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摇摇头:“没有,我不抽烟。那根烟被我拿去办事了。”
周奕心说,这吴队可真爱抽烟啊,少了一根都能斤斤计较。
吴永成点上一根烟,颇为享受的挑了挑眉毛。
“那个刘琪,确实有作案条件,但我之所以没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什么?”
“年龄。”
“年龄?”
“刘琪今年二十三岁,比杜晓琳还小两岁。她这个年纪,属于刚好适婚的年龄,这意味着通常情况下她不会太着急结婚,即便情感遇到问题,也很少会走极端的。”
“如果她刚成年,心智和社会阅历还不成熟,走极端的可能性倒很大,因为年轻人容易冲动。”
“但她从卫校毕业已经工作四年了,已经有了基本的社会阅历。这个年纪感情出问题,伤心难过很正常,但走极端杀人,还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可能性就很小了。”
“那照你这么说,张新丽的心智岂不是更成熟。”发问的是陈严。
可吴永成却微微摇了摇头,他已经知道周奕分析的逻辑了。
“不!”周奕否定道,“张新丽今年三十一岁了,这个年纪对于感情和婚姻,最大的问题就是沉没成本。”
“沉什么?”吴永成一愣。
“哦,这是个金融学名词。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年纪的女人,因为在感情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甚至金钱等无法回收的成本,所以就更加无法接受分手或者离婚。”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她们可以选择的机会将越来越少。那在遭遇情感背叛或抛弃的时候,更容易产生极端行为。”
三十一岁,其实对后来的新时代而言,尤其是城市的青年女性,也不算晚,但在九十年代,哪怕在城市里,也是老姑娘了。
更不要说在农村了,那个年代三十好几还没嫁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戳脊梁骨。
吴永成很赞成周奕的分析,从这个角度来讲,张新丽的嫌疑确实会比刘琪更大。
“小陈,去张新丽家。”
陈严嘿嘿一笑道:“再过三个路口,就到了。”
“这么快?”
“师傅,我又不是傻子,周奕刚才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往张新丽家的方向开了。”
“好小子,算你有眼力劲。”
虽然陈严不像周奕那样老成,脑子那么好,但吴永成对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徒弟还是很满意的,他是个做事相当踏实可靠的人,可能不够察言观色,但恰恰这样的人才会更坚持原则。
他要是和周奕组队,两人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搭档。
吴永成心中已经决定了,不管这案子能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破,周奕这个临时工他是要定了。
很快三人来到张新丽资料上的地址,是个看起来挺新的小区。
“吴队,医院有住房分配吗?”周奕问。
“据我所知没有,最多就是有宿舍。医院的规模到底有限,跟钢厂这种大型国企没法比啊。”
三人按着门牌号,一路找到了某栋楼的五楼。
吴永成走在最前面,周奕跟在他后面。
吴永成拐过三楼的楼梯时,周奕明显感觉到吴永成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吴队,怎么了?”他警觉地问。
“小陈,501还是502?”这里是一梯两户的格局。
“501。”陈严回答道。
吴永成看了眼周奕,伸手一指。
周奕抬头一看,只见挂着501门牌的大门上,赫然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周奕顿时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判断错了?
吴永成已经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屋里一个女人问道:“谁啊?”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请问张新丽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穿着睡衣的女人看了看几人。
略带疑惑的问:“我就是张新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17章 不在场证明
吴永成掏出证件,明确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
“我们可以进来吗?”吴永成问。
“哦哦,可以可以。”张新丽马上往后退了一步,给三人让道。
周奕和陈严跟着吴永成进了屋,虽说是进屋,但其实也就是在门口的客厅区域。
搜查是要手续的,警察办案更得讲法律。
不过只是客厅里看到的一些东西,就让周奕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不过看客厅的格局面积不会很大,估计在六十个平方出头。
客厅的正中央,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婚纱照。
张新丽穿着白色的婚纱,旁边是个样貌普通有些偏胖,戴着厚厚啤酒瓶底眼镜的男人。
屋里的门上也都贴着喜字,连五斗柜上的电视机都用喜庆的红布罩着遮灰。
“你这是最近刚结的婚?”吴永成问。
张新丽淡淡地笑了笑:“上个月十四号领的证,他们说那天是情人节。”
“恭喜恭喜。没办酒吗?”
吴永成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张新丽资料上的婚姻状态并没有更新。
不过这种事也正常,毕竟才领证一个月。
又不像他年轻那会儿,他是八一年结的婚,当年结婚得让单位写介绍信,还得盖章才有用。
现在都提倡婚姻自由了。
但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问了一句。
“哦,我和我爱人都不是宏城的,打算等有空了再回老家办酒席,这边的同事朋友到时候发点喜糖喜糕就行了,所以就没声张。”张新丽淡淡地回答道。
“你爱人做什么工作的?”
“他在供电所当电工。”张新丽突然焦急地问,“不会是他出什么事了吧?”
“不,和他没关系。杜晓琳是你同事吧?”
“是啊,我们昨天还一起上班呢。晓琳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警察找上门来,特意询问自己的同事,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昨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杀害了。”
“什么!”张新丽满脸的震惊,“怎么会……那凶手抓到了吗?”
吴永成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昨天十一点左右就到家了。”
“这么早?你们中班不是十二点才下班么?”
吴永成和周奕都有些惊讶,不过周奕并没有开口说话,问话都是吴永成在问。
陈严负责做记录,而周奕则悄悄挪到了侧面,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
他虽然不是微表情方面的专家,但一些寻常的蛛丝马迹还是很难逃不过他法眼的。
“我昨天胃有点不舒服,看科室里也不是很忙,就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先走了。这算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吧。”张新丽说话的时候,揉了揉腹部。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爱人,我回去之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给我熬点粥。”
“方便的话,一会儿把你爱人的工作单位给我们一下吧。”
张新丽点点头。
“后来你有没有再出过门?”
“没有,喝完粥后我就睡了,连我爱人早上什么时候去上班都没注意到。”
吴永成给了周奕一个眼神,周奕立刻会意。
“不好意思,能借用下洗手间吗?”周奕问。
“可以可以,就在这边,你用吧。”
“谢谢。”周奕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进了卫生间。
在关门之前,他听到吴永成继续询问:“你知道工作上,有什么人和杜晓琳有矛盾吗?”
关上门,周奕迅速地打量着这个卫生间,不到两个平米,洗手池、马桶、浴缸、几个脸盆和毛巾,还有一些洗漱用品和护肤品。
周奕摸了摸浴缸的内壁,又检查了下排水口和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为了不引起怀疑,周奕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又打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开门走了出来。
“你这马桶挺好用的啊,冲力真强,什么牌子啊,我最近也在装修房子,回头我也买一个一样的。”周奕甩甩手装作随意地问。
“啊,这个我也不太懂,就……路边那种店里随便买的。”
吴永成说:“那先这样吧,你要是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联系我们。”
张新丽难过地点点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晓琳是个很好的姑娘,平时和大家关系都不错,你们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啊。”
吴永成公事公办地回答道:“你放心,抓住凶手是我们警方的职责。”
三人走出楼道,往桑塔纳的方向走去。
陈严突然开口道:“周奕,这回你判断失误了吧,这个张新丽没有作案时间和动机啊。”
周奕没有说话,吴永成却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师傅你看啊,张新丽昨晚十一点就回家了,然后一直睡到了今天早上,那她老公就是她的不在场证明人啊。”
吴永成点燃一支烟,幽幽道:“在法律层面,直系亲属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不是不可以采纳。但直系亲属属于利害关系人,采纳的有效性取决于证据的可信度和法院的判断。”
“师傅您的意思是张新丽她老公可能做伪证?”
吴永成吐了口烟圈,没说话。
“我觉得不太可能,周奕之前不是说凶手的杀人动机是情感纠纷吗。”
“可张新丽她已经结婚了,就算之前有什么纠葛,她也是赢家啊,没有杀人动机了。”
“她老公就更不可能配合她,替她作伪证了,就为了杀掉一个之前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