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最初的我上去,不要去自己观察自己,把心力浪费到审视自己的行为上,那将是永无止境的徒劳。
李忘尘体内丹田渐渐有四个气团在渐渐生成,乃是紫霞、玉女、小无相、先天四门武功的灵萃,前两者逐渐成型,后两者微小但凝聚,四个气团时而汇聚在一起,互相融合不分彼此,时而分开,对对方避之不及。
他的口鼻间吐出紫气,而肌肤如晶莹亮玉,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在逐渐的朝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空灵发展,而最终导向的结果,却是一种纯洁干净、毫无瑕疵、如婴儿般的味道。
四种本来泾河分明的内功,在经年累月的苦思下,给梳理成可供贯通的一种武功。
他渐入佳境,能够体会到那种自己肉体脆弱,而内力火热的状态,似乎隐隐约约,要将玉女心经的“一元真”修炼成功,并过渡到下一步的“小无相功”去。
但就在渐入佳境的同时,一旦到了某个时间点,李忘尘又毫不犹豫地站起来,睁开眼睛,双眼露出纯粹清澈的光辉。
他脱光衣服,去一旁的大锅前,伸手进入滚烫沸腾的药汤内,用药汤涂抹自己全身上下的穴道,他涂抹自己周身上下的窍穴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李忘尘浑身上下颤抖不止,骨骼逐渐收缩回拢,重新变成了本来面目。
他一连摆出二十四个奇异的动作,这二十四个动作有点像是瑜伽,每一个动作都在尽力伸展自己的筋骨,将全身上下锻炼得柔软而兼具韧性。而边上的大锅之上,依然沸腾不止。
二十四个动作修行完毕之后,李忘尘似乎是饿了,他去到一旁由荷叶包裹的神兵利器前,随手抓碎其中一把,将其细嚼慢咽地品味起来,并且拿出斩铁草,注入金铁之气。
斩铁草那红色碎片的本体发出欢悦的血色光芒,吞吐不定,好像是月下的妖怪,正在汲取天地精华。
之后李忘尘就又去修炼内功。
内功,外功,铸兵,内功,接着就是下一个轮回。
如此反复。
忽然,有一个时刻,李忘尘完全地停了下来,侧过头颅。他停下来的时候,洞穴里篝火旺盛的火势,也倏然像是整个空间的空气都被汲取,猛然一下给收束消失。
天地间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绝对静止。
李忘尘漫步走出洞穴,目光穿越山野丛林,在某种莫名的牵引下,直视远处的东方。原来他修行了一整夜,此时此刻,恰好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伴随着李忘尘走了出来,远处的地平线上,也渐渐绽放出一线温暖而灿烂、柔和而绚丽的金光。
光芒迅速地涂抹整个世界,直到触碰到了李忘尘。
太阳在东方的天边,李忘尘在西方的大地。
他直视太阳。
太阳也好像只为了看他而出现在这个世界。
中间的一切被忽略了,山川树木、水草鱼虫、飞禽走兽,都成为了不存在的事物,仅有无比庞大的太阳和无比渺小的人类这天差地别的二者,却又能形成在任何感知下对称而美的关系。
就在这一刻,李忘尘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地籁。
……
其实太阳当然不是为了看李忘尘才出现的。
但仅有那一瞬间的感觉,已足够了。
太阳其实并未停留,它继续攀升,继续攀升,直到方中时候,普照天下。只在李忘尘的世界中,永远铭记那一刻他走出洞穴,太阳来到天空,两个个体对称而对视的画面。
那是一种何其浩大,又何其孤寂的美丽啊。
【自行领悟白银级心法“玄武定”第四重‘坐忘’境界】
【自行领悟黄金级心法“齐物论”地籁境界】
过了许久,李忘尘的从这难以形容的美妙历程中清醒过来,并且发现江湖令系统给予的盖章戳印,终于知道自己的“神力先天境界”,可能已暂时走到了尽头。
他背负双手,看向四周,处处皆有全新感受,整个人神清气爽,忽然仰天大笑三声。
声音不大,但是中气十足,传播极远,世界再度鲜活起来。
就在三声大笑中,李忘尘已身子一撑,骨骼咔嚓咔嚓,拔高身形,变化脸型,从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变成了声名狼藉的魔教嫡传。
仇统再度来到这个世界。
回过头去,正要行走,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影子之中,有个身形被挤压出来,这身形持刀拿剑,神色茫然而清澈地看着自己。
但看他的肩膀似乎宽阔几分,眉眼之间,也比之此前多了几分沧桑成熟、锋芒内敛的味道,仿佛从刚刚出道的少侠,变成了身经百战的大侠,令人有分外可靠安心的感受。
李忘尘神色一动,“二十五、二十六……不对,三十岁了!?”
随着李忘尘领悟齐物论地籁境界,人间行走的武功,正在逼近小三合得二的水平不过水平归水平,战力归战力,李忘尘其实能感觉到人间行走的战力,早已能应付一般小三合得二之辈。
他不由苦笑,“我升级你也升级,龟兔赛跑里的兔子不再睡懒觉了,乌龟怎么办?看来要打败你,还须得在精气二道上下功夫了。”
收回人间行走,李忘尘随手藏起斩铁草,穿上衣装,已准备出门了。
哦,他之前一直全身赤裸来着。
……
李忘尘今天准备在日头正盛时出手,仇统的名字在临安府已有好几日没有消息,这正是他务求能抵抗下一次埋伏所做的准备,既能令人疏忽大意,也能苦修武功。
而现在既然有所成就,就大可做得过分一些,不再夜晚刺杀,而是明目张胆找上门去。
那一日的会议之中,李忘尘能够察觉到,在临安府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人物中,其实很少有人真的将自己放在眼中。
人们不会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小三合得一的年轻刀客,就能搅乱了这偌大临安府。
他们的对话看似从仇统出发,其实说着说着,就会转到自己的利益上去。
李忘尘准备给他们一个巨大教训。
他原定的目标,是继续蚕食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剩下人物,苏梦枕、杨无邪、雷损、狄飞惊都不好对付,所以先将前次交手的雷动天、什么雷滚、雷娇、豆子婆婆、花衣和尚、四大神煞、师无愧、花无错、茶花等人干掉。
但现在的李忘尘武功又有精进,他已看不上这伙人了。
仇统这般杀戮,好处是搞乱临安府的秩序,但却始终不能真正走到台前,所以真正建立全新秩序的工作,仍由他人代劳,这就是王小石和郭大路,而神侯府将会成为他们的后盾。
诸葛神侯从未在江湖中扶持势力,这当然并非他迂腐和洁身自好。
而是因为他的对手是蔡京高俅秦桧这种人物,任何他的伙伴,都反而会成为弱点,要么受到威逼,要么受到利诱。就算有苏梦枕这样不惧强权、目光高远的人,也会在生命的步步紧逼下,做出一开始不愿意做的事情。
乔峰或许是最好人选,可惜他厌恶临安府的明争暗斗,更不愿意给赵佶俯首称臣,他的战场只在边境江湖之上,诸葛神侯也绝不勉强。
所以长久以来,诸葛神侯一直在等待李忘尘、王小石和郭大路这种人。
李忘尘从暗处去剪除元凶,而王小石和郭大路从底层出发,去正面对抗诸多势力的根基。
一方自上而下,一方自下而上,他们会成为毋庸置疑的扫荡之力,吹开一片云清气朗的浩荡天地。
李忘尘在仇统的身份之外又进行一次易容,来到临安府内,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来到一个位置,在某个约定好的地方刻画几道记号,然后他去茶楼听曲子,唱大戏,并且亲眼看到其中一位怀抱琵琶的女子等他到来,就咳嗽几声,偶然不适,回到房间。
他知道对方已去通知诸葛神侯,查看自己留下的记号。
过了一些时日,李忘尘悠哉悠哉地回到之前所去的地方,并发现上面以留下的回复,常人只会以为那是孩童拿石头随意至极的划动,其实蕴含着很多信息。
经过翻译之后,李忘尘得到了六个人所处的位置。
这六个人大名鼎鼎,他们是元十三限的弟子,蔡京的护卫,四大名捕的对手,诸葛神侯的克星。
鲁书一、燕诗二、顾铁三、赵画四、叶棋五、齐文六。
“顾铁三武功最高,不好对付。但其余五人,我都有单对单处理的把握。如果两人一起,我令人间行走出手,也能获胜,但须得保证没有活口,否则宋虚和仇统的关系将会被曝光,谋划全面暴露。”
“幸好他们也不都在一起,马上就去取了赵画四的性命!”
这次对六合青龙下手,主要有两点同意:一是拉蔡京下场,此前他对仇统虽有抓捕态度,但绝无任何私怨,所以其他人仍与他有商量余地。
蔡京亲近皇帝,独揽大权,是当今临安府最为说一不二之人,一旦独断专行起来,完全可以一票否决所有人的提议,他若对仇统有所杀意,那对李忘尘致力于达到的“反仇统联盟”的构成,具有重要作用。
二来,六合青龙组成的“六合青龙大阵”,是昔日韦青青青留下针对诸葛正我的克星,也是蔡京诸多底牌之一。
诸葛正我不能亲自出手残害师侄,更不愿意与元十三限为敌,李忘尘大可为他料理这事儿。
当然,这样的坏处,则是李忘尘将面对蔡京和元十三限的怒火,但这本就是早就准备好面对的事情。
说动就动,李忘尘很快就按照诸葛正我的消息,在一间妓院找到了赵画四。
他找到赵画四时,这该死的东西,正在吃人。
第五十五章 杀人破青龙,元十三限动
在青楼中吃人。
这听来是个香艳的描述,令人浮想联翩,遐思万千,莫不是浓情蜜意之事。
但赵画四是真的在吃人。
用嘴巴一口一口地咬下肉来,慢慢品味其中的清甜滋味,用舌头、喉咙、胃部来消化完全,回去将能注入笔中,画出一幅好画。
赵画四就喜欢通过吃人,来寻找画画的灵感。
艺术家本来就是这样。
有些艺术家喜欢吃迷幻的药物,专门去找那种毒蘑菇。
有些艺术家喜欢性,不只是和异性,甚至是和同性求欢。
有些艺术家还喜欢痛苦,让别人用鞭子抽打自己。
还有些艺术家成天成天的寻找死亡。
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吃个把人,也算不得什么。
赵画四是个头戴面具的奇怪男子,面具上有蘸墨画笔描绘的一支栩栩如生、如真如幻的花枝,那花枝极具吸引人眼球的生命气息,却也令他显得半疯半癫。
确实和艺术家三个字,相得益彰。
他现在取下面具,露出一张骇人而古怪的容貌。
他的五官竟然是天生畸形,完全走了样和变了形,只是现在给用笔描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黑的白的赤的蓝的,各种色彩在他那错乱的五官上,涂成一张正常的五官。
他画技太好,顺着自己的轮廓描抹,因而乍看上去,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好像个唱戏的正常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逛青楼也画着妆容。
但他还不能做表情。
因为一旦做出表情,那张看上去还正常的面孔,立刻歪七扭八,所有的色彩,全部错乱交织。
如同一抹癫狂的火。
面具和一支毛笔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毛笔的笔端放在桌子外,上面的墨汁饱满得好像永不干涸,令人忍不住有将其挤压干净的感受。
据说他一路上青楼时,手中也提着这杆大毛笔,笔锋尖端随着一路坠下赤水,点点滴滴,连绵不绝,形成青楼走廊楼梯间极为出格冒犯的景致。
这显是过分而无礼的举动,若非赵画四给的银子实在够多,老鸨早就翻脸。
不过等伺候这古怪大爷入了雅间,再回头看过去时,才发现扩散浸润之后的墨迹,竟然形成一路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作,深深浅浅,黑白相映,并且绝不因为来来往往的人而胡乱变形,而是像深深印在地板,形成和木材本身纹路一脉相承的图景,神奇而美妙。
方知此人深不可测。
那身材高挑、容貌清丽、在发髻上插了一朵花的妓女,本来也是喜好文艺范儿的名妓,平生很端得起,只接待文人墨客。
今日听闻了这件奇事,立刻大有兴趣,因而主动请缨、毛遂自荐。
但她没想到的是,一进房间,迎接而来的不是春风秋月、琴棋书画,赵画四直接而干脆,急不可耐地将她往床上拖,动作间毫无任何情调,她想要挣扎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赵画四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他伸手都不是扒衣服,而是扯开衣服,她那件薄而美丽的单衣已给撕烂一半,露出光滑柔嫩的锁骨和肩。
接下来赵画四就像个孩子一般扑在她的怀中,一口一口地轻咬她。
真的很轻,但每一口也都是真的在咬。
而她只能惊恐地看着赵画四那张在近距离下,显得恐怖而狰狞的面孔。
这般景象本来是她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到来的绝非被舔舐而产生的微凉触感,而是难以言喻的撕扯痛苦,强而带点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