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毅便于当晚亥时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成功摄取天地之间的一缕阴寒之气入体,转换了真气的性质,可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寒冰真气。
日后段毅也可以继续以此法吸摄阴寒之气增强寒冰真气的威力,是个水磨的功夫。
此后三天,段毅每日除了吐纳内功,修行剑术以及小擒拿手,便是在山中晃悠,寻找合适的草药以及猎物,为自己修行内功添砖加瓦。
打猎自是有所收获,毕竟是山间密林,鸟兽栖息,再加上段毅自修成真气后,手足轻灵,耳聪目敏,又有利器在手,不算多难。
只是段毅虽然从白希文那里获知一些药材的品相,特征,却始终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金鼎派给挖光了,颇为遗憾。
这天清晨,段毅和白希文刚刚吃过饭,便听到大宅之外传来一阵清越之声,在大宅内外回荡,
“师侄赵钰,求见白师叔。”
段毅未曾听过这人名号,不觉如何,只是白希文似乎不太开心,冲着段毅点点头,示意他去将来人接到迎客大堂内。
手持十炼剑,段毅脚步轻便,打开宅子的朱红大门,便见到一个二十多岁,和月娇奴年纪相差仿佛的年轻人立在宅前。
一身浅黄色的外袍显得修长得体,长发在头顶聚拢固定,是个标准的混元髻,而长相也是极为英俊,长眉薄唇,眼如星辰,爽朗可亲,实在是个很出众的人物。
“嘶,难怪白大哥这么不情不愿了,他当初说过自己最讨厌比他帅的人,这么一个风流俊雅的人物,岂不是将他秒到渣渣都不剩?”
段毅似乎明白了为何听到赵钰这个名字,白希文便表现的不太开心,原来根子出在这里,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对方一眼。
赵钰乍见段毅,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怔,少年虽然衣衫寒酸,但容颜清俊,气质沉稳,一双眼睛格外灵动有神,莫非这就是传言那位上山寻亲的少年?
“白大哥在里面等你,你跟我来。”
稍显冷淡的说了一句,段毅便领着赵钰往迎客大堂走,路上两人也是未曾有交流。
原因之一,自然是段毅不想和金鼎派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将来他有能力报仇了,弄出个朋友反目的戏码。
同时也是担心自己的跟脚被人看破,从而陷入险境。
其二,就是这个赵钰虽然看起来人品出众,气质阳光,宛如邻家大哥哥一样让人亲近,但段毅总是觉得有点虚伪做作,打心眼里抗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白希文正端坐在上首木椅上品着热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掌门师兄叫你来有什么事?”
赵钰对于白希文的态度早有准备,倒也不觉难堪,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双手托着,弯腰道,
“九月初八,便是家师与拜月宫月宫主的大婚之日,师父特意派遣赵钰来送喜帖给师叔,还请师叔到时一定要到场。”
段毅原本立在一侧做木头人,听到曲东流和月碧奴将要成婚的消息,心头不禁一跳,有些担忧。
忧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月娇奴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不顾他当初的命令,来婚宴上捣乱,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同时,段毅也有点疑惑,送喜帖,这曲东流和白希文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不对头啊。
对于一般人,曲东流的喜帖可说是一种友好和看重的证明,值得高兴。
然而曲东流和白希文两人乃是同门师兄弟,关系等同于兄弟,自家人发喜帖,不正是一种疏远与不和的表现吗?
“哦?他终于要和月碧奴成亲了,这件事他不会广发喜帖,邀请魏州乃至河北道的武林同道前来吧?
他应该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有多不光彩,”
白希文放下手里的茶盏,探手一抓,赵钰手中的大红喜帖便被一股无形气劲摄到白希文的手中,语气不善道。
“咳咳,师父这次成婚,并未邀请外人,只是金鼎派以及拜月宫两家参与,白师叔大可放心。”
赵钰显然也知道所谓不光彩的事情是什么,表情略显尴尬,眼神飘忽。
堂堂一派之尊,勾隐一个以玉洁冰清著称的门派女弟子,还弑师夺位,既不好说,也不好听。
就算山上都有不少人对此不满,又何止白希文一个?
“还算他知道轻重,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到时候自会前去,你走吧。”
赵钰闻言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白希文叫住,
“等等,我这位表弟新上山来,此前经济比较拮据,待会儿你带人来给他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婚宴当天,我会带他一起出席。”
段毅没什么表示,赵钰则显得有些惊奇,再次看了眼段毅,点头离去。
一时间,大堂之内只剩下白希文以及段毅两个,彼此都是一言不发。
“你既然是娇奴的弟弟,应该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以及为何遭到追杀的事情吧?”
白希文将喜帖压到旁边的桌上,起身走到段毅身前询问道,神色温淡,看不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越是如此,越给人以压力。
“略有耳闻,听说就是白大哥的师兄曲掌门和那位拜月宫的月宫主两人为爱而引发的一场风波,具体的月大姐并未告诉我。”
段毅不清楚此刻白希文询问他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有感而发?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哪怕这两人名义上是他的仇人,也不能。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只了解一点。
我问你,如果娇奴知道我师兄和月碧奴那个贱人成婚,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赶过来?”
白希文原本微黑的面庞竟然渐渐变得红润泛光,显然内气运转,直冲天灵,看的段毅心里七上八下。
脑海里回想和月娇奴相处的点点滴滴,段毅自诩是颜素素的唯一在世血亲,对方既然答应了让他以身犯险来金鼎派学武,自然也就不会轻易违背他之前叮嘱过的命令。
咬咬牙道,
“先不提月大姐有没有渠道得知曲掌门和月宫主成婚的消息,我保证,就算她得到了这个消息,也绝对不会来山上捣乱,而是继续潜藏隐匿,等待与我约定相见的那一天。”
这一句话斩钉截铁,一气呵成,也让白希文原本动荡忧虑的心绪平静下来。
“好小子,希望你说的是对的,不然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得住她了。”
白希文终于确定,段毅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和月娇奴萍水相逢的少年。
月娇奴是什么人?
一个不算聪明,却愚忠,偏执到可怕的人。
仇恨在她的心里已经生了根,刻骨铭心,不死不休,尤其她并不善于隐忍,这样的她听到曲东流和月碧奴成亲的消息还能按兵不动,不正是说明了一些异常的情况吗?
而段毅,就是这异常当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只是白希文还想不到具体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毕竟,月娇奴在他心中实在很重要。
如果真的对段毅不利,他不但怕从此和月娇奴反目成仇,更怕今生今世也见不到她。
第22章 受伤的曲东流
沙麓山最高峰上,一座华丽而又庄严的大殿矗立其中,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一块大青石被铸成拱形建筑当做门户立在殿前,正反两面刻有金鼎两字,气势雄武,大有威严。
大殿后的一间阳光充沛,空间宽广的屋子内,刚刚回来的赵钰面无表情,垂首低眉的立在房间北角背光之地,显得极为恭敬。
此时的他如同栖身于黑暗当中的蝙蝠,之前面对段毅以及白希文的爽朗阳光消失无踪,反而有一种阴冷的气质显露出来,纵然英俊不变,但却足叫人望而生畏。
“叫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咳咳,咳咳,他接下喜帖,可有话让你带给我?婚宴当天,他会出席吗?”
与赵钰身处黑暗当中不同,说话的这人就靠在窗边,半倚着窗檐眺望山下的风景,整个人被直射而来的阳光覆盖,如同披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身材高大,却显得气弱无力,浓眉端正有英气,脸色却苍白如雪,而不时咳嗽一两声,可见这人的健康状况并不是很好。
只是他的双眼极为出众,如同一汪幽泉,透着寒意,却让人看不出深浅。
曲东流,如今金鼎派的掌门,与月碧奴联手策划了颠覆拜月宫一事的主谋之一,本该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却显然出了某些状况,身体堪忧。
“回师父,白师叔询问了您是否邀请了别派的高手参加婚宴,弟子据实以答后,师叔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弟子他会参加婚礼。
啊,还有,弟子见白师叔似乎对刚刚上山的那个少年颇为看重,还让弟子待会儿叫人给他做几件新衣裳。”
听到赵钰的话,曲东流终于转过身来,浓眉挑动,幽深的眸子闪烁一缕疑惑,
“是王金贵报来的那个投亲的少年?跟我说说他,你觉得他怎么样?真的是白希文的私生子吗?”
单单说这么两句话,曲东流便又咳嗽了数声,苍白的脸上也泛起潮红,显然是血气上涌所致。
“这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剑眉入鬓,五官清秀俊美,论相貌,乃是弟子生平仅见,极为出众,说是与白师叔相似,颇为牵强。
他的身材较之同龄人更显高挺,而且气质沉稳,双目灵动,似极有主见。
只是观他呼吸以及脚步,应该练出真气,却并非王师弟所说的普通人。
至于是否是白师叔的私生子,此传言应该只是王师弟的个人之见,当不得真。
弟子听得明白,当时白师叔管那少年叫做表弟,想来的确是表亲。”
赵钰提及段毅,心中略有一丝不舒服,毕竟当时对方的态度冷淡,对于在金鼎派备受弟子爱戴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另类。
不过曲东流提问,他绝不敢藏私隐瞒,因此简短总结。
“王金贵乃是禾师弟的嫡传弟子,武功纵然不及你,但眼力却未必弱多少。
我看是白师弟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将这少年由一个普通人,调教成初通内功一道的好手,这份本事不简单啊,你说,他会不会将无敌宝鉴上的武功教给这个少年?”
从怀里抽出一条绢丝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数声,曲东流摊开来看,只见上面已经呕出点点血梅,触目惊人,不过他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数日间便能让一个毫无根基之人练出真气,小有成就,除了本人的天资以外,所学的内功也必然不是凡品。
“这,弟子实在不敢妄加揣度,师父的意思是?”
赵钰心中一跳,口干舌燥,眼中闪过段毅的身影,隐现贪婪。
只因无敌宝鉴四个字,代表的便是如今金鼎派的最高武学成就,比之金鼎派的武学传承更加令人心动。
金鼎派乃是魏州老牌宗门,传承悠久,当初开派祖师便是自一只金鼎当中学得内家武学纯阳神功,自此武功大进,进而发扬光大,建立金鼎派的基业。
这纯阳神功威力十足,蕴养一口纯阳真气,至精至纯,而又阳刚霸烈,唯可惜这是一门童子之身才可修持的武功,而一旦破功,威力便直线下降,且永无再进的可能。
对于男人而言,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乃是人生之重,若单单只为了一门武功便放弃这些,未免太过可惜,至少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武学。
再有,纯阳神功修行难度极高,便如曲东流,修行至今也难以突破入真元之境,远比不得白希文无敌宝鉴之勇猛精进。
不久之前,更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拼死一击打成重伤,一缕明玉真气废掉曲东流的小半身纯阳神功,内伤至今也未见好转。
而曲东流此言,已经隐现獠牙,若段毅当真传承了无敌宝鉴的功夫,恐怕早晚不得安宁。
“给我盯着这个人,找机会试试他的武功,如果真的是无敌宝鉴,便立即禀报于我。”
曲东流思索之后,对赵钰说道,不过心中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
无敌宝鉴威力绝强,白希文仗之横行河北,岂能轻易传授给旁人?他也只是以防万一。
末了,曲东流又从指尖弹出一封信,落到赵钰的手上,
“你再看看这封信。”
赵钰抽出信封当中写满字迹的纸张,不过寥寥一眼,已经面色大变,目中惊疑,看也不看曲东流便低下头,噤若寒蝉,
“这,这,刘师叔竟然被人格杀在家中,这件事若是被白师叔知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师父,莫非是您?”
如今金鼎派的掌门,两位副掌门,六大长老,都是前代掌门的嫡传弟子出身,而其他派系的高手,则都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分散各地。
赵钰口中的刘师叔,便是曲东流一位师叔的弟子,在曲东流掌权之后,回到自己家乡开了间武馆作为金鼎派的下属势力,小日子过的挺滋润。
而当初在山上时,赵钰口中的刘师叔和白希文感情极好,每年都要上山与他团聚一次,几乎可说是亲人一样的地位。
现在被人在家中杀死,白希文岂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