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想到剪刀?
为什么不是刀剑?
他手上的动作再次停下,他能感觉到喉骨在方才好像要被掐断。
自己永远不能掐死自己,可刚刚明明有种最直观的窒息感,就好像是他以前杀死的那些人一样。
等等,那些人是谁?
我杀过人?
他沉默了,原本抠着眼睛的手在发颤,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来,然后便是大片的温热。
半边脸很快变得热起来,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便发凉,然后是僵硬。
他,是谁?
如同一块冰上落下了一簇火,蓝色的火焰一下燃烧起来,好像是酒精。
右手垂落,他看着自己的手,哪怕眼前仍是无尽的黑暗,他看不见,但他的嘴唇在哆嗦。
“他是顾小年,那我是谁?”
他的肩膀轻颤,不知是在笑还是哭。
……
天山之上总有一处长明的宫殿,一年四时,这里的光从未熄灭过。
这是雪女宫的宗门大殿,名为‘玉壶’。
而在那大殿尽头的宗主之位上,此时坐了一道身影,她好像是在此坐了许久,已经渐渐与大殿中通明的烛火重叠到了一起。
让人看着,便觉得好像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缕光,一缕本该就在那的光芒。
她是雪女宫如今的宗主,道号玉清。
这是个白发垂地但面容依旧明艳的女人,她的脸上看不出几分岁月的痕迹,肌肤白而紧致,气质如雪,玉洁冰清。
她穿着一身漆黑的宽大氅衣,白与黑相撞,有种强烈的夺目感。
在这大殿之中,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完美的契合,如同融进白纸上的墨渍。
此时,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挣扎,闭着的双眼轻颤,好像是要睁开。但可能是有某种坚持或是顾虑,从未露出一丝目光。
在她交叠放在大腿上的手上,放了一块玉牌。
“这股强烈的反弹,佛子和云缺不在,是谁?”
……
北凉州很冷,而神都也落了一场雪。
宫里的夜依旧那么的小心翼翼,养心殿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在这个寒风刺骨的晚上,他们知道,这位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而那位林先生的手段,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
一身黑红大氅的魏央静静站在梅园的池边,相隔一道宫墙外,便是养心殿。
他的身边没有人,整座梅园只有他一个。
池边放眼寒梅因风而落,飘飘似雪,落在了清池之中。
魏央默默看着,良久后忽地一声轻叹,“熙攘权益重,谁顾老臣心。”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带着甲衣碰撞的脆响。
“今夜月好,雪落梅园。如此佳景,千岁为何望池而叹?”
朝堂乃至整个江湖,都少有人敢随意地与魏央如此说话,来人似是与他相熟,竟丝毫不在意。
池边那人静默不言,氅衣因风而起,黑如夜,红似血。
“你不在养心殿守着,怎么来了这儿?”
魏央开口,气音明显,几分多是有气无力。
来人笑笑,笑声爽朗,“有你在,本将放心。”
魏央神色动了动,眼珠在眶下而动,盯住了身边这人,“若有一日,本督不在了呢?”
“嗯?”
尉迟真武两道剑眉一皱,仿佛便有金戈铿锵,透着一股杀伐之意。
“千岁何言?”
魏央脸上一松,忽地轻笑,“若说方才是戏言你可能不信。”
边上那人没应声。
“傅承渊那老狐狸抢了先机,但我也有后手,他只当自己占了便宜,却没想到他手里的,根本不是那位的子嗣啊。”
魏央转身,面容平静,眼中带笑,却有无形间的阴狠,“此番他两兄弟一南一北,本督却是要看看,那老乞丐会照顾哪边儿,傅承渊还会不会护着他。”
尉迟真武脸色一变,他觉得自己今夜不该过来,更不该多嘴。
“无妨的。”魏央不在意地笑笑,“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尉迟真武是个面容粗犷但心细如发的人,此时听了,沉默半晌后,才问道:“你心里,对此次寒渊秘境...”
“这件事,”魏央抬头,月光皎洁而明亮,映在他的眼中,“人生而有命,凡逆命者,必遭天诛!”
第十八章 是否忘记了
人生在世,如梦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