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说,“茅公在世的时候,我就听他谈过,说像你这样愿意弯下腰耕耘长篇小说的作家,应该得到鼓励和嘉奖,长篇的创作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
如今你真的拿到了这个奖,我想茅公也会为你感到高兴。”
万方给俩人倒了茶,曹禺又提到了《天下第一楼》最近在上海演出的盛况,听剧组的人写信反馈,可以说是轰动整个上海的戏迷。
“你带的什么东西?”曹禺注意到江弦带过来的字。
江弦正愁没个切入点呢,闻言嘿嘿一笑,将字展开,“刚从沈从文先生那边过来,这不他听说我得奖了么,就给我写了一幅字。”
曹禺仔细的看了看,忍不住点头赞叹,“沈先生的字写的是很漂亮,相当的有水平。”
江弦点点头,有意无意道:“听说曹老师的书法也是一绝,可是一直还没有机会见一见.”
他心里门儿清。
曹禺这位“东方的莎士比亚”书法作品也是一绝,在后世,他的字频繁被拍卖,价格屡创新高。
听了江弦的话,曹禺哪还能听不出来他求字的心思,很痛快的哈哈一笑。
“我的字写的不如沈先生,但既然你想要,今天我就赠一幅字给你吧。”
“哟,谢谢曹老师!”
江弦赶紧跟着曹禺去到书房。
曹禺取出一块儿宣纸,想了想,提笔很快写下两个字:
“奋进。”
江弦凑过去一看,字迹纤细修长,肌肉结实,精神饱满,可以用“笔酣墨饱,潇洒灵动”来形容。
写完这两字,他又在旁边写一行小字号的“江弦同志纪念”,然后留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开门,太开门了!”
江弦一边儿拍马屁,一边儿攥着这张宣纸的一角,生怕有人跟他抢似得。
曹禺笑了笑。
“我的字写的很拙劣,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您客气了,这份贺礼太贵重了。”江弦嘿嘿笑着说。
他心里莫大的满足。
除了鲁迅、郭末若、老舍这几位,也算是把当代仍存于世的这些个文豪的字,都给收集齐全了。
又在曹禺家里头蹭了顿饭,这才回去,临走的时候,曹禺还安排万方出来送他。
万方就跟着他一块儿进电梯。
电梯里就剩下俩人的时候,万方这才察觉到一丝尴尬。
想和人家说点啥吧,又害怕自己说话层次太低,说出去丢人。
还好江弦是个e人。
宁可人掉在海里,也不能让话掉在地上。
有一句没一句的唠。
“还没搞对象?”
“嗯。”
“哟,感情的事儿可是大事儿,得多上点心,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了。”
和万方侃了几句江弦就拍拍屁股告辞。
万方目送他出去一截儿,最后叹一口气,却觉得还是有一口气在心里憋着。
这以后要是找对象,可必须找个比江弦强的才行!
江弦到家的时候,小姨子朱虹也在他家里,一见着他就激动的扑过来。
“姐夫,你得茅奖了!”
“嗯,你咋过来了?”
“我我这不是为你感到高兴么。”朱虹吐了吐舌头。
朱琳毫不留情的揭穿。
“她啊,是有几个同学求她来问你要个签名。”
说罢又数落起朱虹,“一天天的净给你姐夫找麻烦。”
被揭穿的朱虹也不气恼,嘿嘿一笑,解释道:
“姐,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我在学校已经很低调了,从来不扯姐夫这张大旗,知道这事儿的人就只有跟我最好的几个”
朱琳冷着脸,“朱虹,我可警告你,以后别让我听说你顶着你姐夫的名号到处闯祸。”
“你就放心吧。”朱虹答应一声,模样乖巧。
江弦笑着按了按朱琳的肩膀,“行了,就是签个名,你们吃饭了没?”
“刚吃,没啥胃口”朱琳话刚说完,小脸刷的一白,弯下腰去干呕半天。
江弦赶紧扶住她。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不知道。”
朱琳有气无力的仰起头,站直身体。
“先坐下。”江弦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姐,你没事儿吧。”朱虹也赶紧拎起暖壶,给朱琳倒一杯热水。
“来,喝口水。”
江弦把杯子端给她,顺便摸了摸她的额头,“这几天天冷,气温低,是不是着凉了?”
“有可能”
朱琳依偎在江弦的肩上,小脸仍旧有些惨白。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不是还得忙着写颁奖致辞?”
“那玩意我抽个空就写了,再说就是一个奖,哪有媳妇重要。”
“真不用,你颁奖前还有那么多事情呢,那么多人要见你。”
朱琳死活不用江弦陪着,朱虹这个时候赶忙主动请缨。
“姐夫,你忙你的,我陪着我姐去医院就行。”
江弦也只好答应。
“那你今天就先在家里住下,明儿一早正好陪着你姐过去。”
第339章 小小陛下
翌日一早,江弦才刚吃过早饭,就有各大报刊记者上门拜访。
这其中就有他的老朋友,《中青报》的记者潘英。
“江弦同志,恭喜恭喜!现在感觉怎么样?很开心吧?”
江弦想了想,最后微笑着说了四个字:
“天空晴朗。”
“来,坐下喝茶。”
他给潘英倒上一杯热茶,潘英看着他,满脸的欣慰之色。
她也是一路看着江弦成长过来的,从《京城文学》招待所球场上那个年轻作家,到现在这个荣誉满身的年轻作家。
“真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潘记者,说啥呢?”
江弦可不乐意了。
“我虽然投稿的杂志比较多,您也不能说我是吕布啊。”
“哈哈哈。”
潘英笑了笑,“您真幽默,我是说您有吕布之勇,甭误会。”
闲谈几句,潘英就问起江弦获奖以后的反应。
江弦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微笑道:
“那天我正在菜市场买菜,纠结着是买贵的西红柿还是便宜的茄子,就在这时,我在《人民文学》的编辑王扶同志竟然找了过来,通知我获了奖。
我扭过头,豪气的对售货员同志说:‘最贵的西红柿,来两斤!’”
“哈哈。”潘英被江弦这个买西红柿的事儿逗乐了,“您和我见过的一些个文坛前辈还真不一样。”
“您是说我俗?”
“不是不是。”潘英摆了摆手。
“那就是说我张扬。”
“没,我真没这意思。”
“害,其实没什么。”
江弦坦言道:
“拿了奖,我就是非常高兴,这是对我的长篇小说的一种肯定,为什么不高兴?
当然了,我也要说,写作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奖,但奖的意义是认可。
作家在创作时精神是自由的,天马行空,但作家本人仍生活在尘世,如果得了奖而说我不在乎这个奖,那似乎是清高,实则是矫情。
我的态度是:能获奖,我高兴;获不了,不丧气;获了奖,我还要写作。
写作里有我的兴趣也有我的使命,我永远热爱文学、相信读者。”
潘英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忍不住为江弦鼓起了掌。
“真好!您说的真好!”
这思想,这觉悟,要不怎么是人家得奖不是别人。
潘英又采访了一会,走了,因为又有电影厂的人找了过来。
来的也是江弦的老熟人,北影厂的文学编辑刘燕驰,正是陈大导演的娘。
“江副主任。”刘燕驰给江弦打一招呼,毕竟江弦担任《电影文学》副主编,在北影厂文学部里算是副主任级别,正是刘燕驰的领导。
“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