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和小青即便美若天仙,李公甫看着她们,脑子里也只是生出“这两个小娘们可能有问题”这种念头,并无别的心思。
小青对李公甫的厉害心有余悸,见说话的是李公甫,吓得一声惊叫,哧溜一下,躲在了白素贞身后。
白素贞面色不变,对李公甫微微行礼:“现在风大雨急,我主仆二人不慎落水,刚从水里出来,现在浑身湿透,想在亭子里歇息片刻,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李公甫见她二人浑身衣服湿哒哒的,身体曲线毕露,很是不雅,头发也贴在了头皮上,不成样子,心下便是一宽:“走路都能掉进水里,想来便是练家子,也是有限!”
当下点头道:“两位姑娘请便,以我看,你们二位不如随我去老师府内烤烤火,换身衣服,以免风寒入体,身体吃不消。”
此时许仙也已经转过身来,看清白素贞和小青之后,忍不住又惊又喜:“是你们?”
待看到两女狼狈模样后,急忙附和李公甫之言:“我姐夫说的是,现在严冬刚过,春风初起,又下了雨,冷的紧,两位姑娘既然落水,就需要烤烤火,换身衣服,免得受了风寒,万一病倒了,那可不是说笑。”
白素贞感受到身后小青微微发抖的身子,摇头道:“多谢两位先生美意,我们如今多有不便,更不能去陌生人家烤火换衣,不若你们借我一把雨伞,让我们撑着回家,免得路上尴尬,难以见人。”
许仙道:“一把哪够,再给你一把便了,你们两人一人一把,也好能遮挡风雨,别人也看不清你们样子。”
白素贞和小青衣服湿透,紧贴身子,曲线玲珑,极为不雅,别说放在这个朝代里,就是放在现代社会,那也是极其难堪的事情,许仙给她们一人一把雨伞,一是为了挡风避雨,另一个则是遮住身子脸面,以免被人看到模样,丢了名声。
白素贞低头道:“如此多谢两位先生了。”
李公甫将随身两把雨伞递给白素贞,白素贞伸手接过,问道:“不知两位先生家乡何处,等我们返回家中,好遣家中仆人将这两把雨伞送还你们。”
李公甫还未回答,许仙便已经抢先答道:“两位姑娘,我乃钱塘县书生许仙许汉,这是我的姐夫钱塘县捕头李公甫,身家清白,你们不用担心。区区两把雨伞算得什么,姑娘若是不便回家,我们把你们送到府前,也免得路上泼皮生事。”
李公甫瞪了许仙一眼,心道:“什么叫区区两把雨伞?这两把雨伞我用了好几天了,一直都舍不得丢弃,你倒好,随手就送出去了!”
白素贞听到许仙的名字后,“啊”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仙,想到观音菩萨说的有缘之人也姓许,一颗心登时“砰砰”跳了起来:“难道他便是我的有缘人?”
与此同时,杨行舟手持雨伞,脚踏木屐,来到法海面前:“小子,刚才是你瞎咋呼的?”
第八百一十六章 法力
那法海刚刚喘息完毕,便看到了在雨中手持雨伞缓缓走来的白衣青年。
但只见这白衣青年身材修长,相貌英俊,鼻如悬胆,目若朗星,长眉入鬓,凤眼含威就,头戴逍遥巾,身披素白袍,脚踏长筒靴,靴子下绑着木屐,手中拿着一把穿针刺绣成外面,万千细小白铁枝攒成骨架的黑色雨伞。
这青年除了相貌英俊和手中雨伞有点古怪之外,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天上下雨,他也要打伞,地上有泥,他也要穿木屐,不像法海,虽然身在雨中,但是神通法力自然护体,雨水在近身半尺之外便被无形力道隔开,脚下也是距离地面有一线距离,并不曾真的踏实在地面上,有真气护体,不曾淋湿衣服。
修行中人,所谓入水不溺,入火不焚,除了少部分人真的打磨肉身,躯体强横之外,绝大多数修士主要依靠的就是护体罡气,只要有足够的罡气护体,便能做到万劫不磨。
只是功力都是相对的,遇到自身罡气难以应对的局面时,劫数也就到了。
法海只是觉得走来的青年有点古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刚才以声音平定自己六字真言咒的绝世高手。
哪知道对面青年刚走到自己面前,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小和尚,刚才是你瞎咋呼的?”
法海有一惊,听到这青年开口,才知道原来刚才训斥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男子。
但他既然能随口就将自己的六字真言咒给破掉,那就绝不是普通人了。
他不敢怠慢,低下头来,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刚才确实是小僧降妖除魔,可能声音大了点,惊动了前辈,实在是对不住!”
杨行舟如此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又确实神通法力碾压法海,法海倒也认怂的快,迅速端正了自己的位置,道:“前辈,刚才是有妖孽暗中窥视小僧,因此我这才做金刚怒目状,只是想要降妖,并非成心惊扰前辈。”
杨行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老和尚,见他手持青龙禅杖,掌托紫金钵盂,须发皆白,脑瓜锃亮,神态安详中透露出几分威猛,不由得心中一动:“你叫什么名字?”
法海道:“小僧名叫法海。”
杨行舟似笑非笑的看了法海一眼:“金山寺的法海老禅师?”
法海吓了一跳,急忙道:“不敢,不敢!那是世人对我的称谓,倒让前辈见笑了!”
杨行舟笑道:“你一个出家僧人,四大皆空,拿着这么好的禅杖和钵盂,跟土财主似的,如何能参悟至道,打破虚空?”
他伸手一抓,将法海的青龙禅杖抓到手中,又将紫金钵夺走,放在眼前仔细观看,啧啧赞叹:“好材料,好做工!我说法海啊,你把这禅杖和钵盂送我怎么样?我以一门佛门无上禅功与你交换。”
法海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禅杖和钵盂便已经到了杨行舟手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前辈,这青龙禅杖是我金山寺历代传承宝物,紫金钵盂是西天我佛赐下,来历非同小可,你若是拿了,怕是因果难消!”
在他说话之际,杨行舟手中的青龙禅杖和紫金钵盂都“嗡嗡”颤动起来,要从杨行舟手中挣脱飞出。
青龙禅杖上的青龙陡然睁开了眼睛,浑身鳞片炸开,张开大嘴,反身咬向杨行舟手腕,与此同时,紫金钵盂发出紫色毫光,将杨行舟全身罩住,定在当场。
“好宝贝!”
杨行舟一掌将青龙脑袋打偏,震的龙鳞如同风中树叶般哗哗作响,随后又在紫金钵上拍了一巴掌。
“!”
紫金钵如被大锤撞击,发出响亮之极的声音,震的法海目光发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远处刚刚与许仙和李公甫分别的白素贞与小青,听到钵盂声后,全都身子剧震,浑身衣服不住抖动,小青甚至被震的晕眩跌倒,被白素贞扶起,低声道:“快走,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小青虚弱道:“这里实在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来西湖了,呜呜呜”
她接连几次惊吓,蛇胆都快被吓破了。
白素贞低声安慰:“好了,没事了,法海现在好像也遇到了麻烦,惊动了无上高手,怕是自顾不暇,咱们现在离开正好。”
趁着雨雾朦胧无人看得清,两人钻入附近树丛,腾云驾雾,瞬息远去。
不远处许仙站在凉亭内呆呆出神,对白素贞两女的离去,心生不舍:“此地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如此丽人了!”
回过神来之后,只见李公甫正黑着脸瞪着自己,不由得奇道:“姐夫,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李公甫黑着脸道:“你做好人,把伞送人了,我们怎么办?”
许仙讪讪道:“刚才两个女子如此狼狈,我辈男儿,自当怜香惜玉,不可冷落佳人,两把伞算什么?送也送了,咱们两个男人,淋雨而行,也是快哉之事。”
李公甫嘿嘿冷笑:“我有内功护体,不怕雨淋,你一弱书生,你琳琳试试?”
当下拉着许仙走出凉亭,跑到远处又买了两把伞,本想返回杨行舟的府邸在住上一宿,天明赶路,但想了想,觉得有点丢人,于是去了一家酒楼,每人喝了点酒,去了寒气,吃完饭后,天也晴了,找了一辆马车,直奔钱塘县。
那许仙身子弱,等到了钱塘县后,便即发起高烧来,缠绵几天方才好了。
且说杨行舟。
挥动巴掌将青龙禅杖和紫金钵都打的安静下来之后,微微皱眉:“可惜都是和尚用的东西,我拿着太不像话,嗯,除非把这法宝化了,另行铸造别的宝贝不过如此一来,灵性大失,反倒损失了两件宝物,得不偿失。”
他将钵盂和禅杖扔给法海:“没意思,你还是留着吧!”
法海修行千年以来,与敌人交手,一般都是六字真言咒和佛门大手印应对,轻易不用法宝,可一旦使用青龙禅杖或紫金钵,敌人应手立扑,向无抗手,从来没有禅杖和钵盂同时使用的情形发生。
这随身法宝,他只用一件,便足以防身制敌,降妖除魔,可是现在这两件法宝落入杨行舟手中,竟然被杨行舟随手镇压。
杨行舟展露出来的绝世修为,差点把法海多年的禅定功法都给破了。
他接过法宝,定了定神,神态越发的恭谨,低声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法海也好随时去前辈座前受教,聆听大道箴言。”
杨行舟笑道:“我姓杨,你喊我杨先生便是。嗯,我前几日与李修缘一同跟韩殿碰了一下,都差点受伤。你是佛门弟子,与李修缘乃是一脉传承,你最近可见过他?知道他在哪里么?”
法海道:“李修缘?这名字好熟悉!”
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济颠长老的俗家姓名么?”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佛门
降龙罗汉转世投胎,这一辈的俗家姓名便叫做李修缘。
后来双亲身死,他便离家出走,拜入灵隐寺,当了和尚,发号道济。
真要是按如今佛家辈分,法海的辈分比道济要高,因此即便道济是降龙罗汉转世,此时见到法海也得喊一声祖师。
但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法海真要是遇到道济,却无论如何不敢托大,只是口称道友,不敢让道济下拜。
别看道济和尚整日里疯疯癫癫,实则心高气傲,等闲修士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法海虽然佛法高深,境界高远,道济也很少与他有交集,平生从未去过金山寺。
即便是在镇江化解不少民间冤案,解救不少百姓困苦,却也懒得去金山寺挂单。
一个是因为法海嗔念未消,还记恨着昔日白素贞偷丹之仇,对蛇虫之恨未曾放下,为道济看不起,是以他懒得去金山寺面见法海。
另一个原因,则是法海手中有佛陀赐予的紫金钵盂,来历非同小可,佛门弟子见钵盂如见佛祖,济颠作为佛陀弟子,十八罗汉之首,肯定不会对法海手中的钵盂叩拜,因此为免尴尬,是以不去金山寺。
而法海对于济颠也有几分瞧不起。
对于法海来说,弘扬佛法,济世救民,采摘药材,治疗病人,使百姓少受穷困,护住一地百姓平安,这才是有实力的出家人应该做的。
而济颠沽名钓誉,做的都是一些具体到单个人家的屁事,就算是一天救下一人性命,一年也才救下三百多人,那有个屁用!
靖康之耻,宋都南迁,百姓死伤几十万,怎么就不见济颠出面搭救黎民?
刀兵四起,动乱时期,放着几十万百姓不去相救,等到了太平时节,又出来装好人,装神弄鬼,糊弄百姓,救出了几个人,就被尊称了活佛,当真是可笑至极!
如果连济颠这种人都能称为佛陀,那么朝中每一个能臣,每一个圣明天子,那都比佛陀的功德要大,他们才是实至名归的佛,济颠所救之人,连人家零头的零头都比不过!
所以法海十分看不起济颠这种小仁小义,整天介不是帮东家打个官司了,就是帮西家还上赌债了,要么就是抓住南边戴绿帽子的正主了,等等等等,一些鸡毛屁事,里嗦,看似仁义,实则于大局毫无用处。
法海自己则是利用金山寺的便利,召集信徒富户,修建江堤,采买药材,肃清妖邪,开化民智,尽量使人们减少争斗,化解戾气,从根源上解决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他入住金山寺之后,几十年来,镇江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没有大的刑事案件或者冤假错案发生,犯罪记录日益降低,这种治“病之将起”的方法,才是法海一贯的主张。
这两人互相看不起对方,是以偶有交集,也只是点头之交,错身而过,从未畅谈。
便是今日来到西湖岸边,法海也没有想过要去灵隐寺内拜访的念头,他是当今法门大德,要论身份地位,比灵隐寺诸僧只高不低,可也不见杭州城附近僧侣去拜访他的。
现在听到杨行舟谈及李修缘,法海微微愣神之后,行礼道:“原来杨前辈与道济长老有旧,怪不得能有如此法力,如此神通。”
杨行舟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李修缘认识的人就必须得修为高深才行吗?法海,你最近可曾见过他?”
法海摇头道:“我与道济长老一向少有来往,他去了哪里,我哪里知道?”
杨行舟道:“道济和尚不是好东西,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既然很少跟他来往,可见与他不是好友,定然是洁身自爱之辈。他妈的,济颠整天臭烘烘的,看着就烦!”
法海心中颇为赞成杨行舟之言,在他看来,济颠就算是要游戏人间,起码也应该换身整洁点的衣服,破旧没问题,只要干净就行,补丁摞补丁也没有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干干净净。
现在成天跟要饭花子一般,吃肉喝酒,大开口腹之欲,这等形象,如何能称得上佛门弟子?
他若是一般和尚也还罢了,偏偏还是降龙罗汉转世,日后这形象出来神迹,流传后人,万一引起天下和尚效仿,都说“修心不修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这些话,那可全都是道济和尚的罪孽了。
天下间毕竟平庸之辈最多,普通和尚遵守清规戒律还难以修成正果,更何况不遵守的戒律的人了,怕是一辈子修行都毁在所谓的“只修心,不修口”上面了。
法海虽然赞同杨行舟的话,但不好明说,只是道:“道济长老只是不修边幅,他的道与别人不同。别人要学他,早晚入魔道。杨行舟,小僧游走天下,慈悲为坏,只是做事有时未免莽撞了一点,这次惊扰前辈,实在对不住。”
他对杨行舟行礼道:“前辈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僧这便告辞了。”
杨行舟想了想,道:“左右无事,不妨去我府邸坐一坐,我刚买了宅院,正缺少和尚道士去洒净,你来的正好,倒是可以在我院子里做做法事,开光驱鬼,净化不洁。”
法海:“”
你这般厉害,买个房子还需要我来洒净?
得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才敢在你的院子里居住闹事?
天下间百鬼归韩殿,万妖朝五云,你连韩殿都敢招惹,有哪个鬼还敢在你面前猖狂?
他心中腹诽,面上不显,加上确实对杨行舟好奇,心道:“与高人岂能交臂而失之?这杨先生神通广大,法力深厚,神光正而不邪,想来不是天仙下凡就是大能转世,若能与他论道,定能获益不浅。”
于是点头道:“先生有邀,小僧去岂敢不遵?”
杨行舟笑道:“好,随我来!”
撑着雨伞,当先而行。
法海在后跟随,眼见杨行舟行走穿着一如常人,毫无半点仙人佛陀的架势,心中一凛:“佛祖曾言道,佛门弟子不能以神通示人,否则便是入了邪道,偏离了正途法门。但是我与济颠他们,几乎全都以法术神通向世人展示佛法修为,是否也偏离了佛门大道,走了邪路?”
想到自己多年来一直修炼佛门神通,却差点忘了便是神通也只是佛门弟子修行中的伴生品,真正在意的还是佛学修为,心境高低,至于别的降魔手段,倒在其次。
如今自己却有点次序颠倒,似乎这么多年来,有点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