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朱琳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杏眸闪烁,薄唇微张,“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别急别急,还没洗屁股。”
周末,江弦和朱琳一块去中央歌剧院听歌剧,人不多不少,俩人找地方落座。
当天演出的不是朱琳最喜欢的《蝴蝶夫人》,也是相当经典的一部歌剧《茶花女》,由歌剧泰斗威尔第改编的小仲马同名作品。
嗡嗡嗡结束以后,西方经典歌剧在中国的演出日益频繁,中央歌剧院还有《卡门》《奥塞罗》这些经典剧目。
歌剧的“咏叹调”,喜欢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喜欢的人一听就犯困。
江弦还好,换个角度就能看起乐子嘛。
《茶花女》就有点像个言情小说故事,后世这种套路都快被用烂了,落难灰姑娘碰上富家公子,然后“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从这个角度看就特乐,特有意思。
看完以后,江弦和朱琳谈论着《茶花女》离开。
“有时候真恨你们这些写东西的,怎么写的那么让人难过。”
“艺术性嘛,这就是悲剧的力量。”
“就不能写个结局好的又让人印象深刻的?”
江弦想了想还没合成的那篇小说,轻笑一声,“行,你发话了,那我下一篇文章写个好的结局。”
嗯,那可是那位作家难得一见的好结局作品了。
用了万方的门票,江弦也不忘干活,很快批改过万方的稿子给她送去。
“你感觉怎么样?”万方接到手里,一脸期待的望向他。
江弦瞥她一眼,先给了一个较为中恳的评价。
“有点差。”
她不愧是被多家拒稿的一篇稿子,写的真是个一塌糊涂。
万方眉头轻蹙,假笑一声,“差一点没关系,我就只追求个过稿。”
“过不去,怎么过啊?我给你说说你这篇稿子。”
江弦看她还没自知之明,只好掰着手指,做起评价。
“第一,立意不深。”
“第二,没什么新意。”
“第三,题材不好,不知所谓。”
“第四,整个故事都写的太拖沓,毫无艺术性和故事性。”
他每说一句话,万方就感觉一道大霹雳迎头轰过来。
说到最后,她整张脸都黑了下去,鼻子也跟西班牙斗牛似的呼哧呼哧出气。
“我先改改。”
“我说实话,应该不用改了。”
江弦一脸耿直,也不是他情商低,文学就这样。
写的不行,那就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它也不行。
“我建议你这篇可以放弃不写了,直接重新构思一篇得了,这篇稿子整个都不好,不管怎么改都过不了稿,至少京城的杂志社不行,写的特别差。”
“.”
特别差这三个字,在万方耳朵里拖得特别长,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肺都快被江弦气炸了。
你到底会不会写小说啊?你到底懂不懂小说啊?
我这是西方现代派的写法!
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万方大失所望,她还期盼着江弦从自己文章里找出些亮点,两人高山流水遇知音,畅谈现代文学。
结果江弦和李小林一样,都是文学老古董,见识浅,眼界低,根本欣赏不了她这些现代派的东西。
“过不了稿子就过不了吧,我又不是写小说的,我写小说就是为了玩儿。”万方嘴硬起来,努力维护着自尊。
江弦一听,玻璃心是吧?
那他懒得跟她掰扯那么多了。
忠言逆耳,越说还越得罪人呢。
尊重他人命运。
“我祝你幸福。”
“???”
这话万方听了就莫名的气。
我假装不在乎,是想让你给我找个台阶下,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还什么都没说,江弦利利索索告辞走人,比孙十万还无情、还冷漠。
陈武为了救孙十万战死,孙十万伤心极了,为了报答陈武,让他媳妇为他殉葬去了。
江弦这一走,万方一个人窝火、憋屈半天,找不到什么发泄口子,满脑子都是江弦那句“祝你幸福。”
“我祝你幸福!”
“我祝你全家都幸福!”
她一急,东北口音就出来了,她在东北插队过很长时间。
想起自己那份稿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万方默默的改了起来。
国内有眼无珠她就投国外。
就跟他爸讲的那神秘作家似得,为啥国内没听过呢,肯定是在国内被埋没了!
郁郁不得志,这才递向海外,东边不亮西边亮。
歌剧院常和外国交流,她也有几个国外的朋友,回头拜托她们,也给她往《纽约客》递去。
第211章 江弦的毕业作品
文讲所放了一个月的假期,终于重新开学。
学员们从各地家中纷纷返校,这次是准备毕业的事情,每个人都要提交各自的毕业作品。
既然是毕业作品,那肯定要分个高低,所里会按照特优、优等、良等分级。
“带了点我家那边的特产。”孔捷生给学员们分了下从家里带的礼物,“这是猪油糖,猪油、面粉、糖混合做的。”
贾大山一听,摆了摆手,“你给他们分吧,用猪油做的糖,那油乎乎的味道我可吃不了。”
江弦尝了一块儿,倒是很独特,满嘴油,甜滋滋的,不知道该说好吃还是难吃,总之不习惯。
离别了一段,重聚一起,彼此看看,都有点变样,新理了头发,换了装束,身上脸上染了些家庭生活温暖又私密的气息。
本来已经稔熟了的学员,这时候又生分了似的,不大好意思的互相说着话。
“你们的毕业作品写好了吗?”铁宁问了一句。
莫伸立马摇头:“没、根本没动笔,这几天才刚准备写呢。”
瞿小伟看向张坑坑,“你写了么?”
“没写啊。”张坑坑立马摇头。
年纪最小的铁宁,见像她一样没动笔的学员还有很多,心中大定,“我就说,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谁还写那玩意。”
得知江弦已经完婚,不少学员都来给他道贺,还让他把朱琳请来文讲所参加舞会。
这个年代很流行舞会这种东西。
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把录音机开大音量,随着音乐,扭来扭去,歌舞厅也开始流行。
就别说dang校、文讲所的这些个作家了。
王硕在小说里写过:1979年,10月我回家探亲,家里有票,我去了大会堂,放外国电影,宴会厅组织舞会,时髦的男女跳华尔兹,大厅响彻《蓝色多瑙河》这些圆舞曲。
我感到世道变了,我和我身上这身曾经风靡一时的军装眼下都成了过时货,人们已经穿上了高跟鞋、喇叭裤、尼龙衫,烫了头发,手腕上戴电子表,还有人说英语。
回到部队,我不再继续写入X申请书,也不再抢着打扫厕所替战友洗衣服表现自己多么努力。我跟我们头儿说我有办法买到日本彩电,揣着队里养海带挣的三千块钱去广东倒卖电器了。
文讲所办公室。
古鉴之看了眼桌上摞着的稿子。
“学员们都交上来了?”
“32份,还差铁宁一个人的。”负责教务工作的陈珊珊说。
“这是怎么回事?”其他老师问了一句。
陈珊珊叹一口气,“铁宁说她假期有事儿,没来得及写,这几天正抓紧补着呢。”
“哼,别不上心,咱们文讲所也不是善堂,不是收容所,只要读了就给毕业。”
李清泉一脸严肃的强调,“我已经看过了,陈世旭那篇稿子写的不行,给个良等都勉强,让他拿回去改吧,太不像样了。”
李清泉不近人情,这是共识,他对文学艺术有着严苛的标准,这种标准绝不为人情世故所打破。
“有没有特别优秀的?”所长徐刚问了一句。
“蒋子龙这篇!”
小井老师扬起手里的稿子,赞道:“写的真好,《赤橙黄绿青蓝紫》,我打包票,这小说一旦发表,青年读者们肯定会给予热烈回应,我觉得能给一个特优。”
李清泉分析道:“蒋子龙同志很了解当代中国现实,阅历丰富,见的世面多,写的东西自然高屋建瓴。”
邱丽娟也扬起一篇稿子,“王安忆同志的这篇《命运》也不错,我觉得也有特优的水准。
这孩子进步太大了,刚来的时候填的个人表格里,发表作品栏只填了《谁是未来的中队长》,我还以为她受了照顾,看着茹志鹃同志的面子,加上巴金也为她说了话,没想到她一连几篇文章都很惊艳。”
“她是这批学员里最努力的了,上课的时候数她带着认真劲儿。”付鹏飞开口道。
又依次说了乔典运、贾大山、叶辛这些作家的作品,老师们簇拥着围观,互相交流意见。
这些作品需要每个老师都看过以后,最后讨论出评级。
见老师们讨论热烈,所长徐刚忽然疑惑。
“江弦的呢?怎么没有江弦的?”
他才不信江弦会在这种时候落寞。
这小子现在如日中天,一部一部作品,让文坛一阵一阵的激动不已。
拿出来的东西哪怕不比蒋子龙,也差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