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
“厉老爷!”
一老一少两条狐狸,见面相视一笑,打了一个招呼,旋即哈哈大笑。
寒暄几句没有营养的废话,陈志越被厉家父女请入座。
厉和也不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上次委托陈志越的事情。
陈志越牢记北边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喝,笑容换上愁容,叹了一口长气:“哎呀,厉家这个事情,不好办啊。我有帮忙说话了,上个月还专门为了你们出次海,可谈来谈去,家里还是那些要求,厉家必须给出一点诚意,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又是要诚意?
如果能给的话,我特么早就给了,用得着约你陈志越两次出来,给大家演绎什么叫做与虎谋皮吗?
还有十年啊!
这要是交出底牌了,那么接下来的十年,厉家要如何熬过督府的打压?
厉和收起七八成笑容:“不好办,那就是有希望办。
陈老弟,大家明人不说暗话,究竟要我们给出什么诚意,给出来后,北边有什么反馈,这些你总得说个明白吧?”
“呵呵,我陈志越又不是你们厉家的人,我怎么知道你们厉家能给出什么样的诚意。厉老爷,你这样是为难我啊,至于反馈,我这点倒是可以根据你们给出的诚意帮你们估摸一下,大差不差的。”陈志越微微笑着,低头饮茶,哼起小曲。
厉和眉头紧皱,厉慧忍不住开口:“陈先生,这样谈法,我们厉家太被动了。”
“厉女士,如今是你们有求于人,主动一点,不是很合理吗?又不是北边委托我想办法统战你们的,请分清楚主次问题,然后再和我说话,OK?”陈志越提高了语调,看着厉慧的眼神很冷,冷到对方不敢对视,尴尬扭头避让。
这一幕,让厉和大为光火,自己还没考虑清楚如何接话呢,厉慧就抢答了,要是你能怼到陈志越不得不让步还好,偏偏怼完对方一强硬,你这边就怂了。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慧,你出去问问管家他们,看看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陈先生是贵客,可不能疏忽,丢了我们厉家的颜面!”厉和开口赶人,眼神带着警告。
厉慧知道自己刚刚添了乱,这会儿父亲生气,她不敢反驳,只是恨恨看了陈志越一眼,起身大步走向厨房。
厉和看都不看她一眼,用茶夹给陈志越夹了一杯工夫茶:“陈先生,我这个女儿不成器,又得罪的地方,你别和她计较,哦,对了,我有些藏品,不知道,你有没兴趣陪我过去书房看看?”
藏品?
那就是说,你这条老狐狸,终于肯开张底牌出来咯?
陈志越淡淡一笑:“当然有兴趣,既然您诚意邀请了,陈某肯定要去开开眼界的。”
一听对方在诚意两字加重了语气,厉和就知道对方听出自己的意思。
暗暗叹了一口气,厉和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那好,我有一点上任总督大人有关的藏品,这边请。”
第527章 火水回港
一个钟头后,陈志越被厉和亲自送到门口,二人言笑晏晏,前者上车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密码箱。
“开车。”与窗外的厉和挥了挥手,陈志越摇上车窗,冲着肥沙吩咐道。
肥沙应声踩下油门,银色的宾利缓缓启动,逐渐加速离开太平山。
厉和站在门口,目送宾利远去,之前被他打发去看顾酒宴的厉慧走到他身旁,疑惑问道:“阿爸,您不是说要留陈志越吃饭吗?怎么他就走了?”
“吃什么吃啊?他不怕我下毒,我还怕他吃后回去假装中毒诬赖我呢!”厉和冷冷一哼,扭头看向这个怎么教都没有什么进步的独女:“我们就算成功靠拢老家,也与他陈志越是敌非友。
如今我和他能够坐下来聊两句,那是目前,他在老家那边地位太高的缘故。
你要分清楚这个点,要不然,哪天被他卖了还得帮黑心越数钱。”
说完,厉和一边摇头,一边走向屋内:“阿慧,上点心吧,我这个年龄,撑不了多久的。”
看着一直给外人一副病恹恹模样的老豆起身走回楼上房间,厉慧撇了撇嘴角,这个撑字,您这条老狐狸可是足足撑了20多年了。
同一时间,从厉家离开的陈志越,没回浅水湾的宅子,而是直接过来西贡码头,将装有上任总督贪污罪证的密码箱交给大口九,让他亲自送去粤省,交给游领导。
大口九是粗人,越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哦了一声,接过箱子招呼手下准备开船。
加钱武叼着香烟倚靠在码头围栏:“越哥,这箱子这么重要,您怎么不亲自与家里人对接呢?
呐,我不是信不过阿九。
我是觉得,阿九他的嘴巴那么笨,十斤功劳,从他嘴里说出来,最多剩下六斤,这样处理,太不值啊。”
陈志越浅笑了一下,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你以为英国人的制度和家里一样啊?
一个上一任的港岛总督,走伦敦大街都没人理会的小透明,你以为他还存有多少影响力?
我信不过厉和,厉和信不过我,这种情况下谈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少政治价值?”
加钱武闻言表情严肃起来:“玛德!死老鬼用一箱子废纸糊弄您?
越哥,我看,得让小弟们给厉家一点教训看看了!
龙城帮只是渐隐,又不是熄火,一个糟老头子,他活腻了吗?”
海风凌冽,加钱武激动之下,嗓音也没怎么去刻意控制。
二人周围十来米的小弟们,个个依稀听到只言片语,瞬间就激动了。
“阿大,是不是要抽签做事了?”
“我每日搬货苦练的百斤臂力,终于等到机会为公司提刀了!”
“三年啊,从四九熬成老四九,总算有机会表现了。”
“厉家?哪个厉家。”
“挑!管他是哪个厉家,就帮里定下的抚恤金和战死待遇,太平山总督,我都照砍。”
……
眼看这帮人,一个二个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眼神赤红围了过来。
陈志越艹了一声,丢下手里的香烟:“干嘛呢!干嘛呢!
谁说要砍人了?回去工作,回去工作,别整天胡思乱想!
什么帮里定下的抚恤金和战死待遇?
那是公司给你们买的工伤保险啊我艹!”
能将陈Sir逼到爆粗口的情况已经不多,见证陈志越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的加钱武,笑呵呵站在一旁看热闹。
陈志越骂退他手下这帮马仔,旋即瞪了他一眼:“当现在还是十年前收鱼市,打西贡呢?”
加钱武抓抓后脑勺,尴尬笑了笑。
隐龙头在场,在码头开工的龙城帮众,肯定是听陈志越命令。
何况,众人直属大佬加钱武,如今还站在越哥背后,不停用眼神驱赶众人。
没能捞到传说中做事扎职的机会,这帮整日在西贡码头吹海风摆造型享受日光浴的龙城帮众,个个都很惋惜。
他们三步一回头,沮丧挪着脚步,回到各自的岗位。
加钱武指着这群家伙笑骂道:“越哥,让您见笑了。
信一三年没开香堂给大家扎职,这些小弟们,一个个想做事想疯了。”
“三年没给名额扎职,可是每月不止有三人升职加薪!”陈志越竖起眉毛,眼神不善看着加钱武。
这要是别人在场,哪怕是十二少,怕也是不敢造次了。
可加钱武身为第一个拜在陈志越门下的马仔,忠心、资历不管在陈记还是在龙城帮,他都是第一人。
笑嘻嘻凑了上来,阿武低声解释起来:“是是是,陈记每个月,确实有安排名额给兄弟们升职。
可江湖人出来混,除了钱,最看重不就是这个身份问题嘛。
如果这帮扑街的眼界有您一成高,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出来混了。”
加钱武能被陈志越委以重任,坐镇西贡码头这个要地。
最关键就是这家伙,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莽夫,相比电影里面好学的人设,这家伙在陈志越的影响下更加好学。
今日行为这样反常,陈志越对他眯起双眼,玩味说道:“阿武,你今天话里有话啊……
喂,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的。
虽然江湖上的事,自从我加入警队以来,就很少过问了;
但也不至于你与我疏远到需要借厉家这个事情,才敢向我开口吧?”
一看陈志越看穿自己的意图,阿武也不装傻了,请陈志越过去自己办公室饮茶详谈。
煮水烫壶下茶冲泡,受陈志越日常喜爱饮潮州工夫茶的影响,加钱武这帮亲信,一个个都是渐渐养成饮茶谈事的习惯。
动作娴熟给陈志越冲上一杯,加钱武看了一眼外面:“越哥,我们大家都知道,您和龙卷风计划将整个龙城帮洗白上岸。
可是,下面的小兄弟,其实还有很多人不理解你们的做法。
还是那句话,出来混的,没脑子正常,有脑子反常。
我的想法,您和信一提一嘴,尽量每隔一段时间,放几个名额出来给下面人的上位。”
说完,加钱武眼巴巴看着陈志越,他其实还有一些话不敢说出来,那就是今天这番劝告,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受到龙城帮许多中层的委托,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这个合适的时机对陈志越开口的。
龙卷风目前,光是委员或者会长的头衔,他的身上最少有七八个。
大部分的时间,龙卷风是代表老家的国术团体或者机构出国访问。
这位龙城帮创帮祖师,别说加钱武现在难以见到,连信一都不知道一年能不能见上三次面。
无需陈志越吩咐,他们这帮龙城帮高层都知道。
张少祖的名头越是显赫,龙城帮就在爱国民间团体这条赛道走得越远,大家等闲不会拿帮务去叨扰他。
所以,能够影响到信一,就剩下陈志越一个人了。
至于加钱武他自己,论私交,他够格去和信一谈,可谈身份,他与信一依旧差了一个辈分呢。
龙城帮有两位龙头,信一是明龙头,陈志越是隐龙头,加钱武对应阿鬼,分别是这二人的头马。
听完阿武的建议,陈志越沉思了片刻:“倒是我疏忽了……没错,龙城帮现在还不能失去野性,毕竟,距离家里接管这边,还有一段时间呢。”
揉了揉额头,陈志越看着加钱武笑道:“信仔有点矫枉过正了……
行!趁着有时间,你去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我在西贡,今天约他过来一起吃海鲜火锅。”
看到陈志越接受自己的建议,加钱武展颜笑道:“好,我马上就去联系他。”
接到加钱武的电话,信一很快就带着鬼仔权,以及几个龙城帮老人过来。
而让陈志越意外的是,与信一同行的,居然还有火水这个掏空和义盛老底,躲了几年没有露面的家伙。
“越哥、武哥,是我啊,和记火水。”点头哈腰,指指自己的鼻子,火水抢先做了自我介绍。
陈志越戏谑递给他一支香烟:“知道,以前和我们合作很愉快的火水哥嘛。
话说,鸭梨在警署报备的寻人启事还没撤呢。
你前些年也是捞够本,我都安排你跑路去越南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越哥您放心,我这次回来,不管黑道还是白道哪边刮出我,我都会闭嘴不乱说的。”听出陈志越言语里面的警告,火水惊恐做出保证。
陈志越敲打了他一句,眼看这人识相,也就没有继续威胁他,转而问些东南亚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