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436节

  ‘陈虎?’

  ‘二伯右臂都没了,拿不了刻刀,说不过去啊。’

  ‘陈七?’

  ‘七叔母可没少疼自个儿,逮着七叔这么坑,以后不好再去见七叔母啊。’

  ‘要不陈平?’

  ‘合适倒是合适,但那厮沾上毛比猴儿都精,可不好忽悠啊……’

  陈胜挨个挨个的琢磨,心头突然出现了一张的大脸,双眼顿时一亮,猛地一拍王案道:“陈风听令!”

  “末将在。”

  下方的陈风忐忑不安的一揖手,心道:‘大兄不能这么坑咱吧?咱们可只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陈风:“发动你特战局,赶在此事传遍九州之前,将‘陈子’乃是汉始祖陈守之事,给我传遍九州!”

  想驴不喝水强按头?

  不存在的!

  食我一招鱼目混珠!

  “哈?”

  陈风惊得连鸭嗓都出来,不顾殿前利益,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上方的陈胜:‘你这么孝顺,四伯知道吗?’

  陈胜兴奋得又拍了拍王案,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有搞:“哈个啥?你四伯都不认识了?”

  陈风倒吸了一口冷气,捏掌一揖到底,高声叫道:“末将冒死进谏,请大王务必三思而后行啊!”

  “怕啥!”

  陈胜兴致勃勃的一挥大袖:“他老人家可是汉始祖,了不起重伤,想死哪那有那么容易!”

  正好他老人家不是正因为他这个儿子太过优秀而发愁吗?

  捧他老人家为儒家第三祖,就不愁了吧?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亚圣之位,要入史书流芳百世的!

  这么好的事,别地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你陈风竟然还拒绝?

  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啊。

  这一波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必须要给自己点三百六十五个赞!

  一天一个!

  不怕骄傲!

  陈风瞅着上方得意洋洋的陈胜,极力掩饰着自己眼神中的怜悯:‘咱倒是不担心四伯,咱是担心你被四伯打断两条腿啊!’

  陈胜见状,不满的敲着王案大喝道:“你到底听清楚没有?”

  陈风连忙回道:“末将谨遵王令!”

  陈胜:“给我复述一遍!”

  陈风只好硬着头皮复述道:“尽起特战局之力,赶在《抡语》与陈子之名传遍九州之前,将陈子乃是汉始祖之事,传遍九州!”

  单单是复述,他都觉得两条腿隐隐作痛!

  陈胜满意的点头:“很好,那就去抓紧时间办吧,一定要赶在儒家之前,不然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唯!”

  陈风一揖到底,完事逃也似的飞快退出了晏清殿,唯恐陈胜再说出什么骇人的话语。

  王座下的蒙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我什么都听见。

  大王你可别灭我的口啊!

  ……

  长宁宫外,王贲还保持着长揖到底的姿势,等待陈胜回心转意,召他入宫觐进。

第四百一十九章 倒戈

  王贲在长宁宫外揖了一天一夜。

  而晏清殿内的灯火,也亮了一天一夜。

  两者的意思都很明白。

  王贲:大王您若不允我去河内郡,我便在此长揖不起!

  陈胜:允你去河内是不可能允的,你要耗我陪着你耗就是!

  王贲做足了臣子的姿态。

  而陈胜也给足了王贲脸面。

  猜得到内情的,无论是赞同王贲去河内郡的,还是不赞同王贲去河内郡的,都无话可说!

  白昼很快过去。

  夜晚再度降临。

  在晏清殿上端坐了一天一夜的陈胜,眉眼中依然看不见丝毫疲态,闲适的捧着韩非新近口述而成的著作《公义论》,悠然自得的阅读着,时不时还提会提笔记录观后感。

  自大汉的司法体系渐渐成型之后,韩非在朝堂之中的存在感便越来越低的。

  而且他的存在感降低,还并非是出于陈胜的授意。

  而是他自己主动为之。

  就连平日里的晏清殿朝会,他都以身体抱恙为故,已经有数月未曾参会。

  朝中新近提拔起来的一些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见过韩非这位名震九州的大汉右相!

  然而陈胜却知道,该韩非做的事,他一件都没拉下……

  韩非无疑是懂陈胜的。

  他知道陈胜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也知道陈胜的野心到底有多难!

  一统九州难吗?

  无疑是难的。

  然而在陈胜的通盘谋划之中,一统九州连他谋划的中期进度都没到……

  陈胜也无疑是懂韩非的。

  他知道韩非为什么主动削弱自己的影响力。

  也知道韩非为什么连晏清殿朝会都不参加。

  因为律法,是不应该掺杂个人意志在内的。

  当大汉境内连大字都不识的一个的乡野村夫,都能随口诌出“天子犯法与宿命同罪”这样的法家核心精义之时。

  韩非这位构建大汉律法体系的法家领袖,反倒成了大汉律法最致命的弱点!

  有的时候,活人不一定比死者有优势。

  死者的人生已经划伤了句号,既然可以用无数种说法去解释他的生平,也可以将世间上所有的美好品德都冠诸于他的身上。

  而活人还拥有自己的意志,还可能会犯错……

  韩非,在努力将自己活成一个活死人。

  以期,能最大限度的为他陈胜的谋划贡献自己的力量。

  陈胜记得,有人说过,九州有他,九州之幸!

  陈胜反倒觉得,大汉有韩非,才是大汉之幸!

  他做好书签,合上手中的《公义论》,抬眼望向大殿之外,轻笑道:“长姐,来了就进来吧。”

  话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了许久。

  陈月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大殿门口。

  她穿着一袭青冥色的儒裙,素面朝天的清秀面颊涨的通红,双手见还托着一只烤制得油光满面的兔子。

  她像以往一样如同男儿家一般大步走进殿内,但步履僵硬却僵硬得仿佛两条腿都打着石膏:“臣女陈月,拜见大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胜看着她,他若记得没错的话,这还是陈月第一次进晏清殿来。

  他起身走下王座扶起陈月,温和的笑道:“哪来的兔子?”

  陈月看着他温和的面容,赤红的面容稍稍好了一些,但表情还是显得很僵硬:“回大王,这是家里边送过来的,臣女听闻大王入夜前就吃了半斤羊肉……”

  说到这里,他蠕动着唇角,忽而一咬牙,端着托盘再次拜了下去:“臣女请大王吃烤肉,请大王准许臣女公爹入宫觐见!”

  到底是边疆长大的女子,习惯了直来直去的说法方式,学不来口是心非那一套。

  陈胜心下轻叹了一声,再次伸手扶起陈月,而后双手接过烤肉,轻声道:“长姐你既然已经来了,我肯定不能不听你的,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着,他加重了语气,认真道:“我们是一家人,你开口,但凡是你大弟陈胜能做到的,他绝不会吐半个‘不’字儿!”

  “但汉王陈胜,他得先是大汉千千万万百姓的家长,然后才是你大弟陈胜,长姐明白吗?”

  陈月紧咬着嘴角,低头回道:“臣女知错。”

  陈胜点了点,轻笑道:“那长姐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我这就派人去请你公爹进来。”

  陈月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大弟,俺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陈胜温言道:“算不上,也就是令我有些难做,传出去,以后谁人有点搁我这儿说不通的难事,都知晓去求你们来当说客,这事儿就没法子做了!”

  他没有藏着掖着或是用什么迂回的方式去宽慰陈月,她的脑回路比较直,想不明白。

  陈月当即抬起头来:“不会的不会的,俺是瞅着王武那怂包搁家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心烦,才自个儿来的,没谁撺掇俺……不会再有下回了,下回就算是他一头磕死在俺面前,俺也绝对不理他!”

  “那不能够!”

  陈胜笑呵呵的说道:“回头我立一条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就不会再有人拐着弯儿的去求你们了。”

  陈月力点头道:“那感情好!”

  陈胜扬了扬下巴:“那长姐你就先回去歇着吧,你在我不好和王贲说事儿。”

  “哎。”

  陈月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但转到一半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右手压左手揖手道:“臣女告退!”

  陈胜目送她快步走出大殿,脸上的笑意随着她的脚步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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