跌落江湖上一流势力的行列。论及底蕴,自然不如少林武当,说到声势,也远不如丐帮权力。于是这些护门弟子,自然知道一些名字,不好招惹。
一个年长一些,但至多也不超过二十的姑娘,首先收了剑,然后脆生生道,“好,你们首先在这儿等着,我们马上进去通报。”
说话间,朝着左右两边吩咐下去,“你们看着他们,若有移动,给他们刺一剑,但谨记莫要杀人。”便往内通报去了。
两边姑娘都应了声,有个眼角有痣的说,“那我怕不能出手了,我的剑法高绝,杀气太盛,要是伤了他们就不好了。男人,你们千万不要乱动,小心我的剑。”
又有一个姑娘接着道,“对,铁师姐的剑法可了不得,前几天刺中刘师姐的屁股,她到现在仍躺在床上。等会儿我出手哦。”
听着这些个天真稚嫩、无有忧虑的话,鹿尘和张无忌忍俊不禁,相视一笑。
那个“铁师姐”看他们俩一笑,似乎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撅起嘴巴,一震长剑,“你们觉得我开玩笑么?哼,你们若见见我的剑法,可一定笑不出来了。”
鹿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蹲了下来,捡起一朵白花,只见十分漂亮,不由抬手递出,笑道,“铁师姐,我信你的剑法,但人生在世,杀人的本事固然了得,欣赏美的本事也很重要。来,我送你一朵花,我们做朋友吧。”
铁师姐绝想不到这番回答,呆了一呆,手持着剑,软了几分,却不知如何是好。
鹿尘见她没动作,将那朵花遥遥一掷,花朵在半空中旋转飞来。铁师姐苦修明玉功和各类武学,在移花宫年轻一辈也是佼佼者。见到这朵白花斜斜飞来,只觉得是什么暗器功夫,剑一送,闪电般朝白花刺出。
鹿尘摇头叹气,“卿本佳人,何必辣手摧花?”
话音刚落,那朵花倏然凭空一跳,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仿佛刚刚好一般,恰如其分的躲过了铁师姐的一剑。然后随风而动,旋转着落在铁师姐头发上,将将插入发髻,便不动了。
于是,她成了白衣持剑,头戴白花的形象。她本来面色冰冷,气质卓绝之余,也令人害怕畏惧。可是小小一朵白花,可爱玲珑,戴在她脑袋上,也多增几分俏丽,使得一个冷冰冰女剑客,骤然跌落凡尘,有了几分鲜活气息。
鹿尘面带欣赏的看这一幕,由衷赞叹道,“啊,真可爱了许多啊。”
铁师姐技输一筹,大丢面子,气急败坏之下,本想伸手取下这朵花。但听了鹿尘这句赞叹,不知如何,动作居然一顿。她久居深谷,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赞叹,脸已红了。
左右两边,其余姑娘瞪大了眼睛看过来,既觉铁师姐这模样大异过往,但毕竟天生丽质,面红之余,更增娇丽,不免从内心深处,赞同鹿尘的话语。场面一时僵住,谁也没有说话。
鹿尘环顾四周,面带微笑道,“各位,你们觉得铁师姐现在如何?其实我看们啊,个个白衣持剑,多么单调,大好青春年华,全成了复制人。其实有时候,只需要微微调整形貌,多些装饰,改换了衣服形制,便给人不一般的感觉。”
这话语真是移花宫中闻所未闻,但又意趣昂然,颇有道理,众人正听得入神。当是时,此前离开的那个领头女子,已几个跳跃,匆匆忙忙过来,唤了一声,“宫主有请,两位跟我来。”
鹿尘一下住了嘴,“……之后咱们再聊。”
领路女子听了这话,不解其意,疑惑的看了一眼众多女子,尤其是那个“铁师姐”脑袋上的白花。
但她没时间追问,匆匆忙忙带着两人,往谷中深处前进去了。
接下来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那女子带着两人,直过移花宫深处,走过许多亭台楼阁,进入一处森严的宫殿之中。宫殿又大又宽阔,却空无一人,建造的方式居然和皇宫的制式也没什么区别,中央有套金碧辉煌的桌椅,上面摆着书本笔砚。
两个绝代风华的女子,正在其中等待。一个坐在椅子上,桌子前,正在翻看一部书籍,似乎是武功秘籍。
另一个则站在一旁,仿佛是个侍女。
这两个女子,也是身着白衣的,似乎也和外面那些姑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鹿尘知道,这番话因果错了,倒了,反了,是外面那些姑娘,像她们一样。
她们才是移花宫中所有女子的原型,或者说,她们就是移花宫本身。
鹿尘走进了宫殿时,两个女子正看过来。他看到了两张倾国绝世的面孔,坐着的那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则笑盈盈的。显而易见,前者是邀月,后者是怜星。
邀月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目光移转,重新落回了手中。
而站着的怜星则微笑道,“全真教的高徒,居然屈尊来到咱们小小的移花宫,且问来意如何啊?”
她说话清清脆脆,不像是个在江湖上成名数十年的人物,而像是个才年芳十七八的少女,让人感到充沛活力。她说话的语气,居然还算客气,看来全真教和武当派的名声,连移花宫也不能视而不见。
鹿尘微笑着指了指张无忌,“问请两位宫主,不过光说我这个全真教的,不说这个武当派的么?”
邀月冷哼一声,头也不抬。
怜星似乎懂得她的意思,成了两人中的外交官,笑盈盈挥了挥手。旁边那个弟子,自然退下。
然后她说,“你们两人,不要当我们移花宫真个儿遗世独立,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张无忌虽然和武当派有些联系,却是日月神教的原子。你是怕全真教威名不够,是以借武当派的威风,对么?”
鹿尘苦笑一声,旁边的张无忌到底面皮很薄,被戳穿身份,更是面红耳赤。看着他们如此样子,怜星似乎很开心了。
她来回走了两步,背负双手,一板一眼,很得意,很俏皮道,“你们啊,是两个傻子。把别人当做笨蛋,殊不知道,任何人一旦过度自信,往往自己才是笨蛋……”
她站着的时候,像是一株难以言喻其美好的花树。直到走动起来,才让人发现,她的左手左足,居然残缺畸形。以她武功,自然是天下无双,但平常走动,总不免带着勉强,显露出来。
她武功境界之高,超越常人所能想象,臻至大三合境地,但如果是早前缺损根基,到底不能够换骨易形。于是,这位天下人人害怕的大高手、大宗师,竟也是个不如寻常人的残废。
不过,她语气乐观豁达,毫无戾气,仿佛并不将这小小残缺,放在心上。旁人看了她的模样,觉得可怜,听了她的话语,又不免觉得敬佩。
邀月忽然淡淡道,“怜星。”
怜星忽然住了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虽然仍在笑着,但这笑容已像是面具一般,镶嵌在她脸上。而她的眼神里,却已全是失落与恐惧。
这种变化,不过在一瞬之间,她转过头便对两人道,“无论如何,东方不败和我们姐妹,也有一面之缘,重阳祖师的风采,更令我们后辈敬佩。移花宫从来不欢迎客人,今次怎么也算网开一面,却不知道来意是什么?”
鹿尘直截了当道,“我们和木道人有仇,认识武当派现在的首席江小鱼。于是想要知道多年之前,两位前辈追杀江枫,而木道人伪装成燕南天将你们击败的事情。”
一听这话,怜星脸色一变。她脸色变化,鹿尘并不意外,这两个女人追求江枫而不成,因爱生恨,算是黑历史。陡然由旁人提了起来,谁也难以保持平静。
他意外之处,在于怜星的脸色不是惊变,不是愤怒,不是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不该提及的过往禁忌,而是一种疑惑。
好像,她完全听不懂鹿尘在说什么。
又或者说,鹿尘所说,跟她所知,大不一样。
鹿尘正想追问,邀月抬起头来,首次开口了,“凭什么?”
她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彻骨的寒冷降临了整座宫殿。寒冷来得很突然,也很广阔,甚至是很大气。
那种冷不是冷风,风太有形体痕迹,不够它的广。也不是雪,雪太缓慢,不够它的急。还不是冰,冰太狭隘局限,不够它的猛烈。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光,冷光,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