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闻言，顺手捏了下女儿鼻子，笑道：“还是霞儿你最厉害，当年你出生时，你爹爹可是几年没出庄子，比对我都在意的多！”
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方毓霞心中也是一片温暖。又向李莫愁问道：“那后来呢？怎么你又和爹爹闹别扭了呢？”
“后来……”眼神有些迷离，李莫愁道：“后来你爹爹武功突破，一下子达到小周天，不到一年，便又达到大周天，武学、心境都向前迈了一大步。而且这个时候马道长正好升仙，因此他的道心一下子就复苏了。以前穿的道袍样式的紫衫，也都改成道袍了。我年轻时有些小性子，你爹他一直小心顺着，但自那之后，却不像之前那么容忍，我当时想不过来，险些和他闹翻。后来说了几次，最终还是我屈服了，直到现在这个样子。”讲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该喜该悲。这些年来，她努力改变，成为了一个贤妻良母，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东仙”，但谁又记得当年辣手无情、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红拂仙子”呢！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她也说不上来。
听到母亲叹气，方毓霞有些不忿，说道：“娘，要我说你就不应该顺着爹爹，那样的话，可能屈服的就是他了！”说着她晃了晃拳头，比划起来。
见到女儿模样，李莫愁忍俊不禁，哈哈笑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特意提点你。像你这样子，以后能和破虏过的好吗？就像当年我和你爹爹那样，他会顺着我一时，难道还会真的顺一世不成？即使没有道心复苏的事，他以后也定然会不耐的。以后你对破虏，也要容让着点，这样才能长久过日子。否则的话，他受到其她人诱惑变了心，你吃的亏可就大了！”
“哼！师弟才不会变心呢！更不会像爹爹一样，突然就变了性子。”方毓霞“哼”了一声，说道，对于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心中极有信心。
闻言，李莫愁摇了摇头，说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望着远处被微风不断吹落的花朵，李莫愁眼前一片迷离。目光之中，似乎浮现了二十年前的情景。终南山上、赤霞庄中，两个人相偎而坐，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第533章 知音难觅
“其实，你爹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可怜的！”回忆了一会儿，李莫愁回过神来，向方毓霞道。她知道自己刚才对女儿说的太过透彻，担心父女间出了隔阂，又道。
“可怜？他求的便是武道，如今武功天下第一，又可怜什么？哼！”方毓霞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虽然明白父亲并非不在意自己，但想到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不如武功的事实，她心中仍是颇为不忿，作为子女，哪个不希望自己是在父母心中最重要呢？
见到女儿模样，李莫愁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爹爹他，既有修道之心，也有修道之才，是个天生的道者。只是他先有……有我们娘俩羁绊，身体又没有修道之资，难以走现成道路，今生想要成道，只怕难了……”
“不能成道正好，也免得他真的成仙得道，撇下我们！”方毓霞闻言，虽然对母亲所言有些惊讶，却仍是赌气道。
闻言，李莫愁默然不语。若说两人闹出矛盾之前，她只是一味享受方志兴的宠爱，自然不会想到这点。但两人闹出矛盾后，她却对方志兴多了几分体谅，也明白了爱侣的志向，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何等打击。方志兴以为她是不懂这些，多年来一直丝毫不露口风，却不知道她这些年多读道经丹经，即使之前没想到这点，听到前几日彭耜所言后又哪会想不到呢？想到方志兴前些日子领悟到混沌无极、太极天地之法的欣喜，还有这些天发自内心的喜悦，她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为此难受不已。
“娘，你说爹爹没有修道之资，是为什么呢？”眼看母亲沉默，方毓霞问道。父女连心，她虽然一时伤心，却也忍不住关切起来。
李莫愁叹了口气，说道：“你爹爹先天本源不足，想要结丹的话，只怕今生难有可能了！”
“啊”方毓霞惊呼一声，说道：“怎么会这样？爹爹武功又天下第一，修的还是先天功，怎么会先天本源不足呢？”
“先天本源不足，又不是说没有，当然能够修成先天真气。只是若想以此结丹的话，却是极为艰难。你爹爹达到大周天这么多年，精气神早已圆满，又相合为一，修成不漏之体。按理来说，他体内的神气早已在身体各处交汇，开辟活玄关是水到渠成之事，如今还没能开辟，只能有这一种解释了！”说到这里，李莫愁叹了口气，将前些日子方志兴和彭耜的对话讲了一遍，又道：“前些年从燕京回来后，你爹爹便一直操劳北伐之事，当时我还以为他又转性了，现在想来，只怕他那时就已经知道这点了。”
“怎么可能这样呢？怎么可能呢？”方毓霞喃喃道。多年追求成空，方志兴心中痛苦可想而知。方毓霞虽然说着不愿父亲成道，但想到自己父亲修道之路几乎断绝，心中也极为难受。
“或许和他曾经受过的伤有关吧，你爹爹小时候陷入兵乱，险死还生，被你玄通师伯救出后，才拜入了全真教。或许是那次伤了元气吧！”李莫愁道。
“爹爹不是还想出从混沌无极中生出先天一气，还有成就太极天地、天人合一之法吗？应该也能成道啊！为何说他今生难以成道呢？”方毓霞又问道。
李莫愁微微摇头，说道：“只是理论如此，若是真的那么简单，那就好了。武道之途，步步维艰，你爹爹有重阳真人留下来的先天功，又与周伯通、黄药师等人探讨，这才略微推进了半步，达到了如今境界。以后他自己摸索，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又会花多长时间呢？再往后去，可无人能够与他一起探索了！”
听到这里，方毓霞默默无言。过了良久，方才感叹道：“独孤求败当年，也是这样的吗？”想到自己父亲一人在武学道路上踽踽独行，不知为何，方毓霞便想到了当年父亲说过的独孤求败的故事。两人虽然有着极大差异，但在方毓霞心中，此时却是如此相像，在武学的道路上，两人是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寂寞。独孤求败最终以雕为友，方志兴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方毓霞对母亲所说的“可怜”，也不觉多了几分认同，对于自己父亲，也有些怜惜起来。自己在父亲心中还有段时间是最为重要的，父亲在自己心中，又有什么时候是最重要的呢？自己又什么时候，真正了解过父亲的想法呢？
“霞儿，今日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今后你和破虏，也要为我们分忧了！”见到女儿神色，李莫愁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说，又道。她今日说出这番话，也是对女儿的一个交待，让女儿能够独立起来，而不是总让人操心。
“娘，那你是……”闻言，方毓霞似乎想到了什么，哽咽道。
“我，自然要陪你爹一起探索天人之道了。总不能让你爹爹像独孤求败那样，也是与神雕为伴吧！”看着女儿，李莫愁微微一笑，说道。她对以前的受到方志兴呵护虽然怀念，但直到这段时间，才觉得自己离方志兴如此之近，真正明白了自己丈夫的内心想法。受到爱人呵护固然是好，但与爱侣一起承担这份孤苦，却让她心中更是满足。
“娘……”方毓霞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又是痛哭起来。既为父母，也是为了自己。自此之后，虽然她可能还会与父母在一起，却要独自承受武林中的风风雨雨和人生中的酸甜喜乐了，人生中的陪伴之人，也会真正发生改变。
眼看女儿如此，李莫愁心中也有些感伤。这些年来，她心中之所以对和方志兴之间若有若无的隔阂不太在意，除了受到瑛姑开解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她将心思大多花在了女儿身上。但如今女儿长大了，也即将嫁人，再想像先前那样，已是绝无可能，而自己与丈夫之间，则是再次体会到了久违的感觉，是以只能教导女儿能够尽快独立了。
第534章 朝阳神功
“嘿”、“嗨”、“哈”……不说李莫愁方毓霞母女谈话，山林中，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正在和一个神情方正而又略显精明的汉子正在较量武艺。却是郭破虏被留下招待向忠勤，他拙于言辞，谈了一阵，便在向忠勤提议下，到山中较量武艺。
两人年纪几乎相差一辈，但论及武功，却并不见得有多大差距。向忠勤武功本就不弱，在经过方志兴和洪七公指点后，如今更是成为了一流高手，在丐帮中也能勉强数得着。而郭破虏年纪虽轻，却随方志兴学艺十多年，虽不如杨过那般四五年时间便成为一流高手，但在襄阳历练数年后，又服用菩斯曲蛇药蛇的血液和蛇胆增长气力，如今也已经稳稳迈入了一流境界。而且他在自己方志兴、洪七公、郭靖等人的指点下，降龙十八掌已经有了几分火候，面对向忠勤这等积年一流高手，表现也丝毫不差，来脚往，斗得颇为激烈。
“吼！”斗到酣处，郭破虏陡然大吼一声，用出了师父所授的狮子吼，双掌向前击出。他悟性差了一些，因此武功之上，便是专注于纯，每一项只是学了一两门功夫，或者完全不学。而在音攻之上，方志兴的慑魂音太过复杂，郭破虏一直无法学会，因此方志兴便将从少林寺中得到的狮子吼略加修改，传了下来，如今也学的似模似样。而那一招掌法，，更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名为震惊百里。此时在狮子吼的声势之下，气势更上一筹。向忠勤武功虽高，面对这样一招，却也力有不逮，只得暂时避开。
郭破虏占得上风，正要上前抢上，却见向忠勤双手一摆，说道：“不打了！不打了！郭少侠，你这降龙十八掌，可是摸到了门径了，就是跟史长老比起来，我看这火候也差不了多少！”
闻言，郭破虏停下掌来，谦虚道：“史长老武功高强，我哪能比得上他呢？向大哥过誉了！”
两人所说的史长老，指的就是史叔刚了。当年他被洪七公授以部分降龙十八掌，后来虽然没有找到传授内功的异人，也未拜洪七公为师，却最终加入了丐帮，被当做下任帮主培养。十多年下来，史叔刚已经积功升任九袋长老，并由郭靖传授了降龙十八掌的剩余几招，武功日趋增长，经常代鲁有脚巡视各地，在丐帮威望可谓极高。向忠勤拿郭破虏和史叔刚相比，实在是极高的夸赞。
“不然，史长老功力更高，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也更大一些，但是其中味道么，却始终差了那么一些。不像郭少侠的掌法，和洪老帮主和郭大侠的更为接近。”向忠勤道。洪七公和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众人皆知，而史叔刚的降龙十八掌，向忠勤也曾和他较量过，虽然很快落败，却也算见识了一下，对此有着自己的感受。
郭破虏挠了挠头，说道：“师父说史长老的降龙十八掌，练的不是降龙，而是化身神龙，这样才能和他原有内功结合，威力更上一层。我的掌法和他比起来，差的实在的太远了。”当年第三次华山论剑时，欧阳锋用出蛤蟆真意，对众人造成了极大震动。史叔刚的武功是从野兽行为中领悟而来，修习的内功也是如此，因此自那之后，在练习武功时便注意体悟其中真意。这些原本也没有什么，不过不巧的是，他当时练习的降龙十八掌，其中降龙之意却与之冲突起来，险些全身瘫痪。当时他前往赤霞山庄求医时，郭破虏已经在庄里学艺，因此还记得一些。按照方志兴后来的说法，那就是史叔刚现在练习的掌法，已经不是降龙十八掌，而是神龙十八掌，直到领悟神龙真意后，才能继续领悟降龙真意，练成降龙十八掌。
向忠勤不知其中内情，听到郭破虏解释，这才明白过来，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觉得史长老的掌法更为霸道，还以为他原本武功如此呢！”又感叹道：“神龙真意、降龙真意，方道长的武功，当真高深莫测啊！”一字之差，便成了两套意境完全不同的武功，向忠勤对此，也只能表示叹服！
“师弟，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好好招待向大哥吗？”正说着，两人突然听到方毓霞的声音传来。却是刚才郭破虏一声大吼，惊动了不远的李莫愁和方毓霞。担心之下，方毓霞前来查看发生了何事。
闻言，郭破虏略有些尴尬，向忠勤解围道：“是我想看看郭少侠的武艺，就和他较量一下，这一架当真痛快，哈哈……”
见此，方毓霞也不好多说，正想让郭破虏和她一起回去，突然想到刚才李莫愁的嘱咐：“破虏修炼的朝阳神功最重气势，想要大成的话，必须要领悟朝阳真意。以后你和他一起时，一定注意培养他的气势，不要擅自为他做主。你是朝霞，他是朝阳，你可以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一定不要遮挡了他的光芒。这次到流求，是对你们两个的一个磨练，若是顺利的话，你们成亲后就要住在那边，打下基业了。”
“是吗？向大哥，破虏能得你指点，那可真是荣幸！”想到这里，方毓霞拱手说道。虽然不太习惯，她却开始学着黄蓉对郭靖那样，替师弟说些场面话，弥补郭破虏拙于言辞的不足。
郭破虏见此，同样拱手谢过向忠勤。他心思迟钝，对于师姐的变化没什么察觉，不过向忠勤老于江湖，这几天又和方毓霞、郭破虏多有接触，早就摸清了他们的性子，见到此景，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向两人回了一礼。郭靖、黄蓉两人向来是江湖中的典范，向忠勤也乐于见到此景。
三人寒暄了几句，继续讨论起了武功。方毓霞武功最高，向忠勤经验最丰富，而郭破虏却得之于纯，能够领悟到许多两人不注意的地方，这一番交流之下，都是有所收获。特别是方毓霞，想到自己和郭破虏即将东渡流求，能还要在那边安家落户，更是对向忠勤着意结交，以便在以后请他帮忙找些船户、匠户，打造来往船只。
第535章 太极轮转（五）
“爹爹，你出关啦！”数日之后，方志兴终于破关而出，方毓霞见到父亲，欢喜道。经过和母亲的一番谈话，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更深了一层，虽不像之前那样崇拜，却是更显亲近。
见到女儿模样，方志兴笑道：“怎么，霞儿这么快就想爹爹了？那你嫁出去后，还不要天天回家，哈哈！”此次闭关颇有收获，他心中也极为欢喜，山中老人的那些旁门左道的武学虽然不见得更厉害，但对于丰富武学见识，却是极有好处。而且从圣火令神功中，方志兴还提取出了几门极为实用的手段，正可以教给女儿、弟子。
听到父亲调笑，方毓霞却是心中一暖，拉长了声音道：“爹……”抓着他的胳膊晃了起来，颇有些撒娇意味。
虽然察觉到女儿和以前有些不同，方志兴却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在外面闯荡了几个月的变化。哈哈一笑，说道：“好！好！不说了，我这次闭关，正好有些收获，可以让你和破虏使用。这样以后你们再遇到金轮法王那般的高手，也不会处处受制了。”
“什么方法？竟然这么神奇？”方毓霞闻言，惊讶道。她的任督二脉自幼便已畅通，这些年努力之下，更是打通了十二正经等经脉，达到了大周天境界，除了功力、经验的积累和意境的感悟外，距离绝顶高手已相差不远。若说方志兴创出一些让她用出来抗衡绝顶高手的手段，她还不会奇怪，但能让郭破虏也抗衡绝顶高手，却让她极赶兴趣。
不单是她，李莫愁、郭破虏、向忠勤等人也是极为好奇，但想到自己身份，向忠勤拱手说道：“方道长，我还有些事情，去去就来！”他心知李莫愁、方毓霞、郭破虏等人都是方志兴的亲人弟子，听方志兴传授武功自然无碍，自己不过是曾经受方志兴指导，若是厚颜留在这里听讲却实在太不知趣了，因此主动提出离开。
“向大哥，你在武夷山有事，我怎么没听说过？”郭破虏闻言，疑惑道。几人位于武夷山深处，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烟，对于向忠勤所说的事情，郭破虏心中极为好奇。
闻言，方志兴、李莫愁、方毓霞等人都是笑了起来，向忠勤颇为尴尬。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哪料到郭破虏直接说了出来。正想着找个由头圆谎，却听方志兴道：“这次能得到圣火令神功，还要多亏了向舵主。贫道正要和霞儿、破虏讲一下其中收获，不知向舵主的事情能否推迟一下，和贫道一起品鉴呢？”
“这……”向忠勤有些迟疑，不知方志兴说的是不是客套话。要说对方志兴传授的武功没有兴趣，那自然是骗人，但要是方志兴只是客套一下，他却厚颜留了下来，传到江湖上可就成笑话了，因此他虽然心动，却仍是有些犹疑。
“向大哥，你就不要客气了，我爹爹向来说一不二，这些手段也算不得什么。”方毓霞见此，说道。她这几日和郭破虏一起，与向忠勤已经颇为熟络，想要提升一下自己这个大哥的实力，免得他在以后明教报复时受了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