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定定，再也不发一言。
……
……
“多谢诸位来援，大恩大德，必不敢忘！”
空苍崖上，袁毅一躬到底，姿态谦卑到了极致。
“吾等世家，守望相助，同舟共济……”
杨彪看着袁毅，眼神中带着审视。
他们虽然不相信荀攸毫无根据的推测，但心中也多了提防。
此时杨彪的左目便闪烁着缕缕电芒，一道带着无上威严的光束，通过袁毅的双目，射入他的灵魂之中。
此乃弘农杨氏的玄器电阴雷阳珠，据传乃是雷部天神之宝，阴阳阖辟，雷霆震发。
雷霆者，天之号令，本就有吞魔食鬼，扫荡妖氛之能，对于妖族的克制性更是极强。
倘若袁毅是妖族所变化，无论手段多么巧妙，都无法瞒过电阴雷阳珠，但事实证明，袁毅仅仅是目光一闪，就承担下来。
杨彪心中一定。
未显化原形，证明袁毅不是妖族伪装，目光闪烁，则代表心中有鬼，对此杨彪毫不奇怪。
世家中人，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多了，如袁毅这种替补上位的无能者，更是满肚子见不得人的算计，他若是君子坦荡荡，那才不对劲。
可别说袁毅，接下来六大世家所为，就诠释了什么叫赤裸裸的欺压：“……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袁氏坐拥两大洞天，可不是长久之道啊！”
袁毅闻言脸色立变。
“我等劳师动众，千里迢迢来此助你退太子，看的是昔日情分，救人救到底，自然要予你忠告！”
陈忠冷声道：“周阳洞天和玄阴洞天，如今的汝南袁氏已然护不住了，与其被太子所夺，还不如暂寄我等之处，六家相守，日后袁氏重回天下顶尖世家行列时，再度归还！”
“你们欲夺我袁氏洞天！不可能！不可能！”
袁毅咬牙切齿，断然拒绝，气得胸膛起伏。
“我等六大家，不可能日日夜夜守住汝南，一旦离去，太子再攻，你如何防范？”
荀棐轻咳，语气中带着劝解：“袁毅，切莫意气用事，唯有失了洞天，太子才会饶过汝南袁氏，你们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众人连番上阵，威逼利诱，袁毅脸色逐渐惨白，最终身形摇摇欲坠，泪水滑落眼眶，悲愤交加地吼道：“你们趁火打劫，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果然无能！”
男儿有泪不轻弹，六大世家子心中不屑，等待袁毅哭够，刚刚挥手，就见不远方的汝南，突然山摇地动。
“不好！太子攻入洞天了！”
第三十一章 区别对待
“袁毅，你还迟疑？”
眼见汝南虚空震荡，六大世家却是老神在在，作壁上观。
他们对于周阳玄阴两大洞天，是有觊觎之意，袁氏洞天千年积累，令人眼热，若能六家平分，各得本源，此行所获就实在巨大。
但六大世家最根本的目的，是不让袁氏被灭，打破世家特权，底蕴更要防止被皇室得去，让太子一党实力大涨。
牢记这点，宁可洞天被毁，就是无欲则刚。
当然，在杨彪等人看来，以袁毅的懦弱，绝对会屈服。
“好！我答应！我答应！”
果不其然，眼见袁氏主宅开始翻天覆地，袁毅哀声吼道，五指一展，两枚洞天密钥交了出来。
“明智之举！”
杨彪接过，予以炼化，很快感受到两股浩大的本源，眼中露出大喜之色。
事不宜迟，众人身化流光，投入青冥舟内，数十位无双星命境强者，开始将星力灌注，伴随着无数符文禁制闪耀，天罡神通一一催动。
咫尺天涯！大小如意！正立无影……
世家传承，神通变化，玄奥绝伦，众人齐心协力，竟是将三十六门大神通全部施展，攻守一体，万劫不侵。
“破！”
做好万全的准备，硕大的传送法仪自虚空浮现，青冥舟立刻没入其中。
在洞天密钥的指引，浓郁星光的包裹下，这艘神舟仿佛真的变成了横渡彼岸的超脱之器，倏然间破开壁障，直直出现在洞天核心。
印入眼帘的是两方混战，一方妖气森森，手段邪诡，层出不穷，另一方则是袁氏家兵，士气低落，节节败退。
若不是还有两大玄器离火焰精旗和太阴罗网抵挡，袁氏早就一败涂地了。
“布阵！”
陈忠一声大喝，六大世家令行禁止，齐齐取出阵旗挥舞。
霎那间，六面光芒万道的旗帜迎风升起，按两仪六合之位分列，整个洞天都是一静。
“颍川陈氏！六合锁天阵！”
目睹这一幕，袁毅咬牙切齿。
颍川陈氏的先祖乃陈胡公，也就是商末周初第一批被周武王分封的功臣，建立陈国，留有此姓，这六合锁天阵的前身六合定天阵，便是武王所创，专为稳固洞天。
但后来到了周幽王，却将六合定天阵变为六合锁天阵，烽火戏诸侯，肆意困守掠夺诸侯的洞天本源，一字之差，天地之别！
“收！”
此时六面阵旗迎风招展，镇压六合，便是将天地规则性地切成了六份，随着六大家齐齐高喝，整个玄阴洞天竟是脆弱如薄饼，直截了当地一分为六，各自向着阵旗投入。
他们将汝南袁氏的洞天本源都给夺走了，太子还能拿到什么？
由此可见，自始至终，六大世家就没准备帮助袁氏硬挡太子的攻势，而是以夺代守，用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大的利益。
“死吧！统统去死吧！”
袁毅看得目眦欲裂，嘴角却又扬起一抹森然的杀意。
“果然有诈！”
只因下一刻，杨彪等人的脸色就是一沉。
明明洞天密钥是真，雄厚的本源尽在咫尺，但六合锁天阵锁拿来的却是一片虚幻，根本不是真正的玄阴洞天。
“明澈万里！”
六大家当机立断，各自取出玄器，没入阵旗之中，顿时间旗门飞涨，六道金光霞彩，笔直冲天而起，直上千丈高空。
闷哼声传出，青丘一族的虚蜃幻境直接被突破，空间如涟漪般层层荡开，整个玄阴洞天大变了样。
再也没有两方敌对，而是一群气息浩大的妖族，呈天罗地网将青冥舟围在当中。
“真是妖族？”
当十方妖众现于面前，杨彪立刻想起了荀攸的猜测，眼中露出些许懊恼之色。
悔不听公达之言！
“且慢！”
懊恼归懊恼，妖族也有妖族的好处，定不是与太子一条心，杨彪虽惊不乱，声音朗朗，传遍四方：“不知哪位妖王做主，可否出来一见？”
“嘿！”
天魅狐王独具魅力的低沉嗓音：“文先尽管放心，一切按说好的来！”
“挑拨离间？不知所谓！”
杨彪微微怔然，旋即轻蔑一笑。
这妖族不仅认得他，还按照人族礼仪称呼表字，亲热话语更是意有所指，显然别有所图。
只是在世家子面前，这等小小伎俩，未免显得可笑。
但接下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地仰首望天。
“鸿！鸿！鸿！”
因为真正的威胁，根本不是团团围住的十方妖众，而是六大阵门之上，一座苍凉古朴的都天祭坛。
顾承负手而立，双目微闭，站在祭坛中央，十二妖王旋转环绕，齐声发出古怪的高喝。
相比起洛阳城内，此次都天神煞阵再非仓促立下，十二地支早早立着十二尊面目狰狞，煞气冲天的虚影，一股直叫万物俯首的洪荒之气，默默酝酿。
而当妖族暴露，这股浩瀚肃穆的力量，化作滔滔洪流，直直涌向其中一尊祖巫时，那原本模糊不清的虚影，开始飞速凝实。
这正是顾承接手上古杀阵后，所做出的改变。
与其让力量分散，连十二祖巫皮毛之力都施展不出，倒不如专精一位，虽然也无法恢复祖巫上古时的赫赫神威，但至少能将大道之力还原一二。
这一刻，顾承身后浮现出一尊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的先天魔神来。
帝江！帝江！
难以形容其威势，仅仅是一道庞然的身影，九分模糊，一分凝聚，那种压倒性的威仪，已然令青冥舟上的所有世家子，思维与灵魂都为之颤栗。
“不！”
饶是杨彪平日里心志无比坚定，这时亦是浑身震晃，摇摇欲坠，心中生出绝望。
他终于明白，荀攸为何偏偏对妖族如此提防。
世家向来以底蕴深厚著称，手段可追溯到千百年前，春秋战国，个个大有来历，尊贵不凡，可与曾经的巫妖两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都天神煞，祖巫之威！”
待得顾承睁眼，手掌一翻。
一股令天摇海倾的无上神威，在他五指翻转间轰然压下，六门阵旗立刻被撕碎，连青冥舟都轰然破裂。
“太古陨石！”“禽天罗杖！”“孽龙鞭！”“五岳镇灵盘！”……
六大世家纷纷怒吼，各种玄器飞出，撼天动地。
可惜无用。
就见地水风火汹涌暴走，混沌初开，空间碎裂，整个洞天被切割出六方，六大世家，百万联军旋转着投入其中，瞬间消失不见。
……
……
河内。
单从地理位置而言，河内处于天下之中，南依黄河，北缘太行山脉，山河所围，交通便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光武刘秀据河内为根本之地，进而争衡天下，因此也有宗室不宜典三河的惯例，以防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正因为太过重要，寻常世家才不会选择在这里扎根。
成龙则腾飞九天，灭族则赤地千里。
在杨赐荀爽等老成持重的家主看来，司马氏扎根河内，无疑是昏招，以致于有今日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