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秘书却是有些玩味地笑道：“哦？杨组长的意思是，觉得资产管理科的这份报告不客观，而这些项目，咱们的股份占比也没有任何问题喽？”
杨默点了点头：“事实上，我们不但没有少占股份，实际上还至少多占了3~5个点的股份！”
谢秘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哦？”
杨默瞥了瞥他，本来不想理会的，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小小地解释了一下：“二位要弄清楚，这些新项目，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商业项目……而一个新启动的商业项目里，肉眼看得见的那些固定资产，往往并不是最有价值的……那些无形资产才是！”
谢秘书笑了笑：“杨组长的意思是这些项目里，那些被重组的股东都有很高的无形资产？……对不起，恕我直言，我没看出来。”
杨默翻了个白眼：“谢秘书，莫不成你以为无形资产只有商标、品牌这些玩意？”
“群众关系、社会关系、流通渠道、技术专利、融资潜力、科研潜力、资源获取能力、政策获取能力、区域便利性……甚至是管理能力和员工积极性的调动能力，统统可以被视作是无形资产……这些玩意你看不见，但对于一个新启动的商业项目来说，却是重要无比……甚至远比那些固定资产来的重要的多！”
“二位毕竟不是商科出身，在生产单位里也待的太久了，自然无法意识到这里面的价值；”
“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在一个懂操作的人手里，一个具有丰富无形资产价值的商业项目，甚至可以不用花费一分钱，就能启动起来，并且在一两年里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说着，杨默用一种说不出的疲懒姿态抖了抖烟灰：“二位，我敢打赌，这份报告绝对是资产管理科自己捣鼓出来的……但凡他们在做评估的时候，去财务科叫上一两位略懂资产重组的同事，也不至于闹出这种笑话！”
讥讽似地抿了抿嘴，杨默瞟了一眼二人：“股份占比过低？这种对外占了便宜却被自家人指责仔卖爷田的事情，估计也只有资产管理科那些对商业一窍不通的老爷们干的出来了！”
所谓做人凡事留一线，按理来说，杨默是不该直接对资产管控大开嘲讽技能的；
但一来谢秘书和唐朝贤刚才那副想要追责的态度，已经在事实上跟他撕破了脸，他犯不着客气；
二来则是资产管理科如今的情况也有些玄妙，曾经跟对方关系良好的他，搞出这幅做派，其实另有小心思。
被杨默这番指桑骂槐，就差指着自己鼻子说“你丫的不懂商业”的话一骂，谢秘书和唐朝贤的表情顿时尴尬了起来。
杨默说的没错，这份评估报告的确是资产管理科在唐副总的示意下单独弄出来的……财务科是王总的心腹部门，这种“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物”的活计，无论如何也不方便拉上财务科的人。
当这中间的干系被杨默挑破以后，二人顿时有些进退维谷……当你拿来当成证据的报告已经被人家指出根本不具备参考价值，并且一副“有种你叫财务科的人过来看看”的架势，那自然这个所谓的追责也没办法追下去了。
两人都清楚，在这个关键时刻，无论是唐副总还是冯副总，是不可能让财务科的人介入进来，给他们添乱子的。
看见两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杨默心里轻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愈加不耐烦起来：“二位，既然你们已经成为默默百投的一员，并且要承担起后续解决兄弟企业三角债的工作，我认为你们有必要认真看一下我之前提交的那份《关于在解决三角债务中双层PPP模式应用思路》的报告。”
用一种隐约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叩了叩桌子，杨默给自己的站位问题定了个性：“这份报告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被王总、唐副总、冯总审阅过，并且做出了同意的批示……所以为了默默百投后续工作能顺利开展，我希望二位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够延续这种合作模式！”
说到最后，杨默脸上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毕竟，作为曾经的代管人，我本人对于默默百投还是很有感情的！”
双层PPP模式？
就是那个看上去很有些传统公社意味的模式？
那个把所有职工和村民也折算入股的模式？
谢秘书和唐朝贤对望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这份报告递交上去的时候，几位公司领导人都出于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原因并没有反对，没想到到了这会竟然成为了这货的护身符。
有了这份报告护身，除非杨默被真的抓到了中饱私囊的证据，否则两人即便对于股份占比过低的事情再持有怀疑态度，也没办法继续追责了。
捕捉到谢秘书眼中的隐隐不甘，杨默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起来。
其余的小事也就罢了，想在“站位”和“正身”方面拿捏我的小辫子……
做梦！
第141章 莲香
随着默默百投的正式启动，不管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公司文件要求，在7月8日前，经营指导小组必须要将手里的工作交接完毕……这意味着这个曾经只手翻云的临时机构，最多还有五天就要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与部分家属职工和合作企业们的惴惴不安不同，身为主要当事者之一，杨默在应付掉谢秘书和唐朝贤之后的第三天，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翘班，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院子里开始吃起冰镇西瓜起来。
………………
“喂，杨屎蛋，你闻一闻，我脚丫子现在香不香？”
工作方面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的土狗同学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换上背心大裤衩，坐在椅子上环抱起双腿，然后把自己的脚丫子往杨默面前一送，满怀期待地问道。
看着那双形状虽然还算精致，但与纤纤玉足扯不上什么关联的脚丫子，杨默嫌弃地将脑袋偏开：“喂喂喂，土丫头，你丫的什么情况，连脚也不洗就往我脸上送，欠揍了是不？”
他或许对女人的大腿很有些鉴赏能力，但却绝对不是什么足控，对于异性的脚丫子也没什么兴趣；
虽然这丫头那充满活力的雪白小长腿看起来满赏心悦目的，但要让他去闻这货的脚丫子……
做梦！
吕莹莹见他一副嫌弃的样子，不满地嚷嚷道：“不臭的好不好……再说了，洗了脚就试不出效果了……赶紧的，替我闻闻。”
杨默闻言，远远地吊着自己的脑袋，不动声色地瞥了瞥眼前的小长腿：“友情提示……内裤脏了，上面黄橙橙的一小片……你丫的该不会是上大号没擦干净吧？”
吕莹莹闻言，脸上顿时变成了猴子屁股，如被火烧了似的蹦了起来，一脸惶恐地捂着小屁屁，然后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屋子。
五分钟后。
土狗同学怒气冲冲地杀了回来：：“杨屎蛋，又骗我！我裤子上哪里沾屎了！？”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呀，没有？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吕莹莹气的牙痒痒，给了这货一拳头后，再次将脚丫子往杨默面前一松：“赶紧的，替我闻闻。”
看着这丫头大咧咧地将双腿翘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察觉走光的模样，杨默有些头疼：“喂，丫头，你这是啥情况，为啥非要让我替你闻，自个抱着臭脚丫子嗅一嗅不就知道有没有怪味了？”
吕莹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脚上才有怪味！赶紧帮个忙，我脚上已经连续抹了好几天的莲香散，穆姐姐说光自己闻不够客观，你帮我测评一下。”
莲香散？
杨默闻言一愣，有些犹豫地将脑袋朝着这货的脚丫子凑去，还隔着一尺左右的间距，果然并没有闻到脚臭味，而是隐隐传来一股淡幽的香味……虽然一下子不太好判断这股香气是不是荷花香，但闻起来的确清新自然，跟香水、洗发水之类的香气截然不同。
看见杨默一脸惊诧的模样，土狗同学顿时得意了起来：“是吧，宋徽宗2号折腾出来的莲香散效果还是可以的吧……我这才抹了不到五天，效果就杠杠的，要是连续抹上一个月以上，定然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步步生莲！”
宋徽宗2号？
杨默眨巴眨巴眼睛：“这是金章宗完颜那个废材留下来的方子？”
齐鲁虽然名为孔孟之乡，但以汉民族的历史角度追溯，黑料的确不少……除了有“蚩尤后代”的美誉之外，身上同样带着个“金国治民”的帽子，因此杨默即便对金史虽然称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
当然，也是这位金章宗太有名了，能够被称作是“宋徽宗二号”，并且被讽为“金朝中衰之主”，杨默想不知道也难。
吕莹莹笑得更得意：“是啊，莲香散又被称作【金主宫中方】，这可是记载在《香乘》中的方子呢……金章宗那家伙虽然治国废材，但捣鼓这些玩意却真的是有一手的。”
杨默点了点头，宋徽宗的书画诗词，金章宗的香道，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并且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造诣，史书上无能昏庸的皇帝多了去了，之所以把这二人相提并论，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他还有些奇怪：“你怎会做这玩意的？”
前几天晚上这货暴露了其胸怀宽广程度后，在院子里碾材料的时候就提过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是土狗同学自己配出来东西。
吕莹莹嘿嘿一笑：“可别忘了，我爸以前做过医生呢，事实上不止我爸，我爷爷以前也做过游方……这金主宫中方就是我爷爷传给我爸的……据说以前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脚丫子都臭的很，我爷爷靠着这个方子赚了不少钱呢！”
杨默这才想起这货其实算得上半个杏林一系，只不过两代单传后，却生了个只爱唱戏不喜欢岐黄的丫头，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家族不幸了。
吕莹莹对于杨默略显古怪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在那掉书袋似的背诵道：“丁香三钱、黄丹三钱，枯矾一两，共为细末；闺阁以之敷足，久则香入肤骨，常经浣涤香气不散……嘿嘿，我爸以前逼我背了不少方子，所有的方子里，就属这个专门用来香脚的方子最简单好背。”
看得出，咱们的土狗同学对背书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不说，打小也全然没有女孩子家的自觉，能记住这个方子不是因为它能把自己的脚丫子变的香香的，而单纯是因为这个方子好背而已。
在确定眼前的东西没有异味后，杨默毫无避讳地捏着这货的脚丫子左右打量起来：“能把香气浸入到皮肤里，久洗不散……有这么神奇？”
吕莹莹觉得脚丫子有些发痒，不自觉地把腿缩了缩：“方子里是这么说的，而且我才敷了几次就有现在这个效果，想来不是假的。”
杨默有些提防地把鼻子凑到对方脚丫子旁嗅了嗅，然后点了点头：“确实，香气隐幽自然，已经初步与体香混为一体，跟那些添了香精的外敷品不是一回事……只敷了几次就有这种效果，看来经常使用的话，的确能在较长的时间里形成一种类似于体香的效果。”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不管是动物界还是人类社会，越自然越持久的香气，段位就越高……对比于西方社会那些原本用来遮掩体臭，后来为了勾引异性交尾的香水；东方所推崇的，追求天人一体的自然草木香无疑是要高上不止一个层次；而如果达到内外一体，将外部的香气融入到自己的体香中去，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啧啧，果然不愧是宋徽宗二号，虽然这方子听上去简单，但所谓大道至简，但这家伙能配出这种香方，对于香道的理解绝对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比拟的。
由衷地感叹了一下古人的智慧，杨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仿佛被蜜蜂蛰了似的放开了手：“你说这里面有黄丹粉？你丫的不要命了？”
黄丹又名“铅丹”，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很安全的东西……事实上，这玩意就是用铅、硫磺、硝石等合炼而成的四氧化三铅！
地球人都知道含铅的制品意味着什么。
对，含铅的玩意的确可以美白，但这玩意在体内沉淀的多了，是会要人命的！
见到这货这么一副被蝎子蛰了模样，吕莹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刚刚与地面亲密接触了一番的脚后跟，这才甩了个白眼过去：“杨屎蛋，你丫的是不是当我傻？我爸就是赤脚医生，他能不知道含铅的东西不能多用？”
“况且，你丫的对咱们老祖宗的东西真的是一无所知……在中医里，不管是植物源药材还是动物源药材或者矿物源药材，统统都是需要用专业手法炮制的好不好……这些黄丹是用水飞法炮制过的，你丫的至于这么紧张么？”
说着，吕莹莹恨恨地将发疼的脚丫子套进拖鞋里：“要是黄丹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危险，你当那些医生是傻的啊……但凡你小时候多爬几次树，也不至于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医院的骨伤科里，这玩意随处可见！”
水飞法？
骨伤科常用这玩意？
涉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杨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呆逼……
第142章 汉方
水飞法，又被称做“打去浊汁”，是矿物药在湿润条件下研磨，再利用粗细粉在水里不同的悬浮性取得极细粉末的方法。
大约就是将药物与水共置研钵或球磨机中研磨，使细粉漂浮于水面或混悬于水中，然后将此混悬液倾出，余下粗料再加水反复操作，至全部药物研磨完毕……诸如朱砂、珍珠、滑石等难溶于水的矿物药，但又要求特别细度时，常采用这种法子粉碎炮制。
只不过有些玄妙的是，根据手法的不同，炮制出来的矿物源药材的效果也不同……比如每次如果只倾出悬浮液的上半部分，比重大的可弃去或经检查后弃去，也可以根据需求去除等量的诸如药材中的铁、铅质重部分、以及二氧化硅杂质等，雄黄亦可用此法除去药材中的部分三氧化二砷。
总之，水飞法看起来只是个单纯的利用物理原理去精选提纯矿物源药材的法子，但从临床效果来说，这法子炮制出来的药材，却又远比其它现代精选法捣鼓出来的药材效果要好的多，这其中的道理，却又不是杨默这个门外汉和土狗同学这个半桶水所能了解的了。
………………
但很显然，杨默是打从心里排斥含铅产品的，哪怕这是用水飞法炮制过的、毒性已经非常轻微的黄丹粉，但时间长了，毒性沉积在体内，你丫的还要不要命！
见到杨默一脸紧张地端了盆水过来，勒令自己洗掉脚上可能还残存着的莲香散，吕莹莹皱了皱鼻子：
“杨屎蛋，你紧张些什么，我爸说了，香道与中医一样，也讲究个君臣平衡，既然这方子能被叫做金主宫中方，又被记载在《香乘》上，那自然是弊远远小于利；”
“再说了，这玩意是穆姐姐打算交流推广到岛国的产品，我就是做出来试试效果而已，前后也不会擦几次，你至于那么一副想着把我送进医院的表情么？”
话虽如此，但吕莹莹还是很乖巧地将脚丫子泡在了水里，脸上露出一种不以为然，但又略带窃喜的表情。
“岛国？”
杨默表情一愣。
吕莹莹点了点头：“穆姐姐觉得以前跟她说的很有道理，当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均GDP超过1万美元后，消费心态和消费结构就会产生明显改变，进入一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状态，开始追求起自我认同和自我精神满足，并且愿意为其掏钱，甚至是溢价支付；”
“这十几年来，岛国那边的动画、漫画、游戏、娱乐影视快速崛起，并且快速地成为国民产业，其实就是因为这个；”
“前些时日，穆姐姐也托了不少人去岛国那边调查，也咨询过不少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最后的结论是……你之前判断的对，岛国现在已经基本完成了文化复兴，民族自信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迫不及待地想要在世界范围内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
“但与此对应的，是当今世界依然是两极并存，并由西方牢牢把控着文化定义权和话语权，岛国想要挣脱束缚，那必然需要凭借着自己的经济影响力，通过【文化寻根】的方式，在世界范围内打造一个独立于西方体系之外的超级文化符号……事实上，从八十年代初，从他们那边开始全面复兴和服文化起，就已经开始这么干了；”
说到这里，吕莹莹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进冷水里搓起脚丫子来：“咱们国家跟岛国之间的血仇人人皆知，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文化层面，两边已经纠缠上千年了，而且岛国也从来不否认我们曾经的文化宗主国的地位；”
“穆姐姐认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身为曾经的文化宗主国，就该发挥文化宗主国的优势，扬长避短；”
“那些可以带动本地就业的初级农产品、化工原料、机械零部件制造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固然不能少，但吃吃祖宗老本，向岛国出口些可以【文化溯源】，利润又极为丰富的产品也同样重要……甚至可以通过抢占部分文化生态位，为以后的计划奠定优势和基础。”
仿若复读机地将穆大小姐的话转述了一遍后，吕莹莹从脚盆里翘起自己的脚丫子：“喏，所以才有了穆姐姐让我尝试复刻的莲香散……唐宋两朝本来就是岛国极为推崇的朝代，这玩意可是金章宗研究出来的……怎么样，够有噱头吧？”
杨默给了塞到自己面前的那两只脚丫子一巴掌，然后撇撇嘴：“这玩意是粉剂，使用起来虽然不算麻烦，但同样也不便利……你那位穆姐姐确定能走得通？”
吕莹莹吃痛之下，恶狠狠地将脚丫子往杨默身上戳了戳：“现在只是在测试原方的效果而已，效果好的话，自然会去改成便利性更强的膏剂！”
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脚丫子跟杨默的双手缠斗，一边冷哼道：“至于说走不走的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觉你太小看女人的爱美之心了！”
“你怕是不知道，除了脸、胸、腿之外，脚也是女人最在意的部位之一……但凡你跟我一样被我爸逼着学了些医学知识，就应该知道，由于生理构造的差异，女性脚丫子上的细菌繁殖速度是男性的好几倍，脚也更容易有味；”
“偏偏岛国那边现在的都市女性不但流行穿高跟鞋，进别人家还得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