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江湖大冒险 第318节

一个女人。

颜盈。

晨光微熹,朝阳初升。

颜盈罕见的换了身衣裳,那是她未嫁聂人王之前的穿着打扮,锦绣烟罗,滴粉搓酥,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就似映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芙蓉花,千娇百媚。

她来到了树下,看看破军,又看看树上的那人,那人侧身而卧,右手抵着面颊,双眼半开半阖,就那似片羽飘叶般静静地躺在树冠上,白发垂落,皓腕胜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人的身上,竟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奇香,摄魂勾魄,虽不见动作,却能引来蜂蝶流连,招来飞鸟驻歇。

沐浴着万道晨光,这个人,就如同一尊入世的佛,出了尘,也绝了俗。

破军见到颜盈本是面露欣喜,想他半生,除却已死在“剑宗”的父亲,平生便再无亲近之人,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随心所欲惯了,喜怒无常,为人所厌惧,见到他,多是退避三舍。

但,好在他遇到了这个女人。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个尤物,她懂得如何勾起男人的兴趣,特别是他的兴趣,也因此让他那颗孤独多年的心得到些许慰藉。

但破军脸上的笑慢慢就僵住了,也慢慢没了,不仅没了,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从爱意,再到恨意,以及杀意。

因为,他已看出来,颜盈并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她竟然是为了这个人。

但他却不能发作,也不敢发作,因为他的生死,现在已不由自己做主。

“我猜他现在一定想要杀了你!”

树上的人徐徐睁开了眼,不紧不慢的瞥了眼树下的颜盈。

“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是属于哪种?”

颜盈展颜一笑。

“我只知道你很厉害,破军已算天下少有的高手,你却比他更强,世人皆道,英雄爱美人,你武功已当世绝顶,不知是否想要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说的干脆直接。

“你说的有道理,确实,自古以来,英雄多是难过美人关,很多英雄也都是栽在了女人的手里!”

怪人闻言点头,似是很认同她这句话。

可不等颜盈露出欣喜之色,却听那人又道:“但你说错了三件事,破军算不得高手,我也不是英雄,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我更是这天下间最可怕的邪魔!”

颜盈神情一敛,她期待道:“英雄也好,邪魔也罢,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儿,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

那人淡然一笑。

“呵呵,你何不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说错了第三件事,便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他已起身,脸上冰面轻摘,露出真容。

正是苏青。

苏青抿嘴而笑,俯视着这个女人,又看向破军,好整以暇的笑问:“你说她是不是错得有些离谱?”

破军看着苏青,先是呆住,但却又很快避开眼神,低着头,一言不发,看来他对眼前的这人,已是恐惧到了极点,特别是那双眼睛,他连看都不敢看。

“你、”

颜盈也呆住了,更是傻了,呆呆的看着苏青,嘴里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更像是手足无措。

“你,我们、”

苏青扬了扬眉,他忽然奇怪的问道:“你真的很喜欢光芒万丈的名利么?”

颜盈登时美眸一亮,她像是很开心,开心有人能够懂她。

“自然,有的人就应该活在万众瞩目之中,我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苏青闻言沉吟片刻,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他眼皮一抬,说道:“追求自己想要的,本座认为从无过错,但依附强者得来的名气,可远远不如自己得来的名气珍贵,而且,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再到光芒万丈,这个过程可是很有意思的,你就不想尝试一下?”

颜盈笑容一散,她秀眉一蹙,似在思索着苏青话里的意思。

“唔,其实很好理解!”

苏青轻吟了一声,随手捻过风中的一片飞花,慢条斯理,温言轻淡的提点道:“我可以助你在短期功力剧增,更能让你成就一门旷世绝学,你想想,到时候,你何需要依附那些所谓的强者,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金银财宝,名利双收,也不用在乎他人的意愿,凭你一身所学,大可自成霸业,岂不妙哉!”

颜盈眼睛越听越亮,也越来越有神采,只因苏青的话就好像替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确实,依附别人所得的一切,哪有比自己亲手得来的痛快,欲壑难填,这个女人看来已不满足所谓的光芒万丈。

苏青手中拈花,唇齿微启,张嘴轻吐,只对着那飞花吐了一缕气息,立见花叶飘转,不过几息,那残花败叶竟是已在他手心化作一娇艳花朵,徐徐浮动,生机盎然。

迎着颜盈火热的双眼,他淡淡道:“不过,从今往后,你得永跪我座下,倘若有一天你后悔了今日的选择,那代价,可是很大的!”

说罢,他指间一松,那朵花已散作无数光点,如风一般,落入颜盈的体内。

“记好了,本座白骨菩萨,从今往后,你不叫颜盈,你乃我座下八部之一,阿修罗!”

“遵命!”

颜盈此时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机,便是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让她欣喜若狂。

“至于你!”

苏青又看向破军。

破军浑身一颤,二话不说,已然跪下。

“留你一命,归我座下,尔后,你也是八部之一,夜叉,如何?”

苏青眼皮轻阖,可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奇力,一刹那,天地都似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了,也都消失了。

“是!”

破军忙拜倒。

他心里也暗暗舒了口气,以为万事已毕,死劫可免,可冷不丁的又听苏青颇有兴趣的问道:“你觉得,让她练万剑归宗如何?”

“回禀主上,属下只有打开万剑归宗的一半钥匙,另一半,不在我的手上!”

破军不敢耽搁的急忙回道。

说完,他有些忐忑的缓缓抬头,生怕再有什么变故。

只是一抬头,他却双眼陡睁,但见那树冠之上的苏青背后,不知何时,已多了四柄古拙剑器,在空中起伏跌宕,其上剑芒吞吐。

苏青笑了笑。

“我知道,无名是么?不如,咱们就去会他一会?”

第438章 雪饮到手

傍晚。

就在那间破落的斗室木寮里。

聂人王那张落拓沧桑的脸上,罕见的多了几分笑意,因为自他回来,就看见颜盈也在笑,不但面上在笑,心里似乎也在笑,而且还做了几样他最爱吃的小菜,打了八两老酒,连她自己也小酌了几杯,饮的两腮酡红,微醉微醺。

多少年了,自打嫁他为妻,聂人王都忘了妻子还有这般明艳动人的笑,笑的娇艳如花。

所以他也在笑,他觉得,只要这个女人开心,他能付出所有。

而现在,烛火摇曳,颜盈坐在屋中,正抚琴轻奏。

聂人王听的时来兴致,便以高歌相和,口中吞饮烈酒,声如虎啸,响彻群山,满目尽是难掩的豪情,恍惚间,他似是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豪气万丈,纵横江湖,罕逢敌手的奇男子。

便是颜盈乍见这般的聂人王,也不由得一时痴了,看的失神,沉迷,就像当年初遇的时候,但她心中随之而来的是说不清的怅然,因为她明白,只怕今夜一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丈夫,又会变成那个不起眼的村夫。

她在抚琴,所弹之琴,正是他二人结发定情的信物,乃是聂人王花了重金,请了江湖上最厉害的能工巧匠一寸一寸雕琢出来的,极尽雅致,精细无缺,足以称得上是世间难得的珍品,这些年她也一直珍之重之,视若珍宝,便是聂风都不曾让他碰过,唯恐有所损毁。

琴声曲调温馨柔和,亦如当年初见,过去的六年里,她也曾对那父子二人弹奏此曲。

但这次,恐怕已是最后一曲了。

她想到了那个天人般的存在,他说的对,附庸别人得到的东西,终究不如自己亲手得到。

看着一旁蹦跳的聂风,颜盈指下琴声忽然似生出几分哀愁。

这时。

聂人王忽然放下酒杯,他看着颜盈,终于下定了决心,也做好了决定。

“我决定了,把雪饮刀给那人!”

颜盈罕见的没有羞恼,她一缓琴声,温柔笑道:“既是为了风儿,都依你!”

聂人王点头。

然后,他突然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聂风正自欢笑,眼见聂人王这般,立时大惊,小脸满是惊慌无措。

“爹!”

“风儿,莫怕,你爹没事!”

颜盈缓缓放下了琴,忙安抚着聂风,却不知一时该说些什么。

“唉,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反派!”

窗外月残星稀,月华晦暗。

但就在琴声落罢之后,空荡冷清的窗畔,已听一个幽幽的声音落下。

却见屋内烛火兀的一摇,聂风已见屋中多出一人,白发青衣,正是自己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怪人,但现在,他的脸上已无冰面。

聂风一边扶着聂人王,一边看着苏青,用那清脆的童声有些不确定的迟疑道:“是你,你是那个姐姐?”

“姐姐?”

乍听这两个字,连苏青似也怔了怔,但他很快又笑了。“你爹已经同意了我和他的交易,别怕,他只是喝醉了,并无大碍,现在,我来履行我的承诺,你且过来!”

“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尊主成全!”

不想颜盈忽然一咬牙朝着苏青跪了下来。

“人王虽然身负傲寒六诀,可他无心教授风儿武功,倘若雪饮刀再失,那他实力必然大打折扣,我怕以后仇家寻来,他们父子难安,还望尊主能传授风儿一门绝学自保!”

“娘,你怎么了?”

聂风在旁听的不明所以。

苏青颔首沉吟片刻,并没拒绝,他轻声道:“你这番举动倒是让我高看了你一眼,也好,我这儿倒是有一门名为“神刀斩”的刀法,兼之“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穷尽刀法变化,就传给他吧!”

聂风还想开口,却见一双眼睛猝然迎来,四目只是隔空一望,周遭一切瞬间化作虚无,天地间就宛若只剩下这双眼睛,聂风立时怔住,像是魔怔了一样,动也不动,他竟然看见那双眼中隐有无数身影运刀变化,如梦如幻。

但很快,似在那双眼睛的牵引下,聂风体内忽见一股暴虐的气机无端涌出,癫狂噬杀,凶戾非常,一双眼睛更见漫上一层血色,原本木讷的神情立时挣扎也狰狞了起来,像是化作一只凶兽。

“这便是聂家疯血?麒麟血?”

苏青饶有兴致的看着,同时也已出手。

他挥袖一拂,面前陡见数枚冰刺凭空浮现,而后无由而动,化作数道寒光流影,分别扎入聂风身上数处要穴大穴,犹以心脏为最。

只在颜盈的惊呼中,那冰刺上,立见一缕缕滚烫热血被引出,每一滴都似散发着凶戾煞气,不等落地已被苏青引于一处,凭空蒸发,而那冰刺同时也化作浓郁的生机,不住钻入聂风的体内。

苏青再一拂袖,聂风幼小的身躯霎时浮空飘起,离地丈许,周身数道气机彼此抵触交融,宛如被一片流霞彩雾笼罩,神异非常。

此消彼长,聂风眼中的血色渐渐淡了下来。

但这还不够,苏青蓦然一张嘴,喉间忽见一团剔透晶莹的血液,如那红翡般徐徐浮出,翻滚扭动,闪烁流华。

只在那冰刺悉数化尽的同时,但见苏青面前的血水倏然分开,像是一条条跗骨之蛆,自那几处要穴大穴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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