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贝勒不等话完就截了口:“传进他耳朵里怎么了,他又敢拿你忑么样?”
姑娘道:“我为什么要背这个,事实上我之所以走,是因为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
了。”“我不信——”
“信不信在你,我不否认,不愿意深交,是实情,也高攀不上,能不见,当然最好避免
了,可是既然已见了面,我也绝不躲。”
“他们那几个,你不是不知道,为了储位都快疯了,只碰上一个能人,你不躲就永远别
想摆脱。”“我不敢自称能人,事实上也算不上,可是我有我的一定之规,只我不愿沾这种
事,不愿深交,就算他们纠缠不放,我也不会点头。”
玉贝勒道:“其实,我说他可恶是一回事儿,真要比起来,他在他们那些个里。还真算
头一个好样儿的。”姑娘道:“那是他们那些位的事,谁是好样的,恐怕也得有皇上来决
定。”
“那是当然。”玉贝勒道:“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姑娘道:“既然你提起来了,在这儿我也随便告诉你几句话。”
玉贝勒忙道:“你要告诉我什么话?”
姑娘道:“我看的出,你也明白,老侯爷也极不愿沾这种事。他眼里只有大清朝。只有
皇上,尽管是立身庙堂,只要老侯爷坚持立场,谁也那他没办法。同样的,我也不沾他们之
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我要先让你知道一下,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形,我绝不见他们,也绝不要
他们哪一位看看我,否则以后我不敢再上你神力侯府去。”玉贝勒皱眉苦脸道:“你不愿见
他们,就是不愿意见他们,干嘛扯上上不上神力侯府?”
姑娘到:“我所以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在别处,我跟他们碰面的机会不多,就算
碰上了,我想躲就躲,想避就避,但是在神力侯府,我不能让老侯爷跟老福晋为难,你说对
吗?”
玉贝勒道:“你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也不愿“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姑娘
道:“可是你不知道,老侯爷也不愿落个让我在神力侯府里躲他们之名。”
玉贝勒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还能不明白姑娘的用意?沉默了一下道:“好啦!等我
回去之后,一定禀知他们两位老人家就是了。”
姑娘没再说话。
出内城拐弯儿,进“打磨厂”,威远镖局到了。
玉贝勒要送姑娘进去,姑娘在门口拦了,理由是已经太晚了。
玉贝勒还真不敢不听姑娘的,当下就带着他那四个精壮的护卫拨转马头走了。
姑娘下了车,带着紫鹃、蓝玲进了嫖局,刚走到前院,里头快步迎出了韩克威、赵玉茹
夫妇。韩克威道:“一听见车声,就知道你回来了,玉贝勒呢?”
“走了。”姑娘道:“他要进来,我拦了。”
赵玉茹道:“那正好。”
姑娘道:“怎么?老人家睡了?”
“你没回来,他老人家怎么舍得去睡嘛!”赵玉茹笑着道:“来了位稀客,他老人家在
厅里陪着呢!”姑娘道:“稀客?哪位?”
韩克威道:“我一说你一定会飞进后院去,苦头陀。”
还是真的,真让韩克威说着了。
姑娘入耳一声“苦头陀”,刹时间满脸喜,一声喜呼:“怎么是他老人家?”
人随话飞起,凌空虚渡般,疾射没入了后院。
韩克威、赵玉茹夫妇带着紫鹃、蓝玲急往后赶,红菱停好车赶来了,她还不知道是怎么
回事儿,怔一怔后也闪身就进。
第 四 章
后花厅里,韩振天正陪着个带发头陀坐着,头陀的年纪不见得比韩振天小,瘦小的身材
一袭灰衣,满脸病容,身边偎了位一身火红的姑娘,正是韩如兰,姑娘的艳丽姿容,穿着打
扮,跟头陀正成强烈对比。这当儿,忽听头陀一笑:“咱们的姑娘回来了!能让她显露奇绝
身法的不多,头陀我荣幸。”一声惊喜娇呼:“师叔!”
灯光一暗复明,醉人幽香满厅,灯光下,厅里多了位姑娘胡凤楼,她惊喜的望着头陀,
矮身就拜。头陀伸了手,他的座儿至少在五尺之外,但是姑娘没能拜下去,再看时姑娘已到
了他面前,他的手,正拉着姑娘的手肘。
姑娘韩如兰一下子瞪大了眼。
韩振天笑道:“不要看,这绝学你永远学不会。”
韩如兰像没听见乃父的话,脱口叫道:“头陀叔,您是怎么把凤楼姐拉过来的,根本就
够不着嘛!”头陀眨了眨眼:“姑娘,让我跟你凤楼姐说两句话再告诉你,行么?”
“行。”韩如兰点了头:“可是您得教我!”
韩振天轻叱:“丫头——”
头陀一抬手:“咱们各交各的,头陀跟姑娘的事,你别管。”
韩振天乐得不管,他巴不得爱女能从头陀那儿多磨出些神功绝学来。
头陀转眼又望韩如兰:“姑娘,咱们一句话。”
姑娘一跃老高,话声都上震屋瓦:“那我这就先拜师她就要拜。
头陀手微摆,姑娘硬是跪不下去,接着头陀指着她道:“再罗嗦我就不只跟你凤楼姐说
两句了,等我赖了帐,你可不许哭闹撒娇啊!”
这句话真灵,姑娘马上不动了,也不吭气儿了,站在那儿要多文静就有多文静。
这时候,韩克威、赵玉茹夫妇带着紫鹃、蓝玲进了花厅,后头跟进来的是红菱,她猛一
怔:“哟!是头陀爷!”她上前一步,跟紫鹃、蓝玲赶个并肩,三个人一起拜了下去。
“好了,好了,别多礼了!”
头陀摆着手受了这一礼,把姑娘凤楼拉坐到身边,凝目打量姑娘之后,咧嘴一笑:“还
好,没瘦,头陀那个师姐还不会太心疼。”
姑娘立即肃容问:“师叔,她老人家安好!”
头陀道:“金刚不坏身,还有什么不好的,我从她那儿来,她让我带话给你,给这儿的
每一个——”“她老人家有什么训示?”
头陀道:“告诉这儿每一个的是,天下将有大变,尽量置身事外。”
韩振天一怔,忙道:“头陀,天下将有什么大变?”
头陀道:“我也问过我那位师姐,她说不可说,不可说!”
韩振天道:“莫非是当朝——”
头陀像没听见,转望姑娘凤楼,又道:“告诉你的是,谨慎抉择,一念之误,将铸无穷
恨事。”姑娘神情猛一震,但是她没问什么,也没说话。
头陀道:“先是一虎,后来一龙,龙虎之间,难为一凤,天意乎!天意乎!”
姑娘凤楼神情再震,韩振天等,众皆惊愕。
头陀转过脸来拉住姑娘韩如兰:“话既带到,事也了了,姑娘,头陀最怕欠人的债,那
种日子不好过,走!跟头陀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去。”
话落,他离座飞起,带着韩如兰,向着厅外疾射不见。
姑娘凤楼像没看见,一动没动。
韩振天等看见了,想站起,想说话,但是谁也没来得及。
定了定神,韩振天道:“凤楼,难道头陀来,就为这两句话?”
姑娘很平静,平静得出奇:“是的,义父,不为那两句话,他老人家绝不会站这个地
方,话既带到,他老人家也绝不愿在这个地方多留一刻。”
韩振天当然懂姑娘所说“这个地方”是什么,又是什么意思,他道:“那么头陀谕示的
头一句----”“义父,他老人家都说不叫说,我一时又怎么知道他老人家何指。”
“那么那后一句----”
姑娘道:“我多少悟出了些,但却不知道对不对?”
“你认为是----”
“义父,凤楼不想说,至少目前不想说。”
姑娘既不想说,老镖头也不好再问。
可是姑娘又道:“如果我悟得对,那也就证明我的眼光的确不差。”
脑际闪过灵光,突然之间,老镖头也猛有所悟,他两眼猛睁,惊然道:“凤楼.难道你
是说——”姑娘道:“义父,凤楼没说什么。”
老镖头倏然住口不言,但他脸上那震惊神色.却久久没消失----
北京城里,有几种人起得很早。
遛鸟儿的,天还没亮呢!就提着相当讲究的鸟笼子出门儿了,画眉、靛颜儿、百灵……
鸟儿多啦!捡纸的,天刚亮,背着箩筐.手持叉儿就满街跑了。
开澡堂的,讲究的是“金鸡末唱场先热”,天刚蒙蒙亮,大街上任何买卖还没开门儿,
“澡堂子”的“温热四地”水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