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尘笑意不改道,“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这个天才嘛。我年纪比田伯光小,却能逼得他逃跑。你武功比你弱,可现在倒下的却是你。我不是天才,谁又是天才了?表姑表姑,我现在倒是要问问你,我现在有没有欺软怕硬了,又有没有一点经天纬地的大丈夫样了?”
令狐冲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敢打包票,这世上任何人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听到这样一番自吹自擂的“豪言壮语”,都会忍不住笑的。
可惜,李莫愁绝不想笑。
她只是怒道,“你绝不是,你根本不配!你以为自己是谁,像你这样的小聪明,只配给他舔鞋罢了!”
李忘尘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回以之前李莫愁的话语。
可是听到了这里,李莫愁话语之中,倒想真有个“经天纬地大丈夫”的标准模板似的,而且这个模板这样了不起,自己居然只能够给人家舔脚?
李忘尘收起了拂尘,认真地问,“姑姑,你这话说的,我还真有点好奇了。敢问一句,这样一个大丈夫,这样一个‘他’到底是……”
李莫愁虽躺在地上,受制于人,可到了这一刻,却还是露出了骄傲的神情,像是个华贵的皇后说出皇帝的名字,又像是天上的凤凰朝着神龙高鸣。
她大声道,“他正是我的爱人,陆展元!”
李忘尘失声道,“谁?”
李莫愁哈哈笑道,“陆展元,陆展元,陆展元,陆展元!你若愿意,我可说千百次他的名字,叫你知道你和他一比,真是天差地别,如腐草之荧光比天空之皓月,有千倍差距!”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陆郎虽是天下最好最优秀的男子,但李忘尘也不算差至少在武功上,他足以和陆展元抗衡,甚至还稍有胜场。
不过若论及其他部分,如相貌人品温柔体贴言谈举止风度翩翩……等等等等,李莫愁觉得公正来说:两个人最多有百倍差距。
她满以为自己说出如此刻薄话语,李忘尘一定气急败坏。
可没想到的是,李忘尘却只是怔了怔,然后若有所思地说出三个字,“陆展元。”
他又看了看李莫愁,眼中流露出了一种让李莫愁很不舒服的怜悯,又继续念道,“陆展元,哈哈哈,陆展元。”
说到这里,李忘尘忽然噗嗤一笑,将李莫愁搀扶起来。
自听了陆展元这三个字,他就好像已经完全不想折磨李莫愁了。
另一边,令狐冲看了半天戏,终于忍不住了,“小兄弟,你接下来……”
“抱歉了,令狐老哥,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李忘尘苦笑道,“我家比较复杂,今天的事情万望莫要说了出去,田伯光就算是死在你的手中了,如何?”
令狐冲皱眉道,“我不是贪图杀贼之功的人,更何况杀人也绝非任何值得炫耀的功劳,我只是觉得对于这位道长,小兄弟的手段似乎……”
李莫愁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有了某种希望,其实她从进入回雁楼开始,都并未将令狐冲放在眼中,没想到令狐冲居然为她说话。
李忘尘道,“令狐老哥放心啦,我不会伤害她的,只是她毕竟危险,你没看到田伯光的死状么?”
令狐冲一怔,还有些犹疑,“这……”
李忘尘道,“下次见面我送你两坛美酒。”
令狐冲下意识道,“好啊,不知是什么美酒?”
愣了一愣,才连忙辩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他看了看李莫愁,李莫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以一种鄙视的眼神看向了自己,他顿觉百口莫辩。
令狐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一口气,“哎,小李兄,你真不会对她做不利的事情?”
李忘尘道,“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他吐字如风,几个真的冒了出来,人也搀扶着李莫愁,几步笃笃笃地跑到了楼下去。
令狐冲还没反应过来,回雁楼上就只剩了他一个人,这场闹剧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地狼藉、残羹冷炙,令狐冲顿有人走茶凉的感慨。
而华山派自幼传文习字,凭着这份感慨,令狐冲竟一时涌现了数分诗意。
“啊……”
他抬头,长叹,正要吟诗。
忽然心中一动,“等等,这里的损坏,莫不是要我来付钱?”
立刻脑子清醒,什么诗不诗的,令狐冲手持长剑,神色如常地下楼,乘着店家没反应过来,忙不迭离开了回雁楼。
第二十七章 审问与合作
地点是客栈。
时间是刘正风金盆洗手会的前两天。
事件是帅气聪明强大天命眷顾的主角李忘尘审问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但是说归说还是长得很漂亮的反派李莫愁。
因为确实长得很漂亮,所以强调一次,真的很漂亮。
胸也不小。
腿长。
还有……嗯,不说了。
李忘尘背着双手在李莫愁面前来回踱步。
他的样子严肃,抿着唇,皱着眉,如果不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应该会和忧国忧民天下大事联系在一起,但偏偏他的确只有十三岁,还不满,于是这份严肃就变成了今天去城南逗猫还是去城北玩泥巴。
就在刚才,他审问了李莫愁,其实也不算是审问,李莫愁是有啥答啥,只是过程中常常回以诅咒、呵斥与叫喊,但她这一套是对牛弹琴,李忘尘全当听不见一般。
他只是好奇,作为宋人的李莫愁为何会忽然到来这座大明地界的衡山城。
而所得的信息十分诡异。
李忘尘细细在脑子里回想了一边,转头看向被点了穴道、坐在椅子上的李莫愁。
“林震南姑爷爷也送信到了大宋古墓派,林朝英姑奶奶便遣你处理此事,你刚到了衡山城,就听说了我散布自己的来历,便跟踪起我来,最后眼见了田伯光要逃,所以要助我一助,便将其杀死……是这样么?”
“除了这样还有哪样?”李莫愁怒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畜生,不识好人心,恩将仇报……”
“有古怪啊……”
种种咒骂话语全是耳旁风,李忘尘已经低下头思索起来。
盖因他分明记得,“原作”中的林震南面临青城派的步步紧逼,也曾送信求助,只是那另一个林震南自然没有林诗音、林朝英这样的亲戚,求助的对象是岳父“洛阳金刀”王元霸。
但这信件并未送了出去,即被青城派所截。
既然在原作中已经被截,即便这个世界的林震南靠山更硬关系更多,青城派只需多增人手,这信件又怎么能够送得出来?
要说李忘尘得到信件,尚属说得过去,毕竟同在大明。
可远在大宋终南山的古墓之中,也能得到求助之信,这就有点离谱了。
这信件不像是在绝境之中的孤注一掷,倒像是……刻意送来的。
陷阱?
为了什么,似乎只有北冥神功了。
不是朱无视,朱无视已经将李寻欢掌握在手,未来有太多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更何况,以他的风格也做不出这样重痕迹的事情,别说只是北冥神功的线索,就算是北冥神功真本放在眼前,朱无视也不会牺牲自己经营数十年的良好形象去换取。
再想想有什么特点?首先是很冒险,不顾后果,两人但凡出事,林朝英和李寻欢都有反应,更能牵扯出一大片人,任何一方势力都不会有这样的决策,只有那种亡命之徒、失去所有、只能最后一搏的人,才会如此冲动。
其次是对大明江湖很了解,知晓青城派当年与林家的些许龌龊。
答案很明显了。
李忘尘看了两眼李莫愁,“姑姑,照你这么说,你也是来保护林家那一伙子人的?我也有此任务,咱们应该合作才对。”
李莫愁骂也骂累了,轻蔑地扫了扫李忘尘,轻哼一声,“你也配和我合作?我已一路打听到了消息,罪魁祸首无非是那青城派的余沧海罢了,此人武功平平,本姑娘自然轻松拿下,何须你来多事?”
李忘尘微笑道,“的确的确,以姑姑神功,小侄自然是多余的了。”
说到这里,李莫愁已露出“正是如此”的神色,而他旁若无人般就朝着门口走去,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此事有个妥善解决,想来指日可待了,我在这里多待也是无益,正该离开了这衡山城才对。”
李莫愁愣了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等等!”
李忘尘果然等了一等,转过头来看向了李莫愁,一脸的无辜纯良,“姑姑,何事?”
他这一副表情装得太像,连李莫愁自己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变成这样好像和他无关一般,迷迷糊糊了一会儿才道,“你就准备这样走了?”
李忘尘点头,“是啊。”
李莫愁怒道,“那我怎么办?”
李忘尘惊奇道,“咦,姑姑不是神功盖世、无需旁人么,自然是自己冲开穴道,立刻去干掉余沧海了。”
李莫愁万万没有想到李忘尘用自己的话回坑自己,立刻涨红了脸,有一种吐血的冲动,“你!你这个、你这个……”
其实以她的功力,若只是刚开始那一指,李忘尘内力有一定折扣,又不通晓类似一阳指的独门点穴手法,只要有一定时间,自然不难解开。
但偏偏李忘尘也知道此事,一路上又加料不加价,几乎把李莫愁全身上下所有能制服她的穴道点了个遍,保管三五天内她都动弹不得。
李忘尘嘿嘿笑道,“小侄其实有心为姑姑解穴,无奈姑姑拒人千里之外。但望姑姑冲穴够快,否则迟早为外人所发现,到时候对你做任何事情,都不是小侄能管的了……哎,可怜姑姑对那陆兄一往情深,下次见面只怕……哎,只怕……”
说罢,一边摇头,一边作势转身。
李莫愁听着李忘尘话语,忍不住想起一路上许许多多行人的目光,彼时她被点了穴道,四肢无力,软绵绵落在李忘尘怀中,反而更显得身姿婀娜妩媚,再加上被李忘尘气得面红耳赤,轻轻喘息,却又有一番娇艳欲滴的滋味,整个人简直如一朵盛放大开的玫瑰,不知道多么夺目靓丽。
可这样一朵玫瑰,若是无刺,那会有怎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最重要的是,李莫愁前些日子才与陆展元定下情缘,一想到只是小别一番,自己却失去清白之躯,再无颜面对陆郎,整个人心也空了,只觉得什么自尊也好架子也罢,和爱情一比也没了价值,就算失去一切,都不能让自己落入那般境地。
李莫愁一抬眼,看李忘尘背影远去,忙不迭叫道,“你停下!”
李忘尘并未止步。
李莫愁急道,“侄子……侄子,李忘尘!你快回来,你回来给我解穴,你必须回来,你不能丢下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李忘尘走到门口,心想这女人还不服软,真是够倔强的,回头看了李莫愁两眼,“姑姑,你让我回来倒也可以,只是有一个要求。”
李莫愁铁青着脸,本仍想要骂下去,却还是止住了,“你……你说。”
李忘尘道,“接下来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言简意赅。
李莫愁的反应却甚为剧烈,眼睛瞪得极大,声音也放得极大,“你……你这个无耻的混账!你怎能说出这样有悖人伦亵渎祖宗的话语……恶心!肮脏!龌龊!混蛋!可恶!”
李忘尘挠了挠脑袋,脸色很奇妙,“我是指接下来营救林家的计划,你要全权听我的。”
戛然而止。
李莫愁的反应,像是一只狂躁的小狗被掐住了脖子,她张了张嘴,定定看着李忘尘,想要说些什么,却好像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了,才喃喃道,“原、原来如此。”
这还是李忘尘首次看到李莫愁势弱的样子,他装作纳闷的样子,“不知道姑姑觉得是什么呢?”
李莫愁“啊”了一声,已不敢直视李忘尘的双眼,羞红了脸道,“我觉得……当然也是这个意思。”
李忘尘快绷不住了,终于哈哈一笑,“那姑姑是否同意我的要求?”
其实以李莫愁的性子,本不可能同意李忘尘的要求。她眼高于顶,自命不凡,不管武功辈分年龄,都甚于李忘尘不少,怎么可能听从这个小辈的命令?
但偏偏发生了这样一个误会,李莫愁羞愧难当,根本无暇多想,“……只要你给我解穴,此事,此事我就当是听了你的。”
李忘尘听得舒舒坦坦,却发现李莫愁脸色难看无比,仍然不敢与自己对视,便忍不住笑道,“姑姑说着好话,怎么也没个好脸呢?”
李莫愁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终究挤不出来,她脸色由红转白,偏着头,却又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嗯,看来这也是她退让的极限了。
李忘尘不得不感叹这女人疯是够疯,骨头也是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