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微笑道:“不看看到了哪儿,还能外头等着人迎不成?”
一双逼人的目光从姑娘脸上掠过,异来闪现,然后他抬步上前:“给傅叔、傅婶请
安!”
尽管你贵为阿哥,也是个王,但是到了这天下第一家,见着这位功勋盖世,显赫得前无
古人的神力侯,照样得恭恭敬敬的请个安。
老侯爷跟老福晋坐着没动,以老侯爷在当朝的份量,这一礼他是绝对受得住的。
其实,又何止是这位雍王的阿哥,任何一位阿哥来,都十分乐意,而且巴不得多行上几
个礼。因为.只要哪一位让神力老侯爷点个头,那得以继承大宝的储位,就等于是他的了。
只听老福晋含笑道:“今儿个怎么有空了?”
来人道:“再没空,也得来给傅叔、傅婶请个安呀!”
老福晋道:“瞧!多会说话.要是没听说人数凤楼姑娘在这儿呢?今儿个也得跑一趟,
请个安么?”来人笑了,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哪能逃得过您的法眼,好在您和傅叔一向
是最疼我了——”说着话,目光转投向姑娘那如仙的娇靥上:“这位想必就是了,您两位怎
么不——”
老福晋截口道:“怎么不什么?姑娘是你傅叔的眼花儿,心米儿,也是你傅叔眼里的神
仙,还是央告你傅叔吧!”老福晋话虽这么说,姑娘怎好意思就这么面对内的站着?哪怕心
里再不愿意,大面儿总得顾,她就要往前见礼。老侯爷抬下一拦说了话:“姑娘,慢点
儿!”
姑娘不能不脚下一顿,这位姑娘脚下刚顿,老侯爷手一翻,顺势摆向姑娘,一双星目望
的是来人:“四阿哥,这位,就是名满京华,甚至上达天听、大内都想看看的姑娘胡凤
楼。”
老侯爷有他的用心,这么一来,逼得这位贵为阿哥的雍王,非先跟姑娘招呼不可。
这位贵为阿哥的雍王,本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又何尝不明白老侯爷的用心,他可不会计
较,就是计较也绝不会动声色。
他先对姑娘拱了手,未语先含笑:“胡姑娘,我叫允祯,行四,对姑娘你,我羡慕已久
——”贵为阿哥的雍王先招呼,先行礼,这对姑娘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可是姑娘知道,
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受这个。她不慌不忙的道:“胡凤楼不敢,见过——”
两字“见过”刚出口,老侯爷又说了话:“四阿哥,凤楼跟我的女儿没什么两样!”
这话谁都懂。
姑娘接着两字“王爷”之后,就要见礼。
雍王允祯怎么敢受这一礼,他忙避了开去:“姑娘,千万别客气!”
对老侯爷,姑娘心里暗暗有一份感激,只因这一礼见得为难,轻了,那是失礼,重了,
平民见位王爷,总该是个大礼,但姑娘实在不愿意。
有了老侯爷这么一句,跟雍王允祯的这么一避,姑娘只敛衽一礼,也就算了。
老福晋这句话说得更是时候了:“好了,都坐吧!”
老侯爷还没吭气儿.要不是老福晋有了这句话,雍王允祯他还真不敢找个座坐下去。
如今,他敢坐了,但这位绝顶聪明的雍王,却知道要坐之前先抬手让姑娘:“胡姑娘请
坐!”姑娘更懂礼,道:“王爷请坐!”
让过了,再等姑娘先坐,那过份,也显得虚假矫情,雍王四阿哥落了座,姑娘也坐了下
去。傅玉翎踱了过来:“怎么就没人让我?”
雍王允祯转脸一笑:“在傅叔、傅婶面前,明知道没有你的座儿,何必多此一举,让你
尴尬。’”傅玉翎笑了,老侯爷跟老福晋也笑了。
玉贝勒的这一句,用心跟老福晋刚才的让座一样,无非是怕贵为四阿哥的雍王心里头介
意,脸上挂不住,如今,算是达到了目的。
坐定了,笑过了,老侯爷没说话,也就是不问雍王干什么来的。
老福晋可开了口:“四阿哥,雍王府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雍王允祯赔着笑道:“玉翎跟接凤凰似的,一路浩浩荡荡,您说谁还能不知道?”
姑娘两道黛眉微一皱。
老侯爷道:“要照这么说的话,知道凤楼上我这儿来的,恐怕就不只你一个了?”
雍王笑道:“我算是头一个,您放心,在我没走之前,他们不会来。”
这是实情实话,阿哥们争储,多方拉拢,谁也不愿让谁知道,尽管这已经不是秘密。
玉贝勒傅玉翎笑道:“那你最好就别走,要不然这神力侯府,恐怕今儿个一晚上都不得
安宁了。”这也是实情实话,老侯爷对这些阿哥们,既不愿逢迎巴结,也没必要把哪一个不
痛快,自然很烦这种川流不息的骚扰。
玉贝勒这么一说,老侯爷也轻皱了一双灰眉。
只听雍王笑道:“那容易,待会地请姑娘上我那儿做客去,难保他们不会再来扰傅叔、
傅婶儿的安宁。”主意倒是不错,但却是为他自己打算。
玉贝勒做不了姑娘的主,没敢接话,实际上也是不愿意姑娘走,最好姑娘能一辈子住在
他神力侯府。但是,姑娘只在这儿一刻,阿哥们川流不息的骚扰就无法避免。
两位老人家尽管拿姑娘凤楼当凤凰,可却实在受不了那些位阿哥们,来得勤了,也难免
出是非,老侯爷不怕,但却受不了那种烦,也没必要找这里纠葛,基于这一点,玉贝勒他没
方便接口,只把一双目光投向老侯爷。不知道老侯爷没看见还是怎么,他没反应。
老福晋是个细心人儿,她看在了眼内,了解爱子的心意,她要说话。
姑娘凤楼却抢在了前头,她站了起来道:“侯爷、福晋,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玉贝勒一听姑娘居然要走,他急了,但是他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老福晋想留姑娘,可是老侯爷没怎么太留,这么一来,连老福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
凝望着她。可是雍王三不管,他一怔之后忙站起:“我刚来,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呢!姑娘怎
么能就要走?”姑娘道:“我来了半天了,时候不早该告辞了,王爷再坐会儿吧!”
“那——我跟姑娘一块儿告辞,上我那儿再坐会儿去。”
姑娘道:“谢谢王爷了,容我改天再登府给王爷请安吧!”
姑娘没等雍王再说什么,转向老侯爷跟老福晋施礼告辞。
老侯爷马上道:“玉翎,你送凤楼回去。”
玉贝勒不愿意让姑娘走,可却不能不让姑娘走,如今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玉贝勒那里一答应,姑娘又向雍王浅浅一礼,转身向外行去。
雍王来不及拦姑娘,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拦姑娘了,转望老侯爷跟老福晋,就要说话
了。他打得好主意,打算一块儿走,在路上来个诚恳万分的强邀,纵不能如愿,也可以跟姑
娘多说说话。但,老侯爷抬了手:“四阿哥等会儿,我还有点事儿。”
有了老侯爷这么一句,雍王他当然不好意思再急着告辞,他忙问道:“傅叔,您还有什
么吩咐?”老侯爷道:“我还不算糊涂,但是我不希望你从我神力侯府把凤楼拉走,更不希
望你在我神力侯府礼聘高明。”雍王道:“傅叔——老侯爷截口道:“不只是你,他们也一
样,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只认大清朝,只认皇上,别的一概不沾。”雍王道:“傅叔,我知
道您对朝廷的赤忠,也知道您的立场,所以我从不敢求过您什么,但是胡姑娘——”老侯爷
道:“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愿听人说,某位在神力侯府得到了哪一个,只出神力侯
府大门一步,我一概不管,能不能让她帮你,那是你的事,她愿不愿帮你,那是她的事。你
是知道的,玉翎属意她,不只是拿她当凤凰,甚至拿她当神仙,事实上凤楼当之无愧,也只
有她当之无愧,我们夫妻俩也很喜欢她,但是事情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谁也不敢说,至少
在她还不是我傅家人之前,我不愿干涉她,也不能干涉她。”
这番话,任何人听了都会暗暗叫苦,但是,唯独雍王,老侯爷话声一落,他反倒面泛喜
色,忙躬身道:“只要您不是不准,我就知足,而且感激。”
他这么一句,反倒听得老侯爷微微一怔,道:“呃!听你的口气,好像只要不是我不允
准,你就能——”“傅叔,我不敢这么说。”雍王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对任何人也
都有把握,唯独对这位胡姑娘,跟您,玉翎对她一样,但是,只要您不是不准.我就有机会
去试,就会有希望。”
老侯爷没说话,但却为之微微动容。
老侯爷知道,这位四阿哥,就是这么个人,英明、果断、有恒心、有毅力,只要他想得
到的,他一定会得到。
整齐而不快不慢的蹄声跟轮声,破坏了内城夜的宁静。
玉贝勒带着他的四个护卫,护着姑娘凤楼的马车往外走,红菱赶车,紫鹃跟蓝玲双骑跟
在车后。夜静了,尤其内城的夜更静,天上沉没了火热的太阳,路上也少了行人,玉贝勒所
至,都回避了,路上等于没了行人。
所以,马车的车帘没垂下,可以清楚的看见,姑娘凤楼坐在车里。
玉贝勒把坐骑紧挨着车旁,这样不但可以看见姑娘,也方便说话。
姑娘自离开神力候府之后,就没说话。
可是玉贝勒忍不住了,高扬着双眉,微睁着凤目道:“祯四哥也最可恶了!”
他等的就是姑娘接话,姑娘淡然开了口:“干吗这样说人家?”
“怎么不!”王贝勒道:“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这么急着走。”
“不要这么说,这话要是传进四阿哥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