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可以吃了吗？”一个快成皮包骨的孩子问他娘。
面黄肌瘦的女人点头：“吃吧！小心点，别烫嘴。”
食堂里，村民们吃着红薯，没有一个人剥皮，终于有了点欢声笑语。
而周益民家，奶奶正在淘洗高粱，准备烧高粱饭。周益民将一只鸡剁了，今天做一个蘑菇炖鸡。
来福三兄妹围着周益民转，帮忙烧火等。
周志明带人去挑石头，不是什么石头都能用来做房基的，他们弄回来一批，堆在周益民家附近的空地上。
“大家歇一会，下午再干，准备吃饭。”周益民喊道。
其实，大家已经闻到了高粱的香味，也饿了。
“回家带碗过来。”周志明跟那些人说道。
农村家庭，可没有多余的碗，一个碗破了还要缝缝补补。
没错！就是补碗，后世恐怕很多人都没见过。衣服打补丁能理解，瓷碗也打补丁？
当下就有专门补碗的行当，叫锔碗，修碗的方法是打钯锔。
手艺人将打破的碗片拼拢起来，用线扎缚固定，计算一下该打几个钯锔，做好记号。
然后，用金刚钻在瓷碗外壁接缝两侧分别钻出小孔，接着取铜质或铁质的枣核形钯锔用小槌细心钉入小孔。
最后，在打了钯锔的地方涂上一种特制的白色灰膏，再用布擦拭，抹去多余的灰膏，一只碗就修好了。
那群人一哄而散，跑回家拿碗。
饭是高粱饭，菜则是土豆块，用猪油焖的，虽然不加肉，但也很香。
周益民给他们打饭，两勺高粱饭，再加一勺土豆块，满满的一大海碗。这时候的碗有点大，可以把脸埋进去吃的。
有人吃得留下三分之一。
“饱了？”
那人憨笑道：“哪有吃饱的？留点给家里的孩子吃。”
周益民无语，跟大家说道：“都吃了，吃完再装一碗。”
干活的人无不感激，心想着后面盖房子要用点心，帮周益民搞好一些，起码得对得住人家这顿饭。
周志明苦笑：“益民，也就能给他们这么吃。”
高粱饭就不说，还有那土豆块，满满的一层猪油，浇在高粱饭上，味道绝了。也难怪这些家伙都想留几口，拿回去给家里小孩吃。
“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吧？”
大家吃完一碗，另一碗没有动，感谢了周益民后，立即端回家去。
周志明也不例外，回到家，便把孩子、老婆喊过来，每一个碗倒一点。分了之后，还剩小半碗，准备拿去给父母吃。
孩子们将碗里的猪肉舔得干干净净。
“娘！猪油真好吃。”
周志明的老婆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好吃也没有了。”
也就益民大方，谁家找人干活，提供伙食外，还允许带回家的呀？
而此时，周益民也在吃饭，将两个鸡腿分别给了爷爷奶奶，自己啃翅膀、鸡脚等。他就喜欢啃点边边角角，吃起来才爽。
他有点怀念前世的酸辣鸡脚、泡椒凤爪了。
在爷爷奶奶等人眼中，就成了孝顺的表现。
肉都让给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吃了，不是孝顺懂事、尊老爱幼，是什么？
“益民，你多吃肉，骨头给来福他们啃就行了。”三婶说道。
这年景，有鸡骨头啃就很不错的了，还要吃什么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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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沙培豆芽
老爷子还喝了两小杯，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滋，有肉有酒。
谁家能这么过呀？
还是自己大孙子有本事。
屋旁的那口压水井，就足够村里人羡慕很长时间的，就更别说其他。现在他出门，一堆人夸益民懂事、孝顺、有本领。老爷子听了，比夸他自己还要开心。
你们都羡慕去吧！
等吃饱，他还要到村里去溜达几圈。
得让大家都知道，他大孙子还给他买了手表，人家钢铁厂主任奖励的。
“叔，现在几点了？”周益民的三叔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手腕上的手表。
在这之前，他们村就只有大队长家有一块手表，村里想知道时间都是问大队长的。如今，不仅他侄子有，老爷子也有。
一家就有两块表。
这谁家能比？
要是能让他戴出去逛两圈，那就好了。
“十二点半。”老爷子又瞟了眼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报时。
周旭强心里感叹：益民是真舍得呀！
他听说了，老爷子的那块手表的手表票虽然是钢铁厂领导奖励的，但也花了120元才买到。
120元呀！
他家里掏空都没有那么多钱，就算他有，他也舍不得拿来买一块表。然而，侄子竟然都不提前说一声，就给他爷爷买了手表。
“吃饭就吃饭，看什么时间？”奶奶有点受不了老头子瑟的样子。
那手表，还不是她大孙子买的？没有她大孙子，别说手表，你就啃窝窝头吧！
老爷子嘿得笑了一声，又在鸡腿上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周益民看大家吃鸡肉，有点佩服，啃得真干净，苍蝇站上去估计都得打滑，而且一些小骨头甚至被吃进肚子。
最厉害的还是三叔，就没见他吐过骨头。
也就他啃得最不干净，只要是骨头都吐了出来，不管大小。
换做是其他人这样吃，早就被骂了，并命令他捡起来继续吃。
吃饱后，老爷子坐不住，出去溜达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出去消消食。但其真正意图，大家心照不宣，给他面子，没有拆穿、点破而已。
来福他们三兄妹出去撒欢，准备去把那老鼠给捉了，不能让村里其他人捷足先登。
三婶回家继续做衣服。
周益民有点犯困，上一辈子习惯了午睡，于是便回房间躺。
醒了后，就看到奶奶给他扇风。
“益民，醒了呀？不多睡一会？”奶奶慈祥地说道。
“奶奶，你也休息呀！不用管我的。”他无奈道。
看了眼时间，才睡不到一个小时，是有点少。但昨晚睡得早，作息也算规律，午觉自然也就不用睡太多。
实际上，对于习惯午睡的人来说，瞌了半个小时，都会感觉精神倍增。
“奶奶不困。”老太太笑道。
老人家睡眠本来就少，但精力比不上年轻人而已。
爬起来后，周益民用水抹了把脸，准备搞点沙子，埋些黄豆进去，发点豆芽吃一吃。
豆芽可以水培，也可以沙培，周益民更喜欢沙培的，吃起来更加爽口甜脆。
沙培豆芽很简单，把健康的豆子埋在沙子里面，保持避光，每天固定浇水，保持沙子豆子湿润，过几天就能吃。
奶奶见自己大孙子拿黄豆，问是不是饿了。
在奶奶的世界里，永远会觉得饿。
周益民哭笑不得：“奶奶，我没饿，是想着发点豆芽菜吃，等一下去挖点沙子回来。”
“想吃豆芽菜？好！想吃咱就发一点，奶奶叫来福他们去挖沙子。”老太太对自己孙子可谓是百依百顺。
要是老头子想用豆子去发豆芽，她绝对是要骂个狗血淋头。
“来福，来福呀！”老太太开始往屋外大声喊，声量很足。
周益民也不阻止，反正挖沙子也不是什么重活累活，让来福他们干点活也好，省得到处乱窜。
他在家里找到一个废弃的木箱子，到时候可以扣在上面。
来福听到呼叫，就带着弟弟妹妹跑回来。听到叔婆让他们去挖沙子，没有丝毫迟疑就拿着工具去了。
去的时候是三个人，回来的时候一群小伙伴，沙子弄了一大堆。
周益民在商店里买了一包水果糖。
“每人一个，不许抢，谁抢，以后就没有了。”周益民跟他们说道。
小家伙们懂规矩，一个个排好队领取，脸上洋溢着高兴的表情。
“都吃了，别拿回家。”周益民跟那几个女孩子说道。
这时候，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普遍。女孩子手里的糖，拿回家后很可能是要被收走的，所以周益民让他们都吃了。
之前他就听说，他发的那些花生、瓜子，女娃子根本吃不到几颗。
所有孩子将糖含在嘴里，根本不舍得咬。
而且糖果纸都舔了好几遍，也不舍得扔。糖果纸可是孩子们的重要资产之一，就像后世的玻璃珠、烟牌等等。
一个小家伙不小心吞了，自己愣了一下，随即嚎啕大哭。
周益民狂汗，但也不分了，不然对其他孩子不公平。
吞就吞了嘛！不都是吃到你肚子？
“不许哭，哭下次就没有了哦！”
那小子立即收住眼泪，简直收放自如，要不是看到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红红的，周益民都怀疑那货是假哭。
“好了，都去玩吧！”
周益民将一层沙子铺在奶奶菜园子的空地上，铺了大概一个平方，将豆子撒下去，再铺一层沙子，然后浇水，一定要湿透，最后将木箱子扣上去。
搞定！
他刚回屋里，奶奶给他冲了一碗糖水，让他快喝。
就听到外面爷爷气急败坏的声音：“谁把我箱子扔到菜园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