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李建昆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也被薛志文打断。他说:“李同志,这是我的职责和使命啊。”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谁如果要剥夺走这个,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守在医院,直到这件事彻底平息。”李建昆侧头说。
富贵兄弟相视而望,不是说马上要返程吗?不过还是点点头。
李建昆打算多待几天,和老薛并肩战斗,把君子兰彻底浇“死”!
太糟心了!
示意老薛不要再说话,多休息后,李建昆把薛妻喊到门外,将准备好的一只黑布袋子,交到她手上。
薛妻疑惑,扯开袋口一看后,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全是钱!
崭新的大团结,好多捆!
“你,这……”
“嘘!”李建昆小声告知原委,把他和老薛之间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薛妻,使她明白,她丈夫遭这个灾,包括往后会带来的影响,责任在他。“嫂子,你不拿着我真的过意不去,老薛的身体……孩子又小,往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的很。”
薛妻想生他的气,却生不起来。
她收了这笔钱。
她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比不了丈夫,她的家庭确实需要钱。
不过,真的好多啊。她手里拎着黑布袋子,心惊地想着,怕是有十斤重。
第798章 浇死 没有路费的美都子
时值正午,沿街边的一家国营饭店。
季美仙做主点了份铁锅炖大鹅,圆桌旁,只有她和李建昆两个人。
陈亚军和金彪坐在另一桌,点了几道小菜,食欲不振地吃着。富贵兄弟现在守在医院,他俩充当起李建昆的临时保镖,实际上就是结个伴,论身手,他俩谁也比不上李建昆。
其他人已经离开春城,李建昆让林新甲把艾菲送到港城。
阿昌且不提,至于林云,他是爷们儿,这个伤口只能他自己去舔舐。
“还是家里好吧。”李建昆提起酒盅。
“肯定的。”季美仙笑笑后,把杯中酒一口闷,她的酒量极好,拼起来李建昆根本不是对手。
“后面打算做点什么呢?”李建昆问。
“弄个饲料加工厂您觉得靠谱不?我们这边杂粮不值钱,现在愿意搞养殖的人也多,设备可以从特区搞,我也算有点管理经验。”季美仙用咨询的口吻问。
“相当靠谱。”李建昆竖起大拇指,且不提这年头干啥都是赚,这生意她还考虑到供销关系、设备资源,以及自己的能力优势。
季美仙欣喜,打算就这么办。她不觉得放眼全国,还有谁比对面这位更会做生意,他都用了“相当”二字。
“你看,我遇到麻烦,立马找你帮忙,你如果以后遇到难处,可别跟我见外。”李建昆再次提杯。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季美仙没好气白他一眼,做完这个动作后,姑娘怔了怔,她好像从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即便是在私下里,也总是小心翼翼,很刻意地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这样挺好的。”李建昆也有所察觉,“无论怎么样,我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好吗?”
“当然。”
咚的一声,两只酒盅碰在一起。
吃完饭,李建昆补回上次的爽约,亲自把季美仙送到客运站,目送那辆开往哈市的大巴车缓缓驶离。
在大巴快要驶出客运站的院子时,一扇玻璃忽然推开,季美仙探出头,喊出了那句她从未说出口的话:
“记得,有个东北姑娘爱过你!”
她怕再也没有机会,虽然话是那样说。
附近的人们惊愕,换其他地方恐怕会有人要骂没羞没躁,不过这是热情的东北,有人鼓起掌声。
李建昆站在已经颇具寒意的西北风中,眼眶湿润,用力点点头。
季美仙灿烂笑起,泪花随风飘坠,在阳光下犹如晶莹的钻石。
喜乐花店要转让的消息,甚至成为全市的一个新闻,毕竟这家店铺名声在外,另外前几天在它门口还发生过一场枪战。
人们对此揣测纷纷。
广泛的说法是:喜乐花店背后的东家怕了,抱着命比钱更重要的想法。
不过,人们认为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根本犯不上,三个歹徒暴毙门前,真生出歪心思的歹人应该比他怕。
捣腾君子兰的人皆对此深表遗憾,以后或许再也没有出价这么高的收花商了。
这个转让消息,招徕不少意向接手的人。
原因有三:
一来,市里几大君子兰市场中的商铺,本就一铺难求。
二来,还是那句话,喜乐花店名声在外,手头有好兰的人,现在都知道奔这儿来。广告效应建立起来了。
三来,薛志文的那篇稿子,虽然带来一定影响,让君子兰的行情有所萎靡,但市场并未呈现出要崩盘的迹象。更多人仍坚信君子兰会一直火爆下去。
是这年头人愚昧吗?
不尽然,看看后世的房地产。
究其原因,是背后的推手太多。
这些找上门来的花商都是!
鉴于铺子这么抢手,李建昆的心也不大,收回自己的五十万成本就好。不过这个价格,一般的花商都出不起,他也不急,反正还要在这边待一阵儿。
这天早上,他还在宾馆睡觉,陈亚军打电话来,说店里来了小日子。
李建昆不用听下文就知道是谁了。
该说不说,美都子和她爹心还挺大,说是要回泥轰办个展销会,收走这么多极品君子兰还不走。硬要往上凑……
李建昆起床拾掇利索,在宾馆楼下坐上一辆波罗乃兹出租车,来到喜乐花店。
这次登门的不止美都子,她爹也在,叫啥来着?哦对啦,工藤三郎。
“工藤先生有何贵干?”李建昆跨过门槛,瞅着正俯身欣赏货架上的一盆君子兰的工藤三郎,用英文问。
美都子闻声扭过头,望着他一脸幽怨。
“李君好,”工藤三郎发挥躬匠精神,“自然是为这些上品君子兰,还有,这间铺子。”
“哦?”李建昆弯起嘴角。
工藤想明白了,他也在四处搜罗珍品,却无论如何也搞不过人家,为什么?
被动了。
他的模式是派人出去找,找不找得到,全看运气。
人家的模式是开间商铺,以高价吸引,想卖的人会主动找上门。
事实证明,些许不利的因素,根本无法撼动当前火爆的君子兰市场,工藤认为这个生意近两年内仍大有可为,这期间还会诞生不少珍品,与其累死累活地去搜罗,倒不如盘家店,守株待兔。
他甚至已经找好本地的“代言人”。
而现在,他正站在所有卖花人最喜爱的商铺里。同时这家商铺还要转让,岂不是天赐良机?
“上次合作很愉快,还希望李君一定成全。”工藤三郎又一次发挥躬匠精神。
愉快?李建昆心说还真没看出来,上次那一百万美金拿出来,把这小老头肉疼得不行。
虽说是个会长吧,但这小老头的公司应该不大,没多少家底。
不过,他硬要往上凑……
“花的话你想要,还是上次的价码。”
“不不,李君,现在整体行情降了,理应便宜点。”
“可是我收过来的行情没降。”李建昆一副爱要不要的模样。
工藤表情阴晴不定,这事儿他了解过,对方这又一铺子花,基本都是那天不好的新闻见报,市场行情下跌时,这小子趁机收的。
他必须得承认,对方是一个有胆量和远见的人。
天知道,他那天吓出一身冷汗。
一百万美金近乎他过半的身家,而现在整个亚洲的君子兰行情,都会受到春城市场的影响,这边跌,其他地方也会跟着跌这儿是现在唯一的君子兰货源地。
“那铺子呢?”工藤三郎问。
“我是用五十万人民币转……”
“这不可能!”
李建昆也懒得解释,去到里屋,找出转让合同,甩在他手上。合同内容凭他的蹩脚中文水平肯定认不全,但阿拉伯数字总归认识。
工藤数完那些零后,一脸无语:“这这……这也太贵了吧,又不是买铺子。”
这间铺子归公家所有。
“你以为我想?好铺子太难弄,绝大多数都是公家在联营,不大可能转让给私人,而私人老板也靠铺子不少赚,利益太小,谁会心甘情愿放弃能赚钱的铺子?”李建昆耸耸肩说。
工藤在心里算了笔账,如果是这样的话,拿下这间铺子和里面的君子兰,至少还需要支付一百万美金。
那他的荷包就彻底掏空了。
“父亲,再支付这笔款项,咱们没钱了。”美都子也能捋明白,用日文和她爹交流起来。
“可……这是投资,不是消费。”工藤三郎望向女儿,“再拿下这批君子兰,我马上可以回国开展计划,君子兰能变出钱,变出更多的钱。铺子留人驻守,以后源源不断收购好的君子兰,源源不断为我们创造财富。”
“您决定了?”
“机不可失,这家铺子的广告效应其实也值不少钱。不过,这份合同我还要找人确认下真伪。”
这次的交易比上次慢,李建昆怀疑工藤筹钱去了,三天后他才拿到一百一十万美金。
而这时,市人民医院里,薛志文已经能坐起来,火急火燎处理着其他几篇稿子。
在此期间,他所属的机关省文汇报,有领导过来探望,了解完情况后,怒不可遏,领导的原话是:“这股不正之风,这股丧心病狂,必须好好治一治了!”
一天后。
省文汇报副刊头版,发表文章《奇高的君子兰花价如果合理,为什么记者就事论事会遭到殴打?》。
引发轩然大波。
社会各界这才知道,前几天发表那篇《对比郁金香经济,君子兰只是泡沫》的记者薛志文,遭人套麻袋毒打,险些致残。
这事被新闻界视为“极其恶劣”,引来不少报纸杂志的声援。
君子兰的行情,像被一刀削掉头。
隔日,省文汇报正刊头版,发表文章《奇高的君子兰花价还能维持多久?》。
君子兰的行情,再遭一刀削首。