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楼下,李铭跟范家文交待了两句工作去向。
城东治安分局离红星轧钢厂很近,李铭没开小货车,跟邢队长一起骑自行车。
路上隔墙有耳,该有的保密意识李铭还是有的。
路上闲聊了几句家常,他跟邢队长两人很快就赶到了城东分局。
刚进办公室,没等李铭开口询问,邢队长就一股脑的全说了:“专案组就设置在案发地最近的德外治安所。我们再等一下其他人,应该也就一会儿时间,人齐了我们就一起过去。”
邢队长手指地图示意道:“你看这边,歹徒作案选择的地方也比较复杂,属于海淀、城西两地的交界处。离海淀分局、城西分局分别都有十多里地,离咱们这倒是最近,差不多七八里路远。”
李铭靠近看了一下,案发地离北海很近,怪不得部里、市里这么着急上火。
“海淀供销社的职工已经筛了一遍,上班的人都在工作岗位上,休息在家的人行踪也确定了。他们单位也没有人穿古铜色的棉衣,或者使用那个奇怪的锤子。”
“会计、出纳等财务科的人员,都已经仔细询问过了,把他们的社会关系也查了一遍。”
“根据大衣、锤子的情况,全市一轮大排查下来,收集到了上千条的线索。”
“这两天我们是拼了命的查证,大多数线索已经确定了是与案件无关的。还有剩下一些不太可能的线索,他们现在还在查证。”
李铭想起那次跟牛猛一起去排查,那些群众回答完他的提问,还会非常积极主动的提供各种所谓的异常。
案件没有线索,很头疼。没有大数据分析能力,线索太多了,也同样会让办案人员头很大。
“敢在大街上动手,又能把棉大衣、作案的锤子落在案发现场,歹徒这心理素质有点起伏不定啊。大规模的摸排也肯定惊动了歹徒,这两天有没有异常外出的人员?”
邢队长给李铭倒水,说道:“专案组也有考虑到这一点,暂时还没有发现。铁路、公路也有布置加强巡查力度。”
两人又接着讨论一些可能的遗漏点。
还真是没一会儿,人员就到齐了,一起到城西的德外治安所参加案情会商。
李铭还是想保持一贯的低调,但是他没有穿治安员的藏蓝色冬装制服,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真是站立着,德外治安所最大间的会议室也坐不下所有人,所以一部分人站着。
不过此时案子没破,大家都是来会商案情的,交头接耳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后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城西的刑侦副局长做案情介绍,大部分内容都如邢队长跟李铭说的一样,没有新的进展。
古铜色带帽短款棉衣作为主要证据也展示给众人看了两眼,那把比较特殊的锤子也不例外。
李铭轻声跟邢队长说道:“邢队长,开完会,我们一起上前去看看那件棉衣实物。”
“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隔那么远,我哪有那么好的眼神发现什么。这最重要的物证,咱们来都来了,总得看看吧。”
“也是,来都来了。”
主讲人很快发现他两在窃窃私语,“你们两位同志是有什么新发现吗?会商就是要大家开动脑筋,群策群力。有什么发现就说出来吧,畅所欲言。”
邢队长主动说道:“报告。我们没有新发现。我们是在商量等会议结束后,上前仔细查看一下棉大衣的情况,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
“也不用等开完会了,现在就可以看。其他有想看的同志都可以过来看一看。”
既然头头都发话了,李铭邢队长两人也就上前去查看,一些有同样想法的人也走了过去。
李铭装模做样的查看一番后说道:“这件棉衣应该是洗染过的,原来应该不是这个古铜色。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从洗染店查起?”
实际上展示棉衣的时候他就探查出了这一情况,刚刚邀邢队长一起看棉衣,只是为了倒果找因的找理由。
邢队长佩服道:“还真是一个新的侦查方向啊!”
“衣服染洗不能当场拿走,洗染店应该会留有客人取衣服的单据。”
“这棉衣染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点。”
“看一下底色是什么颜色,对全市的洗染行业开展调查。”
在坐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菜鸟,立刻就把侦查工作的新思路补充完整。
一大群人都围拢了过来,希望还能找出一些什么新线索。
李铭已经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邢队长也是个眼明脚快的家伙,跟着李铭退出了人群。
很快就得出了结果,棉衣是由原先的浅驼色染成现在的古铜色。
排查洗染店的任务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洗染店相比之前的排查对象,数量那是少了非常多。
各个辖区的治安员分一分,很快就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
在西四的一个洗染店,今年10月18日,一个名叫花久峰的人在该店洗染过两件拆洗的咔叽布棉衣,都是浅驼色染成古铜色。
可惜,花久峰的年龄不符合对犯罪嫌疑人的刻画。
第274章 我爱吃上面的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洗染颜色对得上的人就有重大嫌疑。
侦查员在西四的洗染店取得重要线索后,呼叫了警力支援。
专案组的大队人马迅速出动,循线追到花久峰在护国寺大街的住址。
对花家左邻右里问话调查后发现,花久峰送去洗染的棉衣,是其三儿子花继仁的。
花继仁,26岁,是部委管理处业余学校的一名老师,他的年龄、身高等都与作案歹徒的特征接近。
治安局的头头都在,当场就开了一张搜查证查花家。
在花家邻居的见证下,撬锁破门而入,侦查员在一间卧室床下发现了出纳员的书包,大部分赃款还装在里面,一大摞的5元纸币。10元面值的纸币‘大团结’还要下个月10号才发行。
这花继仁还真是奇葩,自己的衣服能弄丢了,出纳员的书包倒是保管得很好。
找到了最重要的物证,这差不多算是办成铁案了。至于罪犯的犯罪动机,剩余赃款去向以及有无帮忙望风之类的同伙,这些都可以慢慢查。
另一路的城西刑侦大队也在花继仁单位控制住了人。
京城治安局的高层也松了一口气,抓到了罪犯就可以给各方面一个交代了。
物证棉衣洗染过的情况,即使没有李铭的发现,其他刑侦高手后面肯定也会发觉。但是他率先提出来就是他牛逼,不管什么办法,谁能破案谁牛逼,就是这么硬实。
警力本来就很不足,罪犯都已经抓到了,各个分局的人也就各回各单位。
这里离城西四合院很近,李铭在半路上跟城东分局的人说了一声,转道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
“谁呀?”福伯在里头问话道。
“是我,刚好在这附近,就顺道回来吃个午饭。”
福伯给他开门,李铭扶自行车进院子。
“我也是刚刚回来,她们刚准备烧火做饭。”福伯天天有去城东的四合院拿报纸。
“你们中午是打算吃什么?”
“晓娥说今天要换换口味,她想吃面条。我早上就去排队买了一点羊肉。中午吃羊肉面。”
“我也是好久没吃羊肉面了,今天有口福了。”
“你爱吃白米饭,晚饭就经常做米饭吃。你想要吃什么就提前说一声,在家就给你准备好了。”
听到李铭的声音,娄晓娥从厨房出来。
“你今天怎么回来吃午饭了?”
“上午参加了治安局的专案组,就是前天新街口外大街的抢劫案,刚刚把歹徒抓起来。我刚好在附近就回来吃午饭。”
“已经抓到了吗?”
“有我出马,那肯定是把罪犯绳之以法了。”
“哪里人?是做什么的?”娄晓娥追问道。
福伯也竖起了耳朵,同样很是好奇。
这年月,敢大白天在京城的大街上抢劫,这样的奇葩真的少见。
不过,偏偏就是因为极少发生这样的事,绝大多数人压根就想不到,毫无警惕之心。
“城西护国寺大街那边的人,是一个业余学校的老师。”
福伯估算了一下说道:“离咱们好近啊,什刹海那不要绕路的话,就两三里路远。比我去城东四合院还近。”
“是挺近的,不过没什么事了,罪犯已经被治安局抓起来了。”
“街面上还是蛮太平的。”
李铭往正房走去,准备坐着歇会。
娄晓娥也不去厨房捣乱了,陪着他一起回屋。
娄晓娥拿起茶杯,倒水给李铭喝,欣喜道:“你又立功了吧?等会我下面给你吃,犒劳你。”
“不要,我不吃下面,我爱吃上面的。”
娄晓娥一时没转过弯来,萌萌的问道:“什么上面?”
“嘿嘿嘿!”
“真是的,我都不想理你了。”
娄晓娥感觉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就是冬天的衣服厚厚的,不然她非得挠他两把。
“你不理我,我理你啊。等会的羊肉面,你煮的我才吃,不是你煮的我不吃。”
“哼!”
“哪只小猪在哼哼叫啊?大中午的,估计是肚子饿了,要给它喂猪食了。”
“你才是小猪呢,你才要喂猪食呢。”
“我是小猪,这头小猪专门啃你这颗小白菜。”李铭感觉冬天有个不好,衣服太厚,抱着不方便。
“早上我把你写的观后感交上去了,陈科长夸你写得好呢。”
“真的吗?”幸好娄晓娥没有说后半句名言,‘我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
“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说陈科长可能只是礼貌的随口夸两句。”
“陈科长从不搞虚的,过不了多久得喊他陈副处长了。”
此时,地方基层小干部大多时候是会省略掉副字,但是到了一定级别,这个副字不会乱省略。部队的作风还留有在地方上,副的就是副的,称谓不会乱来。
“副处长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
“没多少,也就一百多块钱。现在升官还是容易的,升工资可是难如登天。也就是我级别低,可以蹭蹭蹭的往上升,像陈科长这样的级别,他就是升副厂长,估计工资也是没得升。”
50年代定工资级别的时候,职位不够分,补偿老资格的人,工资高于职务一两个级别。后面对于高级别的干部工资卡得很死,以至于越来越多干部的职务升了工资没升,会差一两个档位。
主要原因,最上层认为那些工资已经足够他们用的了,反对再拉大贫富差距。次要原因是财政资金紧张。
娄晓娥没继续聊工资话题,反而问道:“明天你有空陪我去乡下查看温室大棚么?”
李铭想了一下好像没什么事情要忙,“有空,明天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