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35节

  江弦盯着家门口一小孩,穿破大衣,手里攥着摞年画。

  “请个财神吧?”

  “.”

  江弦从兜里掏一毛钱给他,小孩抽张年画塞过来,作个揖走了。

  江弦转过头,问:“妈,用不用去接我姐一家?”

  他姐姐叫江琴,比他大三岁,八年前下乡插队和他姐夫认识,自此远嫁去了沪海。

  “不用去了,你爸一早就领着江珂上车站候着了,过来给我搭把手。”饶月梅搁厨房棚子底下擀着面条。

  正急火油烟地炒菜呢,又黑又窄的门洞下忽热闹起来。

  一个拎着大包,身穿墨绿色风衣的女人,快步冲过矮烟筒冒出的黄烟。

  “妈!”

  “哎呦我的闺女呀。”

  饶月梅眼泪儿刷刷掉。

  这年头,车马书信都很慢。

  一家人分隔两地,每年也就过年才有机会见着回面。

  江弦去迎了迎他姐夫边华伟,中山装、戴眼镜,标准的知识分子,这会儿正在寒风里哆嗦。

  “舟车劳顿辛苦了吧姐夫。”

  “江弦,听说你现在是大作家了?”边华伟热情的扶上他胳膊,“的《棋王》我也看了,惊为天人。”

  “快进屋、快进屋。”

  这边儿大人们还没进去呢,江琴俩儿子一溜烟跑进屋了。

  “大电视!”

  “妈妈,我要看电视!”

  “电视?”

  江琴抹抹婆娑的眼眶,一眼瞥见屋内的12寸大电视,惊得嘴都合不拢。

  “咱家里啥时候买电视了?!”

  “你弟的主意,写文章挣了点钱,掏钱给家里置办了台。”

  江琴侧转头看向老弟,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咋那么厉害呢?”

  “运气好、运气好。”江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后从兜里掏出俩红包,给他俩外甥发了压岁钱。

  中午饭是八口人挤在屋里吃,电视开着,重播着年三十的节目,热闹非凡。

  边华伟夹一筷子清澈透亮的大白菜塞嘴里,“每年来了京城,最好这口芥末堆儿。”

  江国庆倒满三盅酒,“华伟还在原来的单位?”

  “不在了爸。”江琴有些气愤,“华伟每天下班刻会钢板,想增加点收入,结果被封举报信给告了,说他搞副业影响本职工作,写了封检查,给他调《革命故事会》编辑部一小单位了。”

  “现在叫《故事会》,这个月刚改的名。”边华伟讪讪的笑。

  嘴里正含片大白菜的江弦一哆嗦。

  什么会?

  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个厕纸读物吧!

  话说《故事会》在这年头还真没那么不堪,它最初是本宣教读物,当时人民群众“文盲”多,能读懂《故事会》,在当时算是“高级知识分子”。

  79年改名后,《故事会》走向新生,开始走向独到的“通俗”文学之路,做大做强,迈向辉煌。

  注意了,那会它是“通俗”,不是“土气”。

  就比如,金庸曾给《故事会》投过稿子你敢信?

  关键他还被退稿了你敢信?!

  京城住宿难,招待所不给普通人住,旅店一律客满。

  到了80年,个体户开始开办“防空洞”旅店,店如其名,开在防空洞里头,并迅速的在京城开办了一百多个。

  实在住不惯,你就只能上澡堂子里顶着乌烟瘴气忍半宿。

  好在江爸老早托朋友,帮江琴一家安排了间住处,免了一家子的颠沛流离。

  “把压岁钱交上来!”一回到房里,江琴就熟稔的缴了俩儿子的红包。

  抽出来一点。

  嚯,江弦居然给他俩一人包了十块的巨款!

  “华伟,你知道江弦给了他俩多少钱么?”

  “多少?”

  “十块!”

  十块钱差不多是江琴四分之一的工资了!

  边华伟看着这钱笑笑,“你弟弟和以前真是大不相同。”

  “是比以前懂事好多。”

  江琴带着些幸福之色把钱收好,“还记得他病退待业会儿呢,我天天干着急,觉都睡不着,我这个姐姐在外地,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没想到才过去几个月,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说你就瞎操心,人家年轻人有自己的能耐,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那是我弟弟有本事,你换成别人试试?”

  边华伟点一根烟,“我也没想到,江弦还有那样的才情,《棋王》我真是读了又读,你要不说,我真想不到这个江弦,居然就是你弟弟江弦。”

  “睡觉吧。”

  “琴琴,你说我和江弦去约篇稿子怎么样?”

  “约稿子?”

  “我现在当编辑,他现在搞写作,我这姐夫不得和小舅子统一战线?”

  “可别!”江琴摆摆手,“你们那小破杂志,怎么跟人家《京城文艺》比啊,少耽误我家江弦的前程。”

  “也是。”边华伟嘿嘿一笑,“睡觉吧,明天逛颐和园。”

  另一边,江弦坐在桌前想了许久。

  他打算用《故事会》做点事儿。

  他前世写的是网文。

  网文和传统文学天差地别。

  你让他写《棋王》,他绝对是写不出来的,即便写出来,也没有阅读价值。

  但故事会不一样.

  故事会更在意的是脑洞、猎奇、故事性,对于文体以及遣词造句并不讲究。

  次日。

  西郊的颐和园满是游客,江弦一大家子拍了张合照,江琴领着俩儿子和江珂上昆明湖冰场溜冰。

  江弦与边华伟走在一起。

  “姐夫,你们那杂志是收什么稿子?”

  “别,你姐刚嘱咐过我,不让我祸害你。”边华伟笑道。

  “不是我想投,我认识挺多作者朋友,以前一块搞地下文学,现在都想上岸。”

  边华伟看他一眼,“我们收那种故事性很强的作品,每个普通人都能听懂,都愿意听,你别看你是大作家,有可能你写的东西我们还不要。”

  江弦点了点头,稍作思索,“你别说,我以前确实听朋友讲过个故事”

  “哦?”边华伟有些好奇,“能聊聊?”

  江弦点了点头,二人漫步湖畔,一路边走边叙述。

  阳光斜照,穿过十七孔桥的桥孔,知春亭上覆着浅浅白雪,昆明湖上传来欢声笑语。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啊!”边华伟有些震惊。

  奇闻轶事本就博人眼球,更何况这个故事本就脱胎于一桩旧朝奇案。

  “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弦沉吟片刻。

  “.陈奇。”

  “能让他试着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看看么?”

  “成,我回头帮你问问。”

第42章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这年头的年味儿又绵又长。

  不像后世,悄不蔫声年就过完了。

  正月初九,江弦蹬上二八车离家。

3年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长安街上还能看着有人放鞭炮。

  回到招待所,熟悉的304。

  沏杯热茶,开始梳理给《故事会》投稿的事。

  《故事会》无疑是众多杂刊中的一股泥石流,故事的真实性、合理性统统不重要,唯一的宗旨是让读者上头。

  江弦小时候最爱看上面的“阿p和小兰”,这俩人就相当于短视频时代的“小帅和小美”。

  他和边华伟报了个假身份,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他文笔差、叙事弱,若是被人发现,《故事会》上的故事出自江弦之手,未免要惊掉大牙。

  至于他打算写给边华伟的那篇故事.

  话说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清末,曾经发生过很多冤案,其中四件更是被称为清末四大冤案,广为流传。

  像“我这一生,如履薄冰”的《投名状》,便脱胎于四大案件之一的“刺马案”。

  当然了,江弦不写《投名状》,《投名状》这电影好是好,当故事就少了点噱头,而且他水平次,写不出权谋场那个感觉。

  他要写的是另一桩案件,这桩案件堪称曲折,后来更是被大导演拍成限制级电影,启蒙了一代人。

  盏茶入喉,提笔开写。

  房间里只剩沙沙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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