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决定来到长江边上,找了个阴凉处的石块,盘坐其上,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慢慢推溯,力求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却总是抓不住脑海里闪现的一丝灵机,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就此作罢。
忽然想起昨日在宝象身上摸出的那本功夫秘策,当即从褡裢里将秘策抽出,翻开一页仔细看去。
这秘策上的字,杨行舟一概不识,但是书中的配图他却看得懂,尤其这配图绘制的惟妙惟肖,便是细微的表情都能呈现出来,在这男子上被人用红色的线路,将一条条真气运转的路线给标注了出来。
第一页的裸替男子的样子就极为古怪,画中男子舌尖从左边嘴角中微微伸出,同时右眼张大而左眼略眯,脸上神情十分古怪,便因此而来。
杨行舟看了几眼,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是锻炼面部五官的方法,倒是有趣!”
当下有样学样,也是右眼大而左眼小,舌头微微伸出,学着画中之人缓缓做出了一个姿势。
这个姿势一做出来,登时就觉的脸面十分的舒畅。
他又看了看图形上的真气运行路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催动内力,循图而行,只是这般一运功,片刻之间,便觉全身软洋洋的,说不出的轻快舒畅。
“妙极!”
杨行舟大喜:“这书册中的经脉运行路线奇怪之极,但却又自成一路,当真了得!尤其是连起来竟然这般舒畅,这点尤为难得!”
他在大离王朝修行金箔中的污名功法时,须得正心诚意,一点点的将内息顺着经脉走动,在初始修炼之时,便是想要在经脉内将真气向前挪动一寸也是难能。
可是依照这秘策上的内功修炼,,霎时之间便如江河奔流,竟丝毫不用力气,内息自然运行,丝毫没有半点阻力。
“不太对劲!天下哪有如此好事?若是修炼内功心法都这般容易的话,恐怕满天下都是武道高手了!这门心法入门如此容易,但定然有其极限!”
杨行舟两世为人,人情练达,只凭这修炼速度就知道这秘策上的功法有其极限:“这上面的字邪里邪气的,不像是正统法门,而邪门功法向来是入门容易后面难,这门心法也应该如此。”
但是刚才修炼之时,感觉实在舒服,令杨行舟颇有点再尝试一番的冲动,当下不再犹豫,再次循图修炼起来。
运气片刻之后,渐觉得心旷神怡,全身血液都暖了起来,又过一会,身子轻飘飘地,好似饱饮了烈酒一般,禁不住手舞足蹈,口中呜呜呜地发出低声呼叫,脑子里犹如雷光电闪一般,微微发昏。
杨行舟悚然心惊,急忙停止真气运行:“这套心法有点邪门
第六章 水上行舟
“不行,这心法如此邪门,修炼起来这么舒服,自然是越修炼越上瘾,我要是这么修炼下去的话,怕是原来的内功心法都要荒废了!”
将小册子上的武功心法修炼几个周天之后,杨行舟心中悚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我还是小心为妙。这功法修行可以,但是本来的心法却不能荒废了!不过这个时候倒是要好好放松一下!”
他这人想到便做,此时站在江边,看着浩荡长江,忍不住豪情勃发,想了想,将浑身衣物脱光,用长剑挑着,猛然向江中跳去。
噗通!
他人跳入水中之后,大呼小叫,将衣服举过头顶,快速向长江对岸游去,引的路过的船家注目观瞧,啧啧称奇。
他这般横游长江,便是常年在江中厮混的人也极少有人做到,见他如此悍勇,不少船家在旁边大声叫好。
一条小船凑巧从杨行舟身侧路过,船上一名老者正坐在船头,提着一个酒壶独酌慢饮,忽然看到在风波中横渡长江的杨行舟,登时放声叫好:“小子,你可敢把你手中的衣服扔到我这船上?”
杨行舟扭头瞥了船上老者一眼,只见他白须如银,相貌俊雅,说话之间,自带一种豪爽正气,此时盘膝坐在船头,长剑横在膝前,船头上横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小舟顺江而行,这老者对江独酌,别有一番潇洒味道。
“有何不可?”
杨行舟看了这老者一眼,哈哈笑道:“那就劳烦前辈替我照看一下衣服了!”
说话间,半截身子从水中浮现出来,向老者的小船行去,堪堪到了小船旁边,便将衣服与长剑都轻轻抛向老者:“敢问前辈名姓?”
对面老者哈哈一笑,膝前长剑陡然出现在手中,剑鞘上好像涂了胶水一般,将杨行舟扔来的衣服与长剑“黏”在了剑鞘上,轻轻一兜,便将这些东西兜到了甲板上。
神态之轻松,出手之自然,看的杨行舟眼热心跳,大声叫好:“前辈好内功!好剑法!”
此时小船正顺水而行,眼看就要与杨行舟拉开距离,这老者伸出手掌,在船上轻轻一拍,小船行进的速度登时放缓,他伸手扶住量测船桨,慢慢摇动,笑道:“老夫水岱,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杨行舟道:“某家杨行舟!”
水岱哈哈笑道::“杨行舟?好名字!来来来,咱们两个比试一下,看看谁能先到长江对岸!”
杨行舟大喜:“好,我正缺了一个对手!”
当下沉入水中,快速向前游去,那老者划动双桨,在他后面飞速追赶。
杨行舟一开始横渡长江,只是胸中豪情使然,并无争胜之心,因此游动不快,此时既然是双方比试,那自然没有认输之理,当下潜运内力,快速前游,如同一条水中大鱼一般,劈波斩浪,压浪前行。
船上水岱放声叫好:“好小子!好内功!”
口中说话,双手划动双桨,船身如同游鱼,好像要从水面飞起来一般,与杨行舟齐头并进,冲向长江对岸。
两人这番比试,惊动了一江人,不少人在远处纷纷叫好,更有好事之人,操舟尾随,想要看一下两人谁胜谁负。
水岱放声长笑,船儿在他大笑声中,又快了几分。
但是无论他操舟如何快,却也难以比杨行舟快上多少,两人一开始还能长声大笑,互相问答,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距离的增大,身上内功慢慢的激发出来,都已经无心说话,全都沉浸到了真气运行之中。
杨行舟一开始快速游泳,还觉得真气略有凝滞不畅之处,但是随着他在水中催动内力的加快,体内真气运行速度越来越快,浑身经脉鼓胀欲裂,正有点撑不住的时候,忽然想到刚才修炼的秘策上的心法,当下气息一变,转为另一种运行方式,浑身陡然一震,便如高坝积水,眼看就要撑不住之时,陡然开闸泄洪,登时全身功力一泻千里,顺着刚才新的经脉路线飞快的运行起来。
如此正邪两种心番交替,他一身真气竟然毫不停歇,一直保持一种速度不减,在水面飞速前行。
水岱端坐小船之上,本来笑吟吟的一脸轻松之色,在他的预料之内,杨行舟年纪轻轻,内功虽然不低,但总有其极限,初始可能速度极快,但是慢慢的真气便会不继,到时候自己缓缓追上与他并行到达江边,这小子豪气干云,水岱对其极为看重,因此不想伤他颜面,决定与他同时到岸,两人不分胜负最好。
可是眼见杨行舟速度一直不减,都要游过长江一半水面了,他竟然还是速度飞快,毫不停歇。
水岱一脸骇然,心道:“这小子年不过二十,即便是从娘胎里修炼内家功夫,也不应该有如此深厚内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着怎么对杨行舟谦让了,反而担心自己赶不上杨行舟了,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堂堂江南高手,“冷月剑”水岱,竟然会输给一名青年高手,那可真就成了江湖上的大笑话了。
当下也认真起来,运足了内力,划动双桨,运船如飞,对着杨行舟急追猛赶,唯恐落后。
此时的杨行舟已经陷入了一种极为奇怪的状态里,双手四肢虽然在快速划动,体内真气也在急速流动,每当真气运转到了极限,经脉支撑不住之时,真气便会转入另一个循环之中,由此正邪交替,顺逆并生,使得他精神渐空明,忘记了外在一切的东西,忘记了外在的一切。
返照空明,不存自身!
他的精神完全抽离了肉身,却又凌驾于肉身,陷入了一种非想非非想的奇怪状态里。
无穷精气从浩荡长江水中向他体内涌入,随后汇入他的经脉之内,化为他快速游动的动力来源,在这一刻,杨行舟与整个长江的江水融为了一体,内外交汇,水乳交融。
正在奋力追赶杨行舟的水岱忽然失去了对杨行舟的感应,明明杨行舟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丝毫不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杨行舟本来在水中急速游泳,劈波斩浪,极有气势,可是现在却变得十分安静起来,游泳的姿势没有变化,可是刚才轰轰烈烈的气势却陡然消失。
此时他就像一股水波,自然而然的向对岸涌去,却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水岱脸上骇然之色愈发浓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他这是进入了什么状态?”
第七章 冷月剑
当身子靠近长江岸边的时候,杨行舟自然而然的从空明之中醒来。
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浑身真气如同水银一般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沉甸甸的质感,在奇经八脉中缓缓流淌,丹田气满,内气充盈,整个人好像都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在这一刻,杨行舟已经意识到了发生在自己体内的诡异变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达到了此时身体的最巅峰状态,无路是精神还是肉身,都处于巅峰。
身后破空划桨声传来,杨行舟扭头看去,只见水岱运浆如飞,身下小船如同一只巨大的鱼儿一般,似乎随时都要飞出水面一样,压着波浪,向杨行舟追来。
此时的杨行舟,已经超过他十来丈的距离了,也难怪他如此焦急。
杨行舟见状哈哈大笑,喝道:“水老爷子,要不要我等你一会儿?”
水岱笑道:“不用!”
这“不用”两个字说出来时,“不”字出口时,他坐下船儿已然飞出五六丈的距离,“用”出口时,船儿又飞出五六丈的距离,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他着一艘小船,已然到了杨行舟身边,随后速度降了下来。
杨行舟哈哈一笑,缓缓前游,与水岱几乎是同时到达岸边。
两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将胜负放在眼里了,各自佩服对方的修为,尤其是水岱,他身为江南有名的大侠,一生中见识过不少奇人异士,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可是以往那些见过的青年才俊,跟眼前慷慨豪迈的杨行舟相比,却是差了不致一筹。
“也不知是哪位仁兄,调教出了这么一名好徒弟!”
水岱心中暗自赞叹,看向光着身子走向岸边的杨行舟,将甲板上的衣服扔了过去,笑道:“杨兄弟,你好修为!”
杨行舟手臂一伸,将衣服接过,笑道:“跟水前辈比,还差得远!”
水岱道:“我年轻时,比你现在可差远了!杨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去附近共饮一杯如何?”
杨行舟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水岱哈哈大笑,道:“走,前方有一个酒家,做的鱼汤滋味甚美,更妙的是,自酿的酒水也十分的甘醇,我之前与几位老哥哥,都喜在此吃酒。”
杨行舟游了半晌,早就饿了,闻言口舌生津,叫道:“还请前辈带路!”
走了有两三里路,前方酒旗斜矗,一所酒家出现在两人面前,那酒家的店小二看到水岱前来,急忙躬身前迎,道:“水大侠,您来啦!”
水岱笑道:“小二,给我上几个你们拿手的好菜,再来一坛烈酒,我要在这里请朋友吃酒用饭,不要怠慢了!”
他说话间,袖子一甩,一块小小的银锭飞出,落在了酒店门口的柜台之上:“让后面的厨子手脚利索点。”
店掌柜的笑道:“不劳水大侠吩咐,每次您来小店,上菜您是最快的!”
杨行舟与水岱一起进入旁边的雅间,坐定之后,好奇的看了水岱一眼,问道:“水前辈好像在这里人头挺熟啊。”
水岱笑道:“老夫久在江南,在这长江以南倒是还算是薄有名声,江湖上有朋友给我起了一个小小的绰号,叫做冷月剑,说来惭愧,如今我已然是花甲之年,却也没做过几件侠义的事情,被人成为大侠,着实不敢当。”
他这“冷月剑”的外号,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常人若是听到他这个外号,无不肃然起敬,便是长江以北的江湖豪杰,听到这个外号后,也会生出敬仰之心,只要在江湖上厮混过的人,几乎都听过水岱的威名。
水岱此时表露身份,倒不是为了显摆自己,实则是他对杨行舟观感极好,不想隐瞒身份,以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况且以此时杨行舟的表现来看,此人也未必会被自己这外号唬住。
“冷月剑?”
杨行舟微微皱眉,凝神想了片刻,笑道:“水前辈,我好像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具体的事情却是记不清了,还请多多见谅!”
水岱微微一愣,近十年来,江湖上的高手,特别是长江以南的武林之中,鲜少没听过他名字之人,可眼前这杨行舟竟然对自己的名字无动于衷,看其神情也不算作伪,登时令水岱好奇起来,笑问道:“杨兄弟,你师承何人?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像你这般的青年才俊,却是第一次见到。”
若是平常江湖中人听到水岱如此的夸赞,定然诚惶诚恐,喜不自禁,但是杨行舟根本就不明白水岱的身份,即便是知道水岱的身份,也不至于生出惶恐之心,此时听到水岱夸赞,只是微微一笑,为水岱倒了一碗酒,道:“前辈谬赞了!我这些微末功夫,如何能称得上青年才俊?来来来,今日得见前辈,一番畅游长江,实乃我生平快事。咱们喝上一碗!”
他这几年在大离王朝的黑风寨中,日夜处于焦灼状态,为求自保,没日没夜的修炼,使得整个人都变得压抑了不少,又加上是一寨之主,使得他有了远超年龄的成熟。
现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本身的天性方才释放了出来,他是豪侠之性,跳江畅游之下,多年的压抑全都宣泄了出来,因此心中舒畅,着实难描,对与他一起跨江的水岱也是极为顺眼,当下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微微闭眼片刻之后,哈出一口酒气,叫道:“好酒!”
水岱见他如此豪迈,也是端起酒碗喝干,笑道:“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点!”
此时小二将菜肴一份份端来,果然是香气四溢,品相不凡,两人吃吃喝喝,正吃的高兴之时,便听到酒店外面有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到了酒店门口停下,随后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小二,把马儿给我看好了,做两份鱼羹,在上几分拿手小菜。什么,我爹爹也在这里用饭?”
那女子声音微微拔高,笑道:“表哥,没想到阿爹也在这里!这几天川藏血刀门的一帮家伙多处作案,都跑到咱们江南来啦,却是要给阿爹说一声才行!”
随后男声响起:“什么血刀门,跳梁小丑罢了!若是被我遇到,一剑一个,将他们全都宰了,也好让他们知道咱们铃剑双侠的厉害!”
门外这一男一女口中说话,脚步不停,片刻后已经来到酒店大堂,随后来到杨行舟所在包厢,一名女子将门推开,探出脑袋向里观看,笑道:“阿爹,您这是跟那位前辈一起吃酒呢?咦?姓杨的,你怎么在这里?”
杨行舟在听到外面这男女交谈的的声音之后,便已经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了,此时看到这女子面容,见她肤色微黑,但是相貌却是极为俏丽,正是早上与自己起冲突的那名女子。
当下忍不住好笑道:“你是水岱老前辈的女儿?”
水岱喝道:“笙儿,不得无礼!不像话!啸风是不是在外面,把他喊过来!”
他呵斥了水笙之后,转头看向杨行舟,奇道:“小兄弟,你认得我女儿?”
杨行舟笑道:“今天早上,倒是有一面之缘,当时我与他们兄妹两人还交手了一招,哈哈哈,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水前辈的女儿,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他看了气鼓鼓的水笙一眼,笑道:“令爱剑法不错,修为不低,只是江湖经验忒差了点,日后还是不要在江湖上走动了,否则太过危险。”
水笙叫道:“我自走我的江湖,关你甚么事情?就你武功高啊?一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
杨行舟笑而不语,端起一碗酒又是一口饮下,对水笙问道:“刚才你说什么血刀门,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水笙懒得搭理杨行舟,转过头看向门外,叫道:“表哥,你快进来,我阿爹喊你呢!”
汪啸风在外面应了一声,迈步进门,对水岱行礼道:“阿舅,您也在这里啊?我笙儿正想跟你说一件事。”
他瞟了杨行舟一眼,微微颔首致意,继续对水岱道:“我刚刚得知,血刀门的一些弟子从川藏来到了咱们江南啦。很是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有几个江湖同道出手捉拿他们,反而被他们杀害,其中有一个叫做宝象的和尚,非常了得,九江派的几名高手围攻他,却还是被他杀了四人,打伤一人,逃了出去。现在大家伙想要您和几位伯伯看看谁能出手,把这淫僧给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