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姑且不说，就凭杨锦荣敢抓住机会，拿前程出来搏这一把，扛起众人这次行动的主要责任，杨Sir就要比方Sir靠谱得多了。
方组长额头迅速渗出一粒粒黄豆大小的汗水，对于当众将军自己的杨锦荣，他既是怨恨，又有佩服。
恨对方都被上面当做肉中钉眼中刺了，为什么不肯装傻一次，老老实实帮自己扛起这个黑锅？
服对方身处逆境，居然还有勇气抓住机会与自己讨价还价，别的不说，就这份东西写出来，万一这事真能交代过去，那杨锦荣在内部调查科这个部门就彻底站稳脚跟了。上面几个大佬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其他伙计的看法。
权衡十几秒，方组长收起面上刻意装出来的笑容，指了指杨锦荣：“行，我写给你，杨Sir。”
“Thankyou。”杨锦荣淡淡一笑，打开对方刚刚硬塞过来的文件夹，抽出一张带有部门标记的便笺递了出去。
方组长冷哼一声，接过来迅速写出一份临时病假，并且在上面写清楚将行动指挥权临时交给杨锦荣。
“哟，各位内部调查科的同僚，你们怎么还没走？哦，是不是在商议午餐的问题呢？”陈志越带着华叔、黄耀炳等人，分开了围观的人群：“我们警队确实没准备，不过，我私人可以安排一个餐厅帮你们解决。”
方组长黑着脸没说话，杨锦荣却是主动推开车门下来，走到陈志越几人面前一一握手：“不用不用，陈Sir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是方组长他身体不舒服，托我将一份请假条带回去转交给上边而已。”
“方组长身体不妥？”陈志越收到杨锦荣打来的眼色，果断抬高了一个语调。
接过杨锦荣主动递来的便笺，陈志越扫了一下，立即将刚刚发生事情猜出七七八八。
暗道一声瞌睡有人送枕头，陈志越无视姓方脸上那副难看的表情，掏出大哥大说道：“有病不能拖，方Sir，我马上叫玛丽医院派部白车过来载你。放心，这个医院的鬼佬医生我都很熟的，不医直你，不会放你出院的。”
方组长不断说着不用麻烦，可到了这种时候，谁还在乎他的意见，杨锦荣用敢打敢拼敢负责收获同行这帮内部调查科伙计们的尊敬，直接下令收队离开。
黄耀炳和打横黎一左一右，控住姓方的，后者嚷嚷不听，下一秒，嘴巴都被塞住了。
玛丽医院的白车很快将这位陈先生专门吩咐，务必医直的病人带走。
而这个时候，杨锦荣已经带队回到内部调查科，飞快将所有人的笔录口供整理出来，写成一封详细的行动报告。
内部调查科的几个头头，早在优德总督下令‘三司’调查这次联名请愿书事件开始，就有预感这波需要与港岛警队如日中天的陈系怼上。
陈志越有多恶？
被吞并的关家、被整残的李家、默默认怂的方家都可以当证人的。
内部调查科这几个头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斗不过势力庞大的陈系。
所以，如果办妥督爷交代的差事，顺便准备一个黑锅侠，就成为几人的共识。
隔日！
看完杨锦荣交上来的材料，内部调查科几个头头表情没有多大变动。
事隔一日，方组长当众掉链子，早就传得四处都是了。
他们昨晚都有打电话去医院，想要询问对方为何临阵脱逃之前，没有按照出发前商量好的剧本上演？
嘱咐你伺机糊弄杨锦荣当负责人而已，你为什么要留下字据？
而且。你特么还在陈系一大帮高层的面前留下字据？
玛丽医院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都能打得通，可不管是谁，得到的答复都是方姓患者正在手术中，不方便接电话……
真是法克到家了！！！
内心暗骂方组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几个内部调查科的高层，耐心看着杨锦荣交上来的行动总结。
杨锦荣表情严肃，端端正正坐在会议室最靠门的沙发上。
“杨Sir。你的报告，基本上没有问题，这样吧，你准备一下，10分钟后，陪我们过去总督府，亲自与总督大人做汇报。”
“Yes sir！”
……
1个钟头后。
总督府，优德鬼佬听完杨锦荣的汇报，紧紧皱着双眉：“你们内部调查科就查出这个结果？”
“总督大人，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事实确实就是警队各位大Sir一致认为，曹达华处长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杨锦荣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坚定说道。
优德总督收回目光，看着手上的报告总结：“杨Sir，你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你可敢当着女皇发誓，将对这次行动负责？”
“可以！”杨锦荣大声回道。
优德总督深深看了几人一眼：“很好，接下来，没有你们内部调查科的事情了，我会让ICAC和反贪局去和你们做交接手续。”
……
内部调查科出动，属于港岛警队内部自查，显然，查出来的结果，总督大人他不满意，所以让ICAC和反贪局接棒。
杨锦荣身为部门公认的背锅侠，与ICAC和反贪局交接材料的签名全都是他，至于上面职位比他高的，不是突然有事，就是骤然生病。
“杨先生，很抱歉，接下来在案子没能完结之前，你不可以离港，并且，请你随时做好准备，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ICAC带队的男子看着杨锦荣说道。
杨锦荣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女皇画像：“可以，我问心无愧，再次对着女皇发誓，被调查的警队同僚，他们真的没收黑钱。”
“抱歉，雷探长当初也说自己没贪。”反贪局来人是一个胖子，皮笑肉不笑打断了杨锦荣。
杨锦荣不再说话，只是配合交出自己的配枪和证件。
ICAC一个职员取出一个证物袋，将这些东西装了起来。
其实到了这里，杨锦荣除了不被拘留，算是背起内部调查科与陈系串通合谋的嫌疑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港岛警队高层人人被ICAC和反贪局查了一遍，可让这俩部门惊讶的是，这次，不管他们怎么查，对方名下的账户，还真的没有资金变动。
第522章 白事饮白酒
“没有可能的！
绝对没可能的！
陈志越不使钱，这帮鬼佬吃饱了撑的给曹达华那个老不死冲锋陷阵啊？？？”
咆哮声从李家书房传到外面的走廊，李文斌端着一杯参茶，刚好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
扭头看向楼下，李文斌正好见到管家以及几个女佣抬头看上来的眼神，几人表情讪讪，很有默契散开，各自找了一个事情忙活起来。
难怪往日勤快的佣人，今日围住自己请求帮忙上来送这杯参茶。
看来老豆正处于暴怒之中，应该是有人被他迁怒到了。
李文斌瞬间想清楚了很多，毫不犹豫抬手敲了敲房门李家虽然在太平山排不上号，但是出了名的好家风，从未苛待过下人，这个声誉，绝对不能败在今日。
“谁？”
“阿爸，是我，文斌。”
“进来吧。”听到来人是儿子，李树堂放缓了语气。
李文斌嗯了一声，缓步走了进来，结果入眼就是满地的狼藉，从破瓷烂瓦分析，应该是几样李树堂平日爱惜的古董。
“阿爸，参茶，趁热。”放下茶盏，李文斌蹲下开始收拾地面。
李树堂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很快就被他借着端茶饮用的动作遮挡起来：“文斌，由它去吧，等下叫女佣进来收拾就行了。来，去搬张凳子过来，陪我聊几句。”
李文斌闻言笑了笑：“不要紧，随手而为罢了。”
说完，他动作加快，将东西归拢在一起，找了扫帚清理妥当，再去搬了一张凳子，摆在李树堂书桌前面坐下。
在李文斌忙活的期间，李树堂也是自己调节好了情绪，一张老帅哥脸，恢复了平日的儒雅。
父子二人，很有默契，不用一分钟，营造出一个适宜的谈话空间。
“阿爸，为什么这么生气？是不是华叔升一哥那件事情？”李文斌打开雪茄盒，取出一根剪好递给父亲。
李树堂接了过来塞进嘴里，面前立即出现一根划燃的长柄火柴。
微微起身，他凑过去将雪茄点好，胸中残留的些许怒火，也是随着一口雪茄烟喷出而消散得一干二净：“曹达华算什么东西？一个擦鞋佬而已，当年他是怎么混上探长，我可是一清二楚。
时价探长20万一个，那老乌龟钱不够，只凑出19万。
剩下那1万，雷洛玩他，叫他学龙剑飞，在警队大会上面打如来神掌。
如果打得像，一式算他1千块。
那扑街不仅真的打出来，他还去TAB电视台借戏服，打得似模似样，哄得四大探长个个心花怒放，当场各自出了5万帮他买下一个小探长，连原先交的19万都退回来。
扑领母，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马屁精在ICAC成立的时候不被清算？
原来他知道陈志超喜欢打桥牌，偷偷借着打牌的幌子，跑去擦陈志超的鞋。
陈志超跑路之前，关照他手下那帮人，将曹达华的名字也写给鬼佬了。
鬼佬看在陈志超面上放他一马，后面陈志超的弟弟陈志越来了。
这老货一把年纪啊，都可以当人家半个爷爷了，他居然跑去给黑心越当马仔。
这种人，这种人，现在居然，居然被他混到警务处长，我挑！我不服气啊，凭什么啊……”
李树堂越说越气，一不留神，雪茄入肺，呛得他捂住胸口连连咳嗽。
李文斌连忙走到他的背后，抬手抚他背后帮忙顺气。
李树堂咳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气来，被儿子扶去沙发躺下：“文斌！我们李家，给英国人做了多少事？
从你爷爷开始，到我，到你，足足三代人啊！
可以说，英国人自从踏上港岛，李家就为他们效力了。
如今，三代人的付出，那个位子却是看得见，摸不到……”
“阿爸，您不要激动，歇一歇。”李文斌语气低沉，正如李树堂所讲，对于李家的境况，他同样也是很不甘心。
李树堂摆了摆手，双眼无声看着天花板：“姚木在位，你爷爷不敢争；
刘福接位，你爷爷争不过；
到了我扛你爷爷这面旗，我又遇到陈志超和雷洛；
好不容易熬到四大探长走了，ICAC查出我的黑底，英国人几次抬我上去，都是有黑锅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老人出来扛而已。
扑领母，我们李家，还倒霉过德国人啊。
好几次上座抄筷子了，偏偏就是一直吃不上肉。
要说输给黑心越，我还能咽气，我们和他斗，斗不过很正常的，输掉也服气。
如今，曹达华那块料也能踩着李家上了，一个擦鞋佬，一个擦鞋佬，个天没眼的，个天没眼的……”
喊着喊着，李树堂双颊突然涌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李文斌眼看情况不对，正要喊人来救，面前之人瞪大双眼，张嘴喷出一大蓬的鲜血。
顾不上自己面上的血迹，李文斌惊恐看着瞪大双眼，颓然倒在沙发上的父亲：“阿爸，阿爸，你别吓我啊……”
几声呼喊，李家大乱。
一个钟头后，被‘三司’要求近期必须天天来到大馆上班报到，随时等候问话的陈志越，收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李树堂瓜了，根据医生初步判断，李Sir的死亡原因，应是怒火攻心，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气死。
“这么突然？”看着用交文件为借口，跑来通风报信的陈国荣，陈志越递给对方一根华子：“可以确定死掉了？我总感觉有点过于突然。
如果事发在方家，可能是长辈想帮小辈铺路。
可是发生在李家，李树堂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陈国荣表情严肃，用力点了点头：“家驹和维奇亲自去医院验证过的，男人婆也通过线人圈确认了，这会儿李家已经开始布置灵堂了，大门两侧的红对联撕掉，白灯笼也挂上去了，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