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遥遥观战，目露恍然。
大秦灭七国后，西属流沙，北击辽水，东结朝鲜，都没有打百越这么费劲，如今看来，并非无因。
不单单是环境的恶劣，在那片穷山恶水，还孕育出了邪异恐怖的力量，毒蛊仅是表象，当驱尸魔施展起死回生之术时，歪打正着，顿时引发了阴死秽气，聚成怨煞巨脸。
倘若能运用这股力量，那便相当于悟道级强者，拥有破碎虚空，乃至更为可怕的战力。
“好！果然是吾之宝地！”
所幸驱尸魔实力低微，根本不知精深运用，只觉得平日蠢笨的尸蛊变得灵动非常，如臂指使，不由地大笑起来，挥手一指：“杀光他们！”
话音刚落，那些刚刚入体的尸蛊，顺着早已干枯的经络，闪电般来到心房处，随着噗通噗通的声响，死尸的心脏居然开始跃动，那些动作缓慢的阴尸们突然迈开干瘪的双腿，大踏步奔跑起来。
“怎么会这么快？”
甘罗脸色大变，行动缓慢的阴尸和健步如飞的阴尸，威胁力何止天地之别？
“撤！”
盖聂沉冷的声音回荡整个山谷，秦军令行禁止，立刻调转马头。
可惜迟了。
怨谷地形本就是一个葫芦状，口窄内宽，易守难攻，秦军虽仅千人，但骑兵调度不似步兵方便，还未来得及完全出谷，那些阴尸就追击着，扑了上来。
唏律律！唏律律！
恶臭的气息扑鼻而来，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胯下的战马，不受指挥，狂奔起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最可怕的是，那些秦兵尚未坠地，就见一头头拇指大小，闪烁着惨绿光芒的尸蛊，从阴尸的口腔中跃出，朝着自己脸上扑来。
“啊啊啊啊！”
无比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尸蛊入活人体内，并不向心脏处游走，而是直入大脑，吃空脑浆，取代中枢，借着残余的本能，扑向自己的袍泽。
“翻身下马！刀盾手向前，布铁龟阵，长戈兵，布雁翎阵固守，弓箭手，排列纵队，点以火油！”
眼见情势急转直下，甘罗面色惨然，初历战阵的他，有些不知所措，盖聂却是第一时间下达命令。
阵形顿时一变，秦兵干脆弃了不受控制的战马，变为步兵阵形，四周以刀斧长戈抵御，中间的士兵则纷纷取下背后的弓箭，再有人将火油点燃箭头，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八分揽月！放！”
伴随一声大喝，排成三列纵队的弓箭手，同时向半空抛射出了怒火流星。
箭雨带着夺命的呼啸，覆盖向一整片长条型区域，正是冤谷必经的出入口。
火海燃烧，熊熊而起，尸蛊虫终于弥漫出一股畏惧，阴尸大军为之一缓。
趁着片刻的缓冲时机，盖聂看向远方的马车，沉声喝道：“请公子出手！”
第二十一章 收取大道
“恐怕只能独自脱身了！”
眼见阴尸大军在火雨下经历片刻的畏惧，谷内铃铛声响起，它们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甘罗在少许的迟疑后，脸色无比难看，转身欲逃。
这场危机实在突如其来。
换成天下任何一处地方，单凭百毒王和驱尸魔的实力，加起来都敌不过甘罗一只手，即便有毒蛇和阴尸都不行。
但这里偏偏是长平。
四十万赵国士兵葬身，怨气冲天的长平。
狭小的谷口，根本限制不了阴尸的潮涌，它们层层叠叠，互相踩踏，远远望去，犹如冤谷探出一只弥天极地的手掌，要将秦军拖入幽冥死地，万劫不复！
“啊啊啊啊！”
秦兵何等强横，面对这一幕，甚至吓得瘫倒在地，所以甘罗知道，此战必败，不得不选择壮士断腕，放弃这支使团，逃回秦国。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使燕赵攻伐，秦国得利的出使大计，就要胎死腹中，甚至相国大人还会狠狠责罚，否则不足以服众。
这一刻，甘罗心中是万分不甘的，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在自知必死的情况下，总不能丧命于此。
“请公子出手！”
而就在这时，盖聂沉冷的声音响起。
“荒谬！”
甘罗一怔，不喜反惊，转过身来，发现那辆马车居然真的往这里而来，急急吼道：“你不要过来，速走！速走啊！”
他这当然不是一心护主，而是要弃车保帅，减轻损失。
护送使团的一千秦兵尽数葬身于此，已是大过，如果公子死了，那就是大罪，吕不韦都保不住他，唯有叛出秦国，投奔六国！
何况面对如此危机，恐怕只有正规的军团来此，才有一战之力，区区一人，又有何用？
“哈哈！只要掌握了这支大军，复国又有何难？即便是匈奴单于，也必须向我屈服！”
“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可笑！”
驱尸魔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威风中，百毒王则潜伏谷外，准备阻止秦国公子的逃离。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公子不仅不走，反倒主动驾车而来，简直是愚不可及。
“无双，找到太子殿下后，他能帮我们重建家园吗？”
远方观战的焰灵姬也松了口气，明知道从无双鬼处得不到回应，她还是饱含期待，甚至自问自答：“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公子！”
敌我双方几乎都认为大局已定，空桑和端木蓉的俏脸也不禁变了色。
实在是这一幕太过骇人，而在战前，公子似乎也没有料到，百越蛊术结合长平之地，会爆发出如此威力。
难得一次，她们没了信心。
“小场面，莫慌！”
顾承出言安慰。
战过元祖天魔，经过祭天之危，一路不知平复了多少灾劫凶险的他，脸色淡然，握住两女手掌。
两女娇躯一震，空桑身后浮现出太极鱼，阴阳对立，端木蓉周身则透出黑白二气，生死茫茫。
“此招名阴阳生死渡，细细体悟！”
当顾承的声音仿佛从无穷高缈处响起，太极转阴，黑白应死，两女只觉得眼前的天地陡然一变，一股昏沉沉晦暗暗的气流突然间扩散，死一般的沉寂，毫无半点先兆地骤然降临。
天空，无尽阴霾，大地，暮气沉沉。
一切生机活力全都荡然无存，一切都在无可抗拒中走向腐朽与死亡，那狂涌而来的阴尸大军，突然向前倾倒。
“不可能！这不可能！”
刚刚才沉浸在不可一世威风中的驱尸魔，陡然间放声哀嚎。
因为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尸蛊虫的气息。
尸蛊，这种百越特有的蛊虫，能令亡者的尸骨活动，仿佛来自于幽冥，但它们本身，却还是一种生灵。
而现在，就连尸蛊的生机都被抽取，那些阴尸自然就失去了行动能力，齐刷刷倒下，在惯性的作用下，堆积如山。
这就解决了？
不！
尸蛊的死亡仅仅是开始，凡事有利皆有弊，当此地的死气攀升到极致，连尸蛊都经受不住死亡，那股本源大道的力量也趁机爆发出来。
方圆十里的天地仿佛被剥离了一切生命的气息，暗淡无光，原本极富立体感的山川大地，变得晦涩抽象。
冤煞之气，如鱼得水，那冤谷上的巨脸无止尽地膨胀开来。
秦军心中不仅没有得救的感觉，反倒觉得一股更为沉重的力量死死压下，就连盖聂和甘罗挺拔的身躯都不禁晃了晃。
“这是什么妖法？”
藏于暗中的百毒王一个翻滚，匍匐在地。
一向以诡异难测为名的百越蛊术，称呼另一种法术为妖法，实在是难以置信！
阴尸大军瞬间覆灭，更为恐怖的力量却根本不被他们掌控，一旦爆发，岂不是两方皆杀？
同归于尽？
在最为深沉的绝望中，敌我双方的视线，下意识望向那辆不断逼近的马车。
那匹奔跑的骏马以及面容平静的公子，带来了最后的希望。
而顾承，从来没有让麾下失望。
当死气澎湃到极致，似乎分割出了一方小世界，内部苍凉孤寂，灰白昏暗，外界春意盎然，色彩鲜艳。
鲜明的对比下，是天地自发的调整，它们不容许突然间诞生的绝死之地，于是乎汹涌澎湃的元气开始涌入。
如果从高空来看，整个长平似乎开始旋动，如同一副巨型的太极阴阳图，冤谷成为了阳中极阴，顾承所在则是阴中极阳。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于是乎，当马车四蹄踏地，所过之处，满目苍夷的长平战场，突然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如丝如缕的春雨悄然洒下，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潜藏在大地深处的种子生机仿佛得了信号，奋力的汲取着营养，争先恐后的向着地面伸展。
出芽，长叶，抽枝，蔓延，无数的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仿佛刹那间经历了春夏交替。
一路走来，大地回暖，春意盎然，人间百态，生机无限。
携带着这样不可阻挡的气势，顾承松开两女手掌，让她们自行感悟，对着那冤煞巨脸，遥遥抓去。
百越蛊术！
无主大道！
来！
第二十二章 绝你传承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大道乃是天地所诞生的本源力量，当阴阳生死渡引四方之力压制长平一隅之地，再是四十万冤魂，怨气积累，那由百越蛊术所引发的冤煞巨脸，也无法嚣张了。
于是乎，当巨脸消散，巨石隆隆砸落谷口，将内部封闭之际，一条独角毒蛇，被顾承收入手中。
“哦？还附带着百越龙气么，倒是亏得吴越被楚韩所灭，不然这一战还要多费些手脚！”
顾承感悟着这股具现化的大道之力，露出欣然。
要知道大道本源，在仙武世界，对应的就是圣仙之境！
换成神武世界，更是真正的神级强者，远古神魔，神话传说里的存在！
而这个世界里，大道却被收摄，虽然不代表能一跃晋升圣仙，但一窥那个境界的奇妙，也是巨大的帮助了。
何况仙武大汉的圣仙境，还有一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