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皇室宗族要灭之，有六大家共保，也是数度逼退，可谓威风。
然而这一日，杨赐蓦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唤来亲信子弟：“去魂海阁看一看！”
魂海阁乃颍川荀氏的玄器，每每出战时，将子弟的魂魄印入魂灯中，随时勘察动向，用以救援。
此次百万联军开赴汝南，临行前自然也动用了魂海阁。
片刻之后，喧哗传来，哭声大起，那杨氏子弟大惊失色，扑了进来：“家主不好了！联军子弟，魂灯大批大批熄灭啊！”
杨赐猛然站起：“我杨氏损失如何？”
杨氏子弟微微一滞：“回禀家主，我族和颍川荀氏暂无伤亡，死的都是其他四家子弟。”
第三十二章 强攻河内
魂海阁中。
无数盏命灯层层环绕，最上是世尊境，然世家受限于昔日的一项约定，并无这等层次的人物，接下来是合相境，也就是六大家主和寥寥数位族老，不足二十之数。
巨擘已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般的人物，六大世家能聚集十多位，比起大汉明面上区区桥玄、平原王、渤海王三人，可要强盛太多了。
当然，如果算上吕布、赵云、黄忠诸将，太子麾下的实力又是不同，但倘若太子用这些精兵良将，与世家正面冲突，那就真的是内乱分裂，再无转圜的余地。
所以在凌云二十八将镇守边境之际，太子以河内司马为由，向世家宣战，六大世家接战，双方都是心照不宣。
表面上大汉依旧是国泰民安，暗地里最有权势的两方争斗，以此决定日后的大局——
是依旧沿袭皇权与豪门世族共治天下，还是世家垄断的局面被打破，寒门学子抬头，天子无上权威？
在半个时辰前，六大世家还信心满满。
然后，魂海阁内，群灯熄灭。
速度快到让一向城府极深的世家族长，都万万难以接受。
“不！不！”
颍川陈氏族长陈纪，就看着那漆黑的一片的魂灯，老泪纵横，连连摇头。
他的长子陈忠，论才气虽不及次子陈群，但身怀五岳镇灵盘，控制六合锁天阵，修炼天罡三十六变大神通划江成陆，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强者，魂灯熄灭，却也在眨眼之间。
不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陈纪身为一族之长，更在乎的是十五万家兵，近千精锐子弟，还有一尊合相境的族老。
此去汝南，全员覆灭！
这对于颍川陈氏而言，都是伤筋动骨的巨大损失！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陈纪终于按捺不住，放声哀嚎。
与他同样失态的，还有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吴兴沈氏三家的族长。
不用说，他们的族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如此一来，一个鲜明的对比就出现了——
四处方向漆黑一片，唯有两处魂灯明亮。
那柔和的光芒，落入此时的四位族长眼中，却是那么的刺眼。
“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杨赐双目半开半阖，陷入沉思，荀爽却是轻咳一声道：“太子离间，诸公切勿中计！”
话音回荡在魂海阁内，很快消失，唯独留下一片静谧。
四位族长看着魂灯，久久不发一言。
“告辞！”
最终，这令人压抑的安静，被陈纪愤恨的声音打破，其他三人也随之化虹离去。
能成为一族之长，更历经桓灵二帝离乱风雨的，岂会看不明白这是有意为之？
但看得明白，不代表接受得了。
凭什么他们四家损失惨重，弘农杨氏和颍川荀氏毫发无伤？
“杨公，太子所为，必有后招，我们该如何应对？”
目送四人离去，荀爽眼中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缕庆幸，旋即又变成担忧。
“袁氏覆灭，已成定居，河内司马，恐怕也守不住了……”
杨赐叹了口气：“老夫如今所忧，是那四家中，会有几族向太子投诚！”
“太子与他们结下了深仇大恨，岂会投诚？”
荀爽一怔，感到荒谬。
正如妖族所期望的那样，世家此次大败，死伤惨重，必然将这笔账算在太子头上，双方接下来，该不死不休了，怎会反倒屈服呢？
“因为你我两家，实力保存完全啊！”
杨赐睁开双眼，那看似浑浊的双目中，透出悸然：“昔日天下八大世家，分成上中下三等，还如何结盟？”
“是了！”
荀爽终于明白，悚然大惊。
原本天下世家分三等，顶尖为八家，二等世家十数，三等世家数十。
但现在，单单是顶尖的八大世家内，已是分成了三六九等——
汝南袁氏、河内司马近乎覆灭，无疑是最弱。
颍川陈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吴兴沈氏四家实力大损，所幸洞天完整，还未败落。
唯有弘农杨氏、颍川荀氏依旧强大，处于巅峰，进可攻退可守。
如此一来，世家一方就算赢了，也是杨氏荀氏得到大利；
相反如果败了，杨氏荀氏还能收缩力量，保全自身，那四大家可就成了太子接下来打击的对象，难保不会步上袁氏和司马的后尘。
不是挑拨离间。
胜似挑拨离间。
一切只看世家的私心，能不能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我与崔公一向交好，定要痛陈厉害！”
“老夫去见陈公！”
当然，即便看清太子所谋，知道极难抵挡，杨赐和荀爽也没有放弃之意，一顿手杖，向外而去。
然而他们刚刚出了魂海阁，就见天穹剧动，战鼓擂鸣。
太子来袭，强攻河内！
“这么快？”
当六大世家所布的众星无极阵，摇摇欲坠之际，杨赐的后背，彻底佝偻下去。
“完了！”
……
……
“河内司马，奸险巧佞，欺君犯上，诛灭全族！”
“鸿！鸿！鸿！”
十万宗室，齐攻河内，顾承双目空明，耳边回荡的，却不仅仅是圣旨，还有帝江的古怪鸣啼。
“都天神煞，既是杀阵，又是传承！”
他眼中现出灿烂的光辉，上古时期，先天魔神降世时，便得大道本源，十二祖巫，更是佼佼者，所占据的三千大道皆是排名前列，直指天地至理，其中帝江便对应空间之道，麒麟化身以十二妖王，阵法之力，运帝江空间之道，分割六大世家，灭四留二，无形中对空间大道，就有了一份宝贵的体会。
此时此刻，天地万物在他的眼中，再非原本的形态，而是变成了无数奇异的色光，由无到有，盘绕循环。
循着帝江的那抹本能，顾承挥手，于虚空中轻轻一切，一步迈入。
……
……
众星无极阵中，陈纪正在指挥族人，运转阵法。
但相比起以前的全力以赴，此时的他，眼中却有异泽萦绕。
“陈公！”
就在这时，威严的声音响起，当太子现于面前，陈氏子弟大惊失色，陈纪面色数度变化，却是挤出一抹笑容，拱手行礼：
“老臣见过殿下！”
第三十三章 好自为之
“颍川一地多名士，前有留侯，今有三君，真是人杰地灵，文曲所钟！”
“不敢与留侯相比，殿下，请！”
顾承以空间之道，直入阵法核心，陈纪心思莫测，不予驱赶，反倒见礼，挥袖之间，还在中央布置下一张石桌，开始亲自沏茶。
顾承落座，突然弹指轻点，一道灵光没入茶盅中。
顿时间，原本就香气四溢的灵茶更增一份勃勃生机，陈纪年岁已大，轻吸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恍有延寿之感，他瞳孔微缩：“恭喜殿下！三皇至尊道有成，重现地皇神农氏的风采！”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最早发现茶的正是神农，陈纪见识广博，认出顾承运用的是神农篇的灵韵。
“尚未入门，还欠缺几分机缘！”
顾承微微摇头。
能提升茶的品质，并不代表神农篇入门。
在伏羲篇和黄帝篇已成的情况下，倘若神农篇再成，他便是继刘邦和刘秀之后，第三位练成三皇至尊道的大汉天子。
可就是这一步之遥，迟迟无法迈过。
“事关三皇，普通的感悟已无效果，唯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修行之路，顾承心中有数，值此时机，对世家下手，更是深思熟虑。
倘若在登基前，就将内忧解决，那么不仅三皇至尊道可成，即使祭天大典上出现变数，世家也能安分许多，大汉不至于立刻内乱。
所以此刻，他来见陈纪。
两人对坐，众星无极阵内外，正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外面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阵眼核心处，却是两盏清茶，谈笑风生。
仿佛皇族与世家的敌对，汝南陈氏的惨重伤亡，根本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