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淳双眼微微一动,作为多次被黑心越坑蒙拐骗的受害者,他已经很有进步了,最少不用猜也能估摸出对方的意图。
飞快报出一串号码,关淳就将电话挂掉。
而不用他等待多久,当天下午,陈志越就联系上了厉和。
双方不用废话,直接谈起主题。
“厉先生,你们厉氏集团体量这么大,是优质的港商,请放心,我会将你对老家的善意传递过去的……”陈志越这些场面话,现在是越说越溜。
电话这边,刚刚进门躺下准备休息片刻的厉和,却是听出对方想要白嫖自己的意图。
捏了捏鼻梁,厉和打起精神:“那就有劳陈先生了,说真的,厉家以前走了不少弯路,没有朋友带领觐见,如今已经洗干净手脚的厉家,还真没有勇气和家里的人见面。
现在,有了您这句话。我这把老骨头就放心了。
对了,彤哥转股份给我们那件事,就是、就是两个月前,我还没进医院那件事啊,我得和你说声谢谢,没有你在后面支持,彤哥从哪变出那堆股份?”
陈志越眨眨眼睛,很警惕没有承认:“我不知道厉先生您在说什么?彤哥卖股份给你,那是他的事情,早在这个项目成立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就认实物股票,至于你们怎么交易,那是你们的事情。”
暗骂陈志越滑不留手,自己都冒着被英国人清算的风险主动走出第一步了,可对方却连这点信任度都没有。
“是是是,要不然,得说陈先生您高啊!”厉和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借题发挥讽刺陈志越,还是真的佩服对方脸皮厚。
俩人都是想要不落把柄,从对方这边得到好处或者承诺。
结果就是老小两只狐狸斗法了快半个钟头,该谈的事情没有谈出结果,不相干的废话反而说到口干舌燥。
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陈志越率先收线,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将听筒挂下。
电话那头,太平山厉家,厉和掏出一条手帕,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
一旁的厉慧接过电话听筒,摆回电话座机,然后端起茶几上微微凉掉的参茶递给父亲。
厉和了一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难啊!这个家太难当了,英国人要我们为他们冲锋陷阵,老家人要我们提供英国人的情报。
可不管是哪方,偏偏连个兜底的保证都不肯给。
扑领母,逼急了我,我干脆变卖家产去瑞典渡过余生得了。”
厉慧笑笑没有接话,对于这个老父亲,她太了解了,传统老一辈的人,谁想有一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所以,说来说去,厉和所有不满都是冲陈志越来的,对方想要白嫖厉家,可是厉家担心这会儿配合了,十年后港岛被收回,却被老家翻旧账。
因为,自从英国人来到港岛,厉家为了发展,可是做出许多伤害本地华人,以及外来港岛避难的华商巨贾的利益。
第526章 开张底牌
有关厉家想向老家靠拢的意向,陈志越没有选择捂住,只是故意吊着,足足拖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消息报上去。
老家对于港岛这边的华人势力,谁忠谁奸门清呢!
果不其然,老家很快给了回复约他去老地方见面。
公海之上,鸥声阵阵。
一艘从外表上来判断与战舰相似度99%的粤省渔船,正随着海浪起起伏伏,而距离此船后几十米,还停着一艘载着几个集装箱的货船。
“厉家的事情,上面开会之后决定,由你全权负责糊弄。
简单来说,一个要求,他们既想靠拢过来,总得主动交出一点诚意。”
杨领导端着搪瓷杯,一边饮水,一边说话:“至于他们要求的,你可以代表家里给出口头上的承诺。”
带着王建军、黄大文坐在对面的陈志越,眨眨眼睛:“口头上的?”
“没错,口头上的。”杨领导板着脸点了点头。
他本想装得严肃一点,可被陈志越看得尴尬,最后无奈笑道:“反正,什么饼都能画,你画多大都可以,至于10年后我们认不认,那就到时候再说。”
这话一出,船舱里面骤然静了下来。
还到时候再说呢……等过多十年,厉家就是一只肥得流油的绵羊。
到时候上桌肯定没问题,只是那会儿,厉家的身份是食客,还是一盘菜?
陈志越面色淡定,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早有预料。
陪坐在他右手边的黄大文,眼皮就狠狠跳了一下:“哇,那不就是吃完饭,翻碗底……”
话没讲完,黄律师及时捂住自己的嘴巴,对着循声看来的杨领导讪讪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晕、晕船,刚刚说胡话呢,您别见怪。”
陈志越拆开一包华子,借着递烟帮他解了围:“行,既然家里边放权给我,那我知道怎么做了。
不过,按照我手头掌握的消息,厉家在南方数省,也是认识不少人的。
如果这些人,将关系找到北边,而我这里给厉和画了饼……”
杨领导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陈志越在担心什么了。
“不用担心有人给厉家承诺,结果却让你来扛雷。”接过陈志越递来的香烟,杨领导在衣兜掏出一个芝宝:“有关厉家的事情,会议上面定调了的。
在这种前提下,谁敢给他们承诺的,不用怀疑,指定骗子。”
陈志越恍然点头:“哦,那行,我明白了。”
杨领导面露笑容,举起搪瓷茶杯与陈志越碰了一下:“有些人,平日里缺德事做多,哪天被骗个倾家荡产,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嘛。”
“那是相当合理!”
……
到了这个份上,陈志越出海代表着什么,对于港岛黑白两道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得知这个黑心越出海,耐心被消耗得接近为0的厉和,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让他气愤的是,黑心越早上八点在西贡码头上的船,午间11点回来,然后就又没回信了。
接下来这个月,厉和从打电话打听,再到打发女儿厉慧过来浅水湾询问,低血糖都快急成高血压了,就是不见陈志越在结果上面松点口风。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问到北边对厉家的态度,黑心越就顾左右而言他,哈哈尬笑说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一日又一日,眨眼又过一个月。
厉和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给陈志越打了多少通电话了。
正当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变卖家产,直接带着家人跑去瑞典或者瑞士避开港岛这个旋涡的时候。
陈志越的回信终于来了对于厉家的主动投靠,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这一个月来,前前后后,开了很多次的会议。
如今结果出来了,就是等厉家先给一个诚意出来,再评估后续如何开待遇。
太平山,厉家。
继上次买股份之后,时隔二个半月,彤哥再次受邀过来做客。
放下茶杯,彤哥望着相比两个半月前,苍老了接近十岁的厉和:“厉老哥,你有心事吗?看上去气色很难看啊,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地方?”
“老弟,大家认识几十年了,有些事,我也不用瞒着你,说句顶风险的言语,厉家以前一直都在帮英国人做事,立场很容易带来成见。”说了几句场面话,厉和挥手让厉慧去取事先备下的东西。
彤哥笑而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厉慧起身离开,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一个文件夹。
彤哥接过来看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变:“这两块地,我有印象。
我记得值不少钱呢!
我之前曾经好奇,当初在拍卖会上与我竞标的陌生面孔背后站着谁,现在终于知道答案。”
知道任由彤哥继续说下去,双方之前和谐的谈话气氛,肯定消失不见。
因此,厉和不等对方说完,强行抢过话来:“郑老弟,你不用说了,厉家连八亿五都舍了,难道还舍不掉这两块地?知道你心念念,我今天既然拿出来,就不打算收回去了。”
彤哥笑了笑,将收纳地契、以及相关开发文件的文件夹合上:“无功不受禄啊,这俩块地,当年拍卖的价格不好说,反正我估计,这会儿怎么也得值个两三亿的。
今天老哥请我过来又吃又喝,现在还要我白拿,如果不说明白一点,我不敢伸手。”
你鲨鱼彤还有不敢的时候?
厉家父女内心暗暗冷笑,而且厉慧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就得自己张嘴了。
轻咳一声,将彤哥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厉慧将厉家有事托付给陈志越,而后者直到现在没有回复,现在希望彤哥能够伸出援手,促成此事。
担心说得太白落人把柄,又要暗示到对方理解自己的需求。
厉慧这番言辞相当隐晦,好在彤哥来前,已与陈志越通过气了,知道对方想要自己这个专业中间人做些什么。
想了想,彤哥点头接下此事,并且保证,如果能说服陈志越帮扶厉家一把,对方今天拿出来的这两块地皮,他就笑纳了。
可万一陈志越那边讲不通,那么他也不占厉家的便宜,届时,两份地契如数奉还。
能够谈出这个结果,厉家也是满意的。
彤哥做事一向都是雷厉风行,收起地契起身离开。没有任何套路,当晚直接过来浅水湾找陈志越。
当晚、陈家。
陈志越听完彤哥所讲,表情平淡摇晃着手上的威士忌酒杯:“看来,厉老鬼被我吊了两次,耐心已经接近消失。行,彤哥你明天联系他一下,就说我在下个礼拜日有时间,如果厉家方便的话,我准备上门拜访。”
将厉家父女当成笑话讲的彤哥,当场就收起了笑容:“喂,阿越,你不会真要帮他们搭桥接触老家吧?
厉家发家靠什么,你肯定知道的。家里边对那种东西一向都0容忍,我劝你不要因小失大,为了帮他们,闹到最后自己被相关部门排斥啊。”
“放心啦,我这点分寸还是有的。”陈志越莞尔一笑,谢过彤哥帮忙从中走动,将对方送到门口。
彤哥临要上车,再次拍了拍公文包:“喂。你既然说能收,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真的,这2块地我记挂好几年了,一直不知道鬼佬给了厉家。
竟然今天你说可以收,那我就收下来,连同之前买的一些边角料凑成一个楼区开发。”
“没问题的,如果不能收,我肯定不会和您客套。既然答应你可以收了,那就没有隐患。”陈志越很体贴帮彤哥关上车门:“接下来的事情您不要管了,交给我去和厉家谈就好。”
……
隔日。
厉和从眼线的口中得知,昨天彤哥确实过去浅水湾找陈志越谈话,而且对方还将彤哥送到门口上车。
通过眼线描述的现场,厉和对于自己托付的事情,终于恢复了几分信心。
好在,这次陈志越没再拖时间了。
周六,王建军一个人来到太平山,带来陈志越的口信。
厉和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期待与黑心越的见面,打发王建军回去之后,他命令管家佣人做好迎接贵客的准备。
等到隔日早上,陈志越的座驾宾利车,缓缓停在厉家门口。
推开车门下来,陈志越有些感慨看了一眼周围:“厉女士,你们厉家果然是底蕴丰厚,这房子得修不少钱吧?如果我没看错,仅仅入门进来这个喷泉,就得从西方请人过来实地设计和修建的。”
“陈先生见笑了,比不上陈家,比不上的。”厉慧嘴上谦虚,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得意。
她哪知道,陈志越这是在考虑,接下来得从厉家身上榨出多少油水才算合理。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厉家的会客厅。
厉和双手拄着拐杖,以前灰白相间的头发,如今过去2个半月,已经彻底变成银色。
或许是为了表示对这次会面的重视,今天的老厉他还抹了发蜡,认认真真将每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副标准的沪上老派绅士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