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合成系文豪 第349节

  这是王给她寄过来的。

  王是此前“国际写作计划”的成员,也是聂华苓非常欣赏的作家,今年她秋季的写作计划计划名额时,便征求了王的意见。

  王向她推荐了江弦以后,聂华苓又听说江弦获得茅盾文学奖的消息,立马对江弦生出很大的兴趣。

  后来在她的委托帮助下,王寄了一些江弦的小说和作品给她,其中一册就是今年第一期的《延河》。

  王对这篇小说的评价很高,称之为中国难得一见的“大河”小说,是陕西文学的一座里程碑。

  理解什么意思以后,聂华苓这个翻译家本能的认为“大河”这个译词不好。

  她了解过“大河”这个词汇的源流,“大河”这个词是由西语翻译成日语最后反哺给中文的。

  但规范中文词汇里,又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言简意赅形容此类题材的词汇。

  聂华苓仔细思考过,觉得在中文里,唯一能够与“大河”差强人意的匹配之词,应该是“史诗”。

  当然,这些都是理论和翻译方面的工作,并不影响聂华苓对这篇小说的阅读。

  她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每天抽出一些空闲,断断续续读完了这篇《最后一个匈奴》,或者说上篇。

  “真好。”

  读完以后,聂华苓空虚的坐在客厅里,心头难以抑制的对陕西这片土地产生出一种深深的向往。

  这种向往近乎于眷恋亦或者冲动,吸引的聂华苓迫不及待的想要踏上陕西这片土地。

  该怎么说这篇小说呢。

  聂华苓虽然离开那片土地已经近三十年,但对于陕北,她是陌生的。

  江弦所写的一切,那些西北的粗犷,那些酸爽的民歌,都是聂华苓很陌生、很新鲜的东西。

  但在江弦的笔下,这一切都那样的富有生命力。

  聂华苓就像是被吸住一样,克制不住的往下读,一直到读完,对他笔下的那片土地心驰神往。

  可能这就是大河小说的魅力。

  放眼世界文学,西方的“大河”小说已经基本止步。

  聂华苓思考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西方人的生活日渐富裕、平淡,也因为后现代主义思潮让小说家更关注凡俗、简单、内心的短章。

  聂华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过“大河小说”这个题材。

  然而江弦的这篇《最后一个匈奴》,又重新为她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大门。

  中国正是适合“大河小说”创作的时期。

  中国的经济发展步调和文化沉淀,决定了“大河”故事、现实主义风格的创作应处在繁盛期。

  此外,“大河小说”的写作又能透露出作者的功底。

  在聂华苓看来,江弦绝不仅仅是一个作家,更是一个学问家。

  他有着太磅礴的知识底蕴,才能挥毫写出这样一部浩瀚的高原史诗。

  越发期待见到江弦的聂华苓,就在这个节骨眼,收到一封来自中国京城的回信:

  “尊敬的聂华苓女士:

  来信敬悉,承示“国际写作计划”十分有意义,殊为钦佩。

  感谢您的邀请,无奈爱人已有身孕,不便脱身,还请您再重新物色挑选一位作家,莫要浪费掉这个珍贵名额。

  匆此,请代向您的丈夫及女儿致意,祝您全家安康快乐。

  江弦,京城。”

  放下信纸,聂华苓的眉头微微皱起。

第346章 稿子又没写名字?怎么就不能抢了?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江弦哼哼着这会最流行的腊八歌,准备跟江珂和他爹仨人一块儿去去买点节前特供。

  虽然江弦家不咋缺票,但节前供应的年货票券不用白不用。

  他妈和朱琳早已将事先将年货票券小心的剪成邮票大小,好让他们爷仨随同钞票一块儿揣在怀里。

  “江弦,出去了?”

  “张老师,你怎么来了?”

  看到胡同口推着自行车过来的张守仁,江弦有些意外。

  “这不是代表咱们《十月》,赶在春节前慰问慰问你,给你拜个年么?给你拿了点点心,别嫌弃。”

  “哎呦,客气了客气了。”

  江弦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挺诚实,见张守仁一样一样的往外掏。

  有香油,有酒,有白糖,有粉丝,有麻货,还有一些糖果糕点,连石碱都有。

  “太客气了,这我还用置办年货?咱杂志社都给我置办整齐了。”

  “应该的。”

  张守仁笑道:“这艾窝窝刚蒸出来的,也就是趁着春节,平时咱们京城的小吃店都买不着这个品种。”

  江弦有些感动。

  张守仁这明显是用心准备的,不枉给他们《十月》写了《高山下的花环》。

  张守仁一来,他也干脆不跟着他爹和江珂去置办年货了,拉着他去家里喝茶。

  “都听说了,聂华苓女士的‘国际写作计划’邀请你了?”

  “哟,这事儿你都知道?”

  “必须的,聂华苓和咱们作协都有来往,她最后决定的人选中作协都是知道的,恭喜你啊江弦。”

  “有啥恭喜的?”

  “我虽然没去过,不过听一些回来的同志给我说,那边和咱们国内差别特大,建设的特别好,你去了不也能感受感受z本主义社会?”

  “那些都是糖衣炮弹。”

  “少来。”

  张守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心说你就端着吧。

  “你抓紧这段时间找渠道换点外汇,去了国外好用,我给你找几个熟人,之前咱们国内的作家出国好些都找他们。”

  “不用了。”

  江弦摆摆手,喝一口茶,“我已经写信回绝聂华苓女士了。”

  “你回绝了?!”

  张守仁腾一下站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弦,“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去美国的机会啊,你就这么回绝了?”

  “其实也没啥可去的,以后有了机会再去吧,我也没什么时间.”

  “.”

  张守仁盯着江弦看了许久,确认他没有逗自己,这才一脸遗憾的坐下。

  他是真想不通,“国际写作计划”其他作家趋之如骛,怎么到了江弦这儿他还嫌弃上了?

  刚才他提起“国际写作计划”的时候,见江弦一脸云淡风轻,还以为他是端着。

  没想到他是真不在乎。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江弦已经写信回绝了聂华苓。

  “你可真舍得。”

  “害,以后机会多着呢,这个“写作计划”明年又不是不办了。”

  张守仁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即便江弦今年回绝,明年他依旧会是“国际写作计划”优先推荐的人选。

  叹一口气,张守仁又道:“你最近那篇《最后一个匈奴》,我已经看过了。”

  “哦?这么快?”

  江弦意外,《延河》毕竟只是陕西作协的刊物,发行以后竟然能这么迅速的传来京城?

  “毕竟那是你的小说。”

  张守仁说,“跟上你,《延河》可是在京城好好火了一把,甭管是书店还是售报点,都卖脱销了。”

  江弦轻笑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张守仁毫不犹豫道。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简单,他又补充一句:

  “轰轰烈烈,传奇又带有武侠的气概和氛围!”

  “不仅时间线复杂,跨度大,主题还多样且深刻,读起来非常震撼。

  而且你这部小说,兼有历史性小说、革命文学、伤痕文学、知青文学各种特征,而且人物关系安排精妙。

  还有各种伏笔的运用.”

  契诃夫对“伏笔”做过一个很形象的描述:

  “倘若在前面写到客厅的墙上挂着一支猎枪,那么这支猎枪在最后一定要射出子弹。”

  在张守仁看来,江弦对“伏笔”的运用充斥了整篇小说。

  他现在都能记起小说中那些巧妙的伏笔安排:

  为什么黑家和杨家毫无瓜葛却联系紧密,为什么小西北王会来到陕西,为什么杨娥子等的伤兵竟然是101,为什么他老人家抱过年幼的杨岸乡.

  这些伏笔潜藏在小说前面的篇幅之中,就像是始终挂在客厅却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猎枪,在故事的后面篇幅,这把猎枪射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子弹。

  “你这篇小说的下卷什么时候动笔?”张守仁说。

  江弦看他一眼,打趣道:“怎么?你们《十月》要和《延河》争上一争?”

  “你把下卷约给《延河》了?”张守仁向江弦投去询问之色。

  “这倒还没有。”江弦说。

  他和《延河》约了稿子,但这篇稿子就是《最后一个匈奴》的上卷,如今已经给了《延河》,稿子的下卷可没有对《延河》做出任何承诺。

  “那不就得了,还没约出去的稿子,任何一家编辑部都能争取。”张守仁眼神炙热的说。

  编辑之间抢稿子不是什么稀罕事。

  就说《红高粱》的稿子,据莫言回忆,当时他已经和《人民文学》的编辑朱伟约好,结果稿子刚写完,就被《十月》的编辑章仲锷拿走了。

  当时,章仲锷向莫言提出想看看稿子,结果坐在那儿看完了就一定要拿走。

  最后朱伟都生气了,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从章仲锷那把稿子要回来,就这他还得感谢章仲锷老先生雅量,没和他争辩,不然稿子最终的归属可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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