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山整理了一下衣服。
今天许学军和林月华夫妇两来龙江市区了,晚上算是小小的家宴,以庆祝许青山一飞冲天的佳绩。
“叩叩。”
到了自家门口,许青山没掏钥匙,而是敲了敲门,并且喊了一声。
“我回来啦!”
这一步看似多余,实则是给屋里的人准备的机会。
“你动作快点!”
“来了,那么急干嘛。”
隔著厚重的防火防盗门,许青山都能听得见屋里的闹腾和慌乱。
“啪嗒。”
没让许青山等多久,门就打开了。
“嘭!”
不知道林月华从哪里买来的小礼花炮,许学军一脸生无可恋、被迫卖艺的表情拉开了门,林月华就抽开了礼花。
许青山很是配合地走进家里。
礼花从天而落,撒了许青山一声。
“恭喜进入年段前40!”
就像是林月华喜欢穿戴金银珠宝一般,她也很喜欢这种仪式感。
许青山还记得自己高考以后,老妈给自己准备的惊喜,虽然惊吓的成分更多一些。
于情于理,自己这次这个分数,他们既然提前说了要来,那老妈也不会没有表示。
果然。
“这么隆重的吗?”
许青山佯装惊喜,笑得开朗,对父母说道。
他瞧见外婆站在一旁,表情舒畅,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像是消退了许多,一夜年轻了不少。
“那当然,这可是大好日子!上次半月考进步那么多,爸妈太忙了没能上来,这次说什么都得给你补上!”
林月华兴奋得很。
像是人生焕发了第二春。
这些年和许学军两人针尖对麦芒地互钻牛角尖,把她的那种泼辣豪爽的性子磨得像个怨妇。
刚过四十没多久,人却苍老得很。
但这一次,有一说一,自打读高中之后,许青山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妈这么年轻的模样。
红光满面,笑逐颜开。
林月华还戴上了藏家里不舍得拿出来欣赏的珍珠项链,她就这么一条。
又瞥了瞥一旁若无其事地左看右看、眼神乱飘的许学军,今天也换上了他最爱的那套行政夹克。
这件衣服一般领导来单位视察的时候他才会穿。
“这就是个开始嘛,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许青山淡定自然地和父母、外婆说道。
他的表现和态度,以及每天被看在眼里的努力,为他的这句话增添了许多的信服力。
“好好好,越来越好!”
林月华此时开心得失去语言能力。
“话不能说太满,大话没做成,要小心被人耻笑,事以密成。”
许学军嘀嘀咕咕,越说越大声,想卖弄自己的三两墨水,习惯性说教。
林月华眉尾一挑,正要说话。
却被许青山抢先一步。
“那可不,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不过咱自家人面前,这算是阵前亢歌,以振军心。”
林月华脸色稍霁。
许学军没再吭声。
外婆一直没说话。
许学军、林月华夫妇来的时候,外婆都是多做少说,主打的一手不喧宾夺主。
“行了,吃饭吧。”
林月华摆了摆手,大家上了餐桌。
今日的桌上菜色倒是丰盛。
“来,尝尝这个,家里带来的炸五香,够酥吧?”
“爸亲手下厨做的蚵仔煎,看这生蚝,够饱满够达克吧?”
“下午去云洞岩买的盐鸡,这鸡腿妈撕给你。”
“这是陵岛的野生石斑,来,你最爱吃的沙茶牛肉多吃点,还有这个羊肚菌鸡汤啊,也多喝汤,营养才够.”
林月华嘴里就没停过,手里也没停过。
今天这顿饭,许家是真下血本了。
“你一个月才赚千把块,这顿都能吃一星期工资了,庆祝是庆祝,也要节俭一点。”
许学军筷子架在碗上,说教道。
2008年,二十年教龄的县城小学老师,算上奖金,一年总共也就两万多。
虽然工资低,但物价高啊!
“节俭一点?怎么节俭?你站著说话不腰疼,开春的时候猪肉都涨到14块了,就算现在跌了半年,一斤也还得12块,牛肉得20块。就这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要不你去买?”
林月华可受不得许学军教训。
平日里当家就是一股子气。
许学军不答,只顾闷头吃饭。
“哎,青山啊,多吃点。”
林月华使劲往许青山碗里夹菜,生怕他吃不饱。
“你这突然从421分考到645分,妈做梦都不敢想,太争气了。”
正常来说。
在真疼孩子的高三生家庭里,孩子的成绩越好,在家里的话语权越重。
传统家庭的话语权,一旦孩子考取功名,那他就算是在家中指鹿为马,那头长角的马就必须是马。
许学军是从山里走出来的,他骨子里的那种守旧,不仅体现在强势的时候。
并非只有重男轻女、官本位思想才是守旧。
先敬衣裳后敬人,先敬皮囊再敬魂,也是守旧。
许父不多言语,看的就是许青山成绩的面子。
新华夏都成立即将60年了,有些守旧是好传承,有些守旧是纯糟粕。
好的留下,坏的滚开。
许青山可不会惯著那套。
此时的许学军和十几年后的许学军,可完全是两个人。
当然,许青山也一样。
第48章 爆金币与家事喧嚣
只不过,面子也只是面子。
许父骨子里的固执和守旧是本性难移的。
饭后。
一家人坐在茶几旁,电视里在放著无人关心的新闻联播。
闽南人饭后是要喝些茶去油消食的,尽管他们吃得并不算油腻。
许学军端坐主位,颇有架势。
开水淋在盖碗上,冒出升腾热气。
又烫过一遍茶杯,许学军把茶香清幽的水仙茶倒进四个杯中,分位放开。
许青山捏住杯沿,趁著茶热。
吸、啜、推、搅,茶汤入口,绵软细腻,醇味十足。
极致醇厚稠滑的正岩老丛水仙,茶味不俗,许青山喝完几杯茶后,口中细滑滋味,清幽茶香、厚实茶味、饱满茶汤,三者交织,余味不绝。
茶余。
“考得不错,再接再厉。”
许学军虽然四十几还只是科员,但他精神上是与领导共鸣的,语气拿捏三分架子。
许青山见父亲这做派,只是笑了笑。
这全国同款爱说教的爹,跟头栽在自己高考后。
此时的许学军,虽然没能提拔,但人生也算是一帆风顺,没遇到什么大坎坷,自诩怀才不遇。
“怎么?提高了两百多分,老爸就没点表示么?”
许青山放下茶杯,笑著和许学军挑了挑眉,神色轻松,就是这字字句句都在写著“爆金币”这三个字。
许学军瘪了瘪嘴。
不紧不慢地嘬了口茶,装作没听见。
“诶,妈给你。”
林月华最讨厌见许学军这幅吝啬模样,就翻开包想掏钱给许青山,却被许青山抬手拦住。
“妈,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许青山脸上还带著笑。
“你给钱没激励作用啊,这钱可得我爸给才有用。”
许青山嘴里声调扬著,却对林月华挤眉弄眼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